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我不要这个金手指>第七章

 

  晖远侯家的小侯爷贺剑轻在与冯国的战斗中,被□□刺中心脏,手被划断筋脉,又坚持了一阵,直到战事结束,才被抬回营地治疗。

  大夫是跟随昭远将军多年的军医,拥有几十年的战场经验,他拼尽全力,也没能挽回贺剑轻。

  这一点,关忠义一路跟随,知道得一清二楚。

  而现在,刚才还对他摇头说贺剑轻“无力回天”的老大夫,忽然扔下一个惊天响雷,任谁都一时半会儿缓不过神来。

  他整个人都傻了,与守在余珦身后的何成一对眼,两个人都是被雷劈了的表情。

  怎么会呢?这这这——老大夫整个人都不好了,怀疑自己老眼昏花,诊错了脉,死人怎么可能复生?!

  “当真?!”昭远将军不确信地问老大夫,一把拉住他的手,难以置信地颤声问道。

  高三江在一旁皱了眉头。

  “启、启禀将军,的确、的确,小侯爷活着……我,我,刚才一定是暂时昏迷,心跳骤停,我疏忽了,自愿请罪!”老大夫还没缓过神来,迅速找到了可能的原因。

  昭远将军忙对他道:“既然如此,那赶紧再给他看一看!”

  “是是……”

  这一切,余珦都不知道,他抹干眼泪,看老大夫冒着汗,挤到他身边,对他说:“小公子,你让一让,让我给小侯爷看一下。”

  余珦稍稍挪开了一些,目光紧盯着老大夫的手。

  等到大夫看诊完,又匆忙给贺剑轻的伤绑上绷带,整理完毕,看到贺剑轻原本已经没有起伏的胸膛,此刻再度有了呼吸,心里直纳闷,可是不能说出来。

  “启禀将军,”大夫为难地开口,“小侯爷虽然问题不大了,不过他手上的伤,恐怕,恐怕——”

  “快说!”昭远将军急道。

  “恐怕再也不能拿起兵刃了,他的右手被划断筋脉,没有三年五载,好不了。”

  “你说什么?!”关忠义闻言跳了起来。

  昭远将军抬起手制止他,道:“保命要紧,只要他还活着就好,手伤了可以治,不要紧。”他对大夫说道,“这几日你便好生照看,你们跟我出来……”

  很快,在场的只剩下何成和余珦两人看顾贺剑轻。

  何成经历了一场上天入地的惊吓,这会儿还没缓过来,他跟在余珦身旁,看着昏迷不醒的贺剑轻。

  余珦一直握着贺剑轻的手臂,并不清楚贺剑轻伤在了哪儿,直到何成挪开了他的手。

  何成看到他对自己皱眉,忙指了指贺剑轻被包扎的右手腕,余珦像受了惊吓似的立刻举高了手。

  紧接着,他就趴在床沿,眼巴巴地看贺剑轻。

  何成去打了水,给贺剑轻简单洗了洗,把他脸上身上的血迹擦干净,一直就看到余珦没有动弹,保持着那个姿势没动。

  他没有去劝余珦。

  他知道贺剑轻对余珦是抱着怎样的歉疚心,也知道失而复得对贺剑轻来说意味着什么。

  可是余珦满打满算才出现几日,他真是料想不到他如此伤心难过。

  这一夜,对余珦来说是不同寻常的一晚,对贺剑轻来说亦如是。

  他身受重伤,在失去意识之前,唯一想到的,就是要对余珦食言了。

  昏昏沉沉之中,仿佛听到震天响雷般的悲号,他听不真切,可是却震动得他惶惶然,想走,又不舍得走。

  直到再度张开眼睛,眼前余珦正压着自己的手,闭着眼睛酣睡,整个人就跪在床前,眼底有深深的黑影。

  贺剑轻长松了口气,下一刻便觉得胸口一阵抽动,抬起眼一瞧,伤口上包了好几层,想要抬起右手碰一碰余珦,又察觉到右手没什么力气。

  他一时之间恍惚了。

  这是真实的吗?还是在做梦?

  “少爷!”何成惊喜的声音传来。

  贺剑轻费劲地一转头,看到何成带着欣喜若狂之色冲了过来,却一脚踩中了余珦,痛得他大叫一声,然后醒了过来。

  两个人,两张脸,满是喜悦之情齐刷刷地看着贺剑轻。

  贺剑轻扯开嘴角笑了笑,何成便问长问短的。

  “好了,我没事……”

  余珦则什么话都没说,上上下下将他查看了一遍,随后又端端正正坐在床前,安静地看着他。

  贺剑轻忽然感觉到一阵异样,仿佛他昏迷之后再醒来,余珦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可是分明眼前还是他失而复得的玩伴,还是谨小慎微一样的眼神。

  他疑问地望向何成,后者懂了,开始飞快地将神奇发生的那件事复述了一遍,包括余珦嚎啕大哭的模样。

  贺剑轻越听,心里异样越重,不过听到余珦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差点儿就要抹脖子时,皱了眉头,奇怪的感觉一扫而空。

  “出去吧。”

  何成这才一步三回头地出去了。

  他一走,余珦立刻去倒了水过来,举了举碗:“喝水。”

  贺剑轻左右摆了摆头,表示不用。

  余珦就把水碗放回去,又乖乖地坐到了床前,贺剑轻这才发现他是跪着坐在自己脚上。

  “搬凳子,坐好。”

  看余珦听话地去搬了把凳子坐下,贺剑轻轻轻呼出口气,身体的疲累令他感到倦意,正闭上眼准备休息,突然胸口一抽,痛得他整个人都差点卷曲。

  贺剑轻猛地喘气,张开眼却见到余珦惶恐不安的眼神,他的表情是惊吓的,正双手不断地敲打他的胸膛。

  “喂!”一直在外偷偷打探的何成急忙冲了进来,一把拉住了余珦的手。

  余珦不管不住要挣脱何成。

  “好了好了……”贺剑轻忙说,他觉得自己要被打死!

  余珦见他好端端地,这才整个人放松了,又乖乖回位子坐好,并且朝他露出一个高兴的笑。

  “你刚才是干什么?”贺剑轻缓过气,躺在床上,侧着头无奈地问道,又朝何成瞥了一眼。

  何成刚才没有详细说,这会儿似乎猜到了,对贺剑轻道:“先前大夫说少爷你,你……总之,他都哭成那样了,还拍拍你,哪里知道,少爷没事了!所以大概是觉得少爷又出事了,想要救你吧。”

  贺剑轻听着听着,感觉到有一种不知道什么样的滋味流淌过心口,伤口的位置刺刺得疼,却比不上余珦想要救他的心情。

  “你是要救我?”他问。

  余珦眯起眼,疑惑地说道:“我救你,不可以死。”

  贺剑轻已经大致能摸清他的意思,忙虚弱地笑着对他道:“多谢你,你救了我。”

  余珦便高兴了。

  何成在一旁看了,心想,这余家小少爷丢了记忆不说,该不是把脑子也丢了吧,怎的跟个傻子似的?

  不过这话他可不敢乱说,怕被轰出去,现在瞧他们的样子,自己才是个外人呢。

  可是,余珦并不是傻子,他只是还不太会表达。

  一个月后,贺剑轻胸口的伤好得七七八八,只是右手要恢复是难了,日常过日子没问题,打仗却是不能。

  由于冯国被逼退,暂时不会再挑起战事,于是在昭远将军的授意下,一纸文书送上京城宫里,调令很快下来,命晖远侯贺剑轻回京。

  何成自然高高兴兴,他盼望着这日子多时了。

  “你东西都收拾好没有啊?”何成催促道,“很多东西京城都有,没必要都带,哎呀,快点儿,马车已经等了很久了!”

  “不要,催,我马上好。”余珦嚷嚷的声音传来,随后提着两个小包袱,跟了过来。

  此时的余珦还是那么瘦弱,但是整个人精神却不错,脸庞也圆了一些,对何成也不再认生。

  他将包袱丢到了马车上,又一骨碌爬了上去。

  车厢内,贺剑轻已经快要把一本书给看完了。

  他见到余珦上来,无奈道:“有多少东西要收拾?整个府里都要被你搬空了。”

  余珦皱皱鼻子,不满道:“你别听他瞎说,只有一点点。”他举了举自己的小包袱,然后将它们塞到了贺剑轻的箱子里,然后坐到了他身旁。

  外头何成已经上了马车,坐在车夫旁,指挥着赶紧出发,不然要赶不及到下一个城里投宿了。

  车厢内,余珦不时凑过脑袋,看贺剑轻手里的书,他已经会认几个字了,都是靠贺剑轻每□□着认的。

  “要看?”贺剑轻将书拿开一些,笑着问他。

  余珦将脑袋摇得急:“不,不看,看不懂。”说着,他掀开车厢一侧的小窗帘子,朝外头看。

  这一个月里,他在这座边陲小城待着,几乎都不出门,只陪着贺剑轻在府里疗养伤势。这会儿路上看什么都新鲜。

  可是很快,新鲜劲过了,外头也一片萧条,他没兴致了。

  贺剑轻见他百无聊赖,一时心里有些好笑。

  本以为是个胆小安静的性子,没想到养了一个月,整个人就动了,耐不住性子,胆子还是小的,可只要他在身边,就会对什么都好奇,什么都想尝试一番。

  贺剑轻当然乐见其成,比起怯懦的性子,这样的余珦才是他希望看到的。

  “嗯?”贺剑轻一时心思飘散,回过神来,余珦已经靠着自己的肩膀,睡着了。

  贺剑轻便放下手上的书,拿起一旁的扇子,轻轻为他扇风。

  余珦动了动脑袋,选了更加舒服的位置,蹭了蹭,又不动了。

  就这样,一行三人在一小队兵士的护卫下安静地往前行。经过了大约一个多月的行程,到得初秋时节,马车终于来到了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