吉奇小说>古代言情>我不要这个金手指>第三十二章

 

  余珦病得脑子昏昏,完全不知房内是怎样一番情形。

  余念可是稍微看出点意思来,可他还是个孩子,尽管懂得多,也只能在一旁置身事外。

  贺剑轻察觉到余重启像是特意不让他跟余珦独处似的,坚持站在一旁,在担心余珦的同时,不免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然而现在还不是时候,况且余珦还病着,任何事都留待以后再说。

  等到管家将熬好的药端来,托盘送到床前,有两只手同时伸过来,要端起药碗。

  贺剑轻和余重启彼此互相望着,谁都没有退让一步。

  “小侯爷身份贵重,这给珦儿喝药的事儿,还是我来吧。”

  “这点小事算不得什么,还是我来吧。”

  “不不不,不劳小侯爷费心,我来。”

  “若是伯父见外,才会是让我费心,我来。”

  余念在一旁看不下去,快步过来将药碗端起,对两人各看一眼,道:“你们再纠缠下去,大哥的药都要凉了!”

  说完,余念就左右各一下,挤开两人,正想给余珦喝药,可发现一个人也难,他便望向左边,余重启就上手扶起还昏睡着的余珦,将他扶靠在自己身上。

  余念刚想动手,手上一空,贺剑轻一撩衣袍,已经端起药碗,舀了一勺,凑到唇边些微尝了尝,这才将调羹凑到余珦唇边。

  余珦的嘴唇闭得紧紧的,没有张口的意思,余重启看得心焦。

  贺剑轻自然不能用别的法子给余珦喂药,只能低声说道:“乖,张嘴。”

  余重启一听,抬眼看了贺剑轻一眼,目光中带着深深的不赞同,也非常明显地显露出来,并没有要隐藏的意思。

  贺剑轻自然察觉到了,可他此刻只关注余珦的身体情况,可没多余心思去管余重启怎么想。

  贺剑轻的手又往前送了送,万幸余珦终于启口,将汤药一点一点吞了下去。

  如此这般,一碗药费了许久的力气才喝了大半,贺剑轻也不忍再折腾他,将药碗交给余念。

  余重启将余珦扶着躺好之后,朝贺剑轻拱了拱手,道:“多谢小侯爷,现在——”

  他还没说完,贺剑轻却是点了点头,往门外走了出去。

  余重启望着他离开的背影,长长叹了口气。

  余珦喝了药之后,到得这日傍晚,终于从病中醒了过来,只是身体软绵绵,神情委顿,虚弱得厉害,烧万幸总算快速退了下去。

  余念一直陪着,见他醒了,大大松了口气。

  “大哥,你感觉怎么样?”余念凑近了问道。

  余珦摇了摇头,张了张口,却说不出一个字来,只能虚弱地抬了抬眼皮,缓缓舒了口气。

  余念也知道他不能多说话,只给他擦了擦汗湿的脸,絮絮叨叨地自说自话。

  “大哥怎的突然生病了?是被顾先生的事给吓到了吗?我也是吓得不轻,唉,怎么会想到发生这种事呢?——嗯?大哥你怎么了?”

  余珦病得脑子昏沉,本来心事重重,在昨夜确认了自己的确能起死回生之后——尽管是面对一只母鸡,他整个人都不好了,陷入了无穷无尽的惧怕之中。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壮着胆子给了母鸡致命一击,当时怕得不了,心里不断地向上天请求不要这么对他。

  可是不久之后,母鸡又活蹦乱跳了,虽然被吓得呆成木鸡,可到底是真的活了!

  余珦当时头顶如被晴天霹雳劈得如坠地狱!

  他是怎么得来这妖术的?上天为什么要这么对他?!过去的十年,他到底经历了什么?是有人发现了他这个妖术,所以才用铁链锁住了他双手双脚,怕他做出什么事来?

  余珦想了很多,越想心里越惧怕,怕得他想就此一头撞墙,死去也好。

  可是他好不容易回到了亲爹身边,找到了自己亲人,也找回了一点记忆,何况还有贺剑轻——

  贺剑轻,原来当时贺剑轻也已经死了吗?是他救了他。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这并不是对的事!

  并不对,可是他只有这一刻觉得,万幸他有了这妖术,贺剑轻才又活了。

  当他这么想时,又恨不得给自己一刀!

  这违背常理的妖术,他岂能庆幸自己获得?!这是不对的,不对的!

  余珦闭了闭眼,心里痛苦不已,不敢想象若是贺剑轻知道了此事,会怎么看他!

  或者在他知道自己曾经死去了,又靠着余珦,才重新活了,他又会怎么想,怎么看他?!

  余念一直注意着余珦的状况,这会儿见他忽然流下泪来,可给吓着了,急急忙忙问道:“大哥,你怎么了?身体很难受吗?怎么办?要不要请大夫再来一趟?”

  余珦摇了摇头,张了张口,余念凑近了,才听到他说的是“想一个人静静”。

  “哦,好吧,那大哥你先休息,我就待在外头,想要起身或者别的,就喊我啊。”余念一步三回头地关上房门出去了。

  余珦这才张开眼,虚妄地看着床顶,眼前尽是即将压顶的黑暗与丧气。

  屋外,余念双手托着下巴百无聊赖地守着,听到脚步声,抬头却见贺剑轻端着药碗过来了。

  他想着难道他爹没有拦着了?应当不会,看他爹先前的态度,是很想将这位小侯爷给轰出家里去的。奈何人家位高,暂时没有办法撕破脸。

  “小侯爷。”余念对于贺剑轻出现,倒没什么意见,只要他大哥高兴,他就满意。

  贺剑轻略一点头,问道:“他醒了么?”

  余念“嗯”了声,想要上前去接,被贺剑轻避开了。

  “你待着,我去。”贺剑轻说完也不等余念回应,便径自慢慢推开房门。

  余念便跟了进去,他虽然对贺剑轻没什么意见,可毕竟他爹是很不乐意的。

  贺剑轻将药碗先搁在桌上,走到床边俯身将手贴上余珦的额头,发现并不那么烫了,凝重的神情才减缓了些。

  “大哥刚才醒了,大概又睡着了。”余念在一旁补充道。

  贺剑轻听了,也不着急,就势坐在床沿,极有耐心地做好了等待的架势。然而他发现余珦的眼睫颤动了几下,便知道他醒着,可是并不想睁眼。

  这是为什么?贺剑轻心想,莫不是有他不知道的事情发生过?是余重启说了什么?

  他正想去问余念,下一刻,余珦动了动,辗转后,面向床里侧而睡,拿背对着他。

  贺剑轻意外地一挑眉,想了一阵,看出了余珦的意思,可没弄明白为何如此。

  他将昨日领着人去顾文以家里之时,到在侯府门口与余珦分别,期间发生的,他所知道的所有瞬间都翻来覆去过了两遍,也没有发现什么端倪。

  余珦不想见他!为何?

  贺剑轻百思不解,刹那间没有回过神来,被这个认知给蒙住了,若不是余念在,他此刻就想翻身上床,硬是要去让余珦张开眼看着他,说一说为何如此!

  贺剑轻费了点功夫将这个念头压住,告诫自己此时此地不合时宜,还是等余珦好些了再说。

  所以当他起身要走时,余念是懵的,不过他也没多问,只将人送出门,再回到屋里,看余珦还是背对着门的方向,一副不想理人的状态。

  贺剑轻走时,余珦是听见声音的,他心里难过,却只能默默闭着眼睛,眼泪控制不住。

  贺剑轻每日都来,余珦却一次也没有正面看他,这让他的疑问一层叠加一层,心里的躁郁一日多过一日。

  这一天,已经上任几日的关忠义偷溜出来,窜进了一家酒楼,看到雅间桌上堆的酒壶,先是一阵高兴,随后又差点跌掉眼珠子。

  贺剑轻竟然在喝酒,大白天的,若不是当值期间他绝不饮酒,都要怀疑自己喝醉眼花了。

  “你,这是怎么了?”关忠义坐下,随手拿起一个酒壶晃了晃,哟呵,一壶空了。他瞥了站在一旁伺候的何成一眼。

  何成点了点自己的脑袋。

  关忠义算是明白了,他既然不能喝酒,看着人家喝,那心情也不是很好,更何况瞧贺剑轻这副样子,明显是想借酒消愁,的确是脑子坏掉了一般。

  然而贺剑轻并非借酒消愁,他只是心里有话无处发泄,想问出原因,又不能贸然多进一步。

  关忠义陪了一会儿,发现贺剑轻慢条斯理地饮一口酒,发一会儿呆,如此循环往复,似乎并不打算找他来唠嗑。

  “我说,怎么回事?你快说说,这喝酒又喝不醉,是想让我眼馋吗?这也太不厚道了!”关忠义苦恼地说。

  贺剑轻没有说话,只瞟了他一眼,就当他是个摆设。

  关忠义便找何成问话:“他怎么了这是?闲的?余家少爷呢?——哟,是因为他的事儿啊?那我可帮不了你了,得了,这种事啊,是得经过这么一段糟心的日子,想当年啊,我……”

  他开始絮絮叨叨说起自己的曾经过往。

  两个人就这么各自为政般的,互不打扰,场面一度诡异,让何成不忍卒看。

  “就是啊……”关忠义说到情动处,无限唏嘘道,“喜欢她也没有办法,谁让我没她不行呢……唉,只能等她自己想明白到底谁才是对她最好的,可惜啊,最后……唉,糟心的,我不如去告个假,陪你喝一天吧——喂喂,你怎么要走?”关忠义傻眼。

  贺剑轻在门口回望一眼:“保重,走了。”

  关忠义简直有冤无处诉:“这、这,搞什么这是?”得,喝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