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浪江湖>第70章 物是人非事事休二

  “现在乌鸦还挺有名的,你们没有听说吗?”山大叔粗鲁的拔着乌鸦的毛,一边用漫不经心的语气说着,“武科考试,被乌鸦簇拥着的新秀,皇上面前的红人,鸦将军,楚乌。”

  天空突然阴沉下来,仿佛天尽头不耐烦的巨人一把拉住金乌的尾巴,关进了笼中,最后的阳光突然消散。

  君承抬头望去,大片的乌鸦飞过,一片黑色的羽毛悠悠的落下。

  “在这里!”晋千帆倚着水缸俯视着借水缸遮挡而躲在墙角想着趁机离开的中年男子。

  晋千帆扭了扭手腕,道“你是自己说还是让我打一顿再说?”

  中年男子双手抱头,恐慌的喊叫,“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

  中年男子似是很难以启齿,被晋千帆三人围在中间,犹豫了好久才道,“我,我是滑家的陶工师傅。”

  “这个人为什么要灭你的口?”晋千帆抬脚碰了碰叶长老。

  “我想......是为了给皇后制作的那个陶杯吧!”中年男子低着头道。“因为,这个杯子质地疏松,根本不能用,很容易就会碎掉。”

  “教给我陶瓷技术的韶湘大师曾说,不能制作残次品,但是......”

  晋千帆冷哼道,“但是为了钱,你还是制作了吧!”

  君承道,“既然是皇后的杯子,那么她想请的应该不是你而是陶瓷大师韶湘。”

  中年男子点点头,很是羞愧道,“大师不愿意很快就离开了京都,遍寻不见人影,才找了滑家。而我因为在大师手里学了一阵子,就......交给了我。”

  “韶湘如果会为了钱就制作残次品,也不会是大师了。”晋千帆用力拔着乌鸦的毛,沉声说道。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到了滑家,要制作的就是残次品,明明那个公鸭嗓的公公还特意对师傅说,要制作的很结实,摔都摔不坏的那种啊!”男子辩解喊道,可这三人尽是面不改色好似他的辩解完全无用,他低下头闷声道,“我觉的奇怪,找了一个朋友询问,朋友听了此事只让我快逃!”

  “朋友?哪一号朋友?”晋千帆低着头烤鸡漫不经心道。

  男子道,“就是偶然遇见但能在酒馆里一起喝酒的朋友啊!”

  “......”

  “......”

  “......”

  “这种朋友啊!”晋千帆没了兴趣。

  “应该说,这朋友算是救了你一命,否则你早就被杀了。”墙头上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晋千帆抬头看去,还是熟人,连明远和宁睛明。

  连明远和宁睛明从墙上跳下,抱手问好道,“公子!晋公子!”

  “你们俩?怎么在这儿?”晋千帆挥挥手,“这边坐”。

  “我们去滑家打探消息,听到他们在这里办些事就赶来了。”连明远回道,往叶长老那边看了一眼,众人了然,听到的那件事就是叶长老杀人的事了。

  宁睛明道,“我们在滑家看见了太守。”

  “桃城太守?”君承想了想道,“董稳难道是太子的人吗?”

  晋千帆也一直在思考,想道,“皇后用惯了金杯银杯怎么会突然找大师做一个陶杯,即使是韶湘大师制作,也肯定是瞧不上的,这八成是为了讨好皇上吧!如果杯子碎了,那献上杯子的她......”晋千帆的声音降了下去,后面的话干脆没有说出来。

  “我们还顺手拿了个账本,公子,你看有没有用?”宁睛明从怀里掏出账本向君承递去,“滑老爷特意放在一个很复杂的机关里面。”

  君承接过翻开,看了一看,皱了皱眉头低喃,“没有问题”。

  “怎么了?”晋千帆靠近也跟着看了看,但却是没有发现问题。

  “我还以为会有用呢!”宁睛明有些懊恼,为了拿这个账本,还差点被人发现,要是没有用那可亏大了。

  君承安慰道,“如果只是普通的账本,怎么会设置机关,它一定写了什么,只是我们还没有发现。”

  连明远环视四周道,“天黑了,我们出来都没有告诉明月一声,得尽快回去了。”

  “嗯!”宁睛明回道。

  “既然这样,我们也一起回去吧!”晋千帆对君承道。

  君承还在翻着账本,只是仍没有头绪,也只好先回连家,再详细检查了,故他点了点头,将账本塞进怀里,跟着站了起来。

  晋千帆看向中年男子和叶长老,“这两人也一起带回去吧!”

  晋千帆又看向山大叔,笑着问道“山大叔,一起走呗?”

  山大叔摆了摆手,拉着长调很是惬意道,“不去不去!大门大院的哪有我一个人自在!”

  连明远主动的走到叶长老旁边,还未靠近,突然被一股力气往后拽了一下跌倒,同时三根细小的银针射.进后面的树干上。

  随即“砰”的一声,捆绑叶长老的绳子炸开断裂,激起层层的灰尘,众人不得不遮住眼睛,再看时,叶长老已不见了人影。

  “师兄!”

  宁睛明担忧的跑过去,在连明远身上仔细的检查,“还好,可吓死我了!”

  连明远微笑的看向宁睛明安慰道,“我不是没事吗!放心啦!”

  宁睛明扶着师兄站起,连明远看向山大叔,抱拳谢道,“感谢前辈相救!”

  山大叔随意的摆了摆手,表示没什么大不了的事,不用放在心上。

  “山大叔,这下你这个地方算是暴露了,还是跟我们走吧!”晋千帆道。

  山大叔抠着牙,懒散道,“不在这个地方,我还可以去别的地方,凭什么非的去你住的地方!不去不去!”

  晋千帆还想再说些什么,君承拦住他道,“前辈生性自由,我们就不要强求了。只是......”君承顿了顿看向山大叔,“只是千帆的武功,前辈打算怎么做?”

  山大叔看向晋千帆,用那种浑浊的却又似是异常清澈的眼眸盯视着他,道,“等你考虑好了,来酒馆,我们遇见的地方。”

  晋千帆重重点了点头,沉声回道,“嗯”。

  一瞬间,众人的眼睛都花了一下,眼前的影子快速的闪过,很快消失。

  “好厉害的轻功啊!”连明远注视着远方的明星赞叹道。

  晚饭期间,君承还在研究着账本,筷子掉了一只到地上也没有发现。

  晋千帆捡起筷子,偷偷塞了一只新的到他的手心,他也没有发现。

  晋千帆不忍心打扰就顺着君承夹菜的方向,把他的碗里的食物夹满。

  因为在连家吃饭用的还是大圆桌,所有人都围在一起吃饭,他两人的举动实在是很吸人眼球。顾忌着君承的身份都没说些什么,但晋千帆还是觉的尴尬,想了个话题道,“听说最近有个鸦将军很出名,你们知道吗?”

  “鸦将军啊!我知道啊!他很有名,还是本届武试的状元呢!”宁睛明兴奋道,“他骁勇善战,更是在祭天祖庙,皇上孤立无援的情况下,孤军奋战,一个人大败二十几个武功高强的刺客,因此才被皇上封为将军的。”

  品叔道“大街上都传遍了,都说他是新一代的战神!”

  晋千帆心头一晃,战神?新一代的战神?

  这时候,晋千帆的心底突然涌起浓烈的不甘心,不甘心战神两字冠在另一个名字之前,不甘心属于战神的铠甲穿在另一个人的身上。

  “我知道了!”

  拉回晋千帆理智的是身旁君承激动的高喊声。

  君承激动的站起来,甚至还踢倒了身后的凳子,发出砰的声响,君承激动的如向大人炫耀的孩子,把账本拿到晋千帆面前,高深莫测的指着两列字之间的空白间隙问道,“这间隙是不是太宽了?”

  “嗯,是挺宽的。”晋千帆老实回道,而且为了顺利引发君承的下一句高潮般的解答,他还说了一句,“这怎么了?”

  果然君承眉目张扬,很是意气风发,得意的回道,“这么宽,都可以写下一列字了!”他拉起晋千帆到烛台前,拿下灯罩,拉着一张纸在蜡烛上烤了烤,只见刚才的空白间隙已出现了一列小字。

  众人皆目瞪口呆,君承阅读着出现的字,嘴角用力的上扬着,“睛明,你立了大功了!”

  “啊?啊!”宁睛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对君承的崇拜又上了一层。

  “这根本不是账本,而是滑家和朝中官员来往的信件!”

  品叔接过账本,一页一页的在蜡烛上烤着,其余人就一边吃饭一边商讨着方法。

  “有了这个证据,滑家就算有官府撑腰,也没辙了。”连明远道,“可关键是这证据,我们能交到谁的手里呢?”

  “这倒是,官官相护,尤其现在还是朝堂最浑浊的时候,交给谁心里都没有底啊!”君承叹道。正是四子夺嫡的关键时期,朝中的有权势的官员都站好了队,再清正的官员也有着支持的皇子,对于关与太子和皇后的这件事,朝中根本没有能相信的公正的官员。

  想来,也是悲哀。

  宁睛明和连明远对朝堂的事了解不深,朝中的大小官员也没有几个很了解的,很有自知之明的沉默下来。

  晋千帆认识的官员倒是很多,可......这些官员都是在给他们解决麻烦时认识的,都是些什么货色,不用想也知道,肯定不靠谱。若是把证据告诉他们,不出卖他们去巴结高官就不错了。因此,他也沉默下来,而看向君承,君承曾辅佐连王,对这种事情应该是有人选的。然而,他和君承对上了眼睛,君承的迷茫的眼睛。

  “......额......”晋千帆灵光一闪,道“林黎如何?”虽只有几面之缘,但林黎温润如玉和煦如风的形象还是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但君承摇了摇头,只一句话就让晋千帆打消了念头,他说的是,“林黎支持的是太子。”

  晋千帆其中又想了几个人,却又一一打消了念头。

  蓝星忠于皇上,却是个手无实权的太傅。

  柯降之权势滔天,唯一的女儿却嫁给了逐云意。

  右相年迈病重,他的儿子和逐云澈交往密切。

  ......

  晋千帆双手用力的抵住额头。

  眼前一片片的残影飞驰掠过,是高清芳撞墙身亡头破血流的场景,是蒙住被子嚎啕大哭的柯嫣,是贫民区望不到边的重病的青年。

  为什么?

  一滩烂泥也能卷起腥风血雨。

  为什么?

  诺大的国家,没有一个让他信任的人。

  权利位,高高在上,是用无辜之人的骨骸垒起来的。

  久久无声。

  “我有一个人选!”一直沉默的连明月突然出声道。

  众人看向连明月,听她道,“就是你们刚才说的鸦将军,楚乌。”

  “首先,楚乌为了剿灭祭天刺杀皇上的刺客,正就驻扎在桃城之外,其次,楚乌代表的是皇上。”

  君承眯起了眼睛,点了点头道,“而且这样雷力他们的病也有了保障,毕竟,如果有谁能担负起他们巨大的治疗费用的话,也只有皇上了。”

  第二天,晋千帆,君承,连明远,宁睛明以及那中年男子宿礼,一起去了趟桃城外驻扎的大营。

  这天的阳光很是灿烂,黑伞又在前日子里不见了,因此晋千帆只能蒙上黑布,可这真的很不舒服,一路上虽倔强的一声不吭,可紧蹙的眉头就没有松开过。

  君承在一旁看了也不好受,不由说道,“不让你来,你偏来,看,难受了吧!”

  晋千帆回复道,“你们都去了,就留我一个人,我肯定不能留啊!”

  “我们把证据交上去而已,其实,你根本没什么作用?”君承背着手,淡淡道。

  “睛明和明远去也是一样的,其实,你又有什么作用呢?”晋千帆风轻云淡的摆了摆手。

  “哼!说白了你就是想看看这鸦将军!”

  “说白了,你的目的也是想看看这鸦将军!”

  “......”

  “......”

  一旁的连明远,宁睛明和宿礼很是手足无措。

  连明远在中间劝说道,“既然你们的目的都是一样的,那有什么好吵的呢!”

  “怎么了?好奇乃人之本性,我就不能好奇的去看看吗!”

  “你是人,我也是人,你有好奇心,我也有好奇心,你能好奇的去看看,我怎么就不能也好奇的去看看呢!”

  宁睛明拉了拉师兄的袖子,很是无奈的说道,“师兄,你就不要插手了,难道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叫打是亲骂是爱吗?”

  连明远想了想道,“那你愿意让我打你骂你吗?”

  宁睛明大吼,“当然不愿意了!”

  “那不就完了!”连明远留下一句话,加快了步伐。

  “......”

  “我没说你不能看,可你现在是特殊情况,还偏偏出来不是找罪受吗!”君承道。

  “那我能怎么办吗!你这个布就是硌得难受啊!”

  “那你就不要戴了!”君承猛地站住,按住晋千帆的肩膀命令道,“闭眼!”

  晋千帆乖乖闭上眼睛,君承快速解下晋千帆眼上的黑布,取下上面的水晶,将有黑布的地方蒙住眼睛,在鬓角附近打了个结,同时拉住晋千帆的手,埋怨道“这样不就行了!有我拉着你,你还需要什么眼睛?”

  “......君承,你真好.....”晋千帆回握住君承的手,场景温馨。

  “......”连明远简直是目瞪口呆。

  宁睛明则意料之中的样子,道“看,根本不用我们插手。”

  “这.....奇妙的相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