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屋子的人先是一愣,旋即立刻有人反应过来。
“东家亲手埋在桂花树下五年的羽拂酒早就挖出来了,小的这就去拿。”掌柜的应了句就忙忙地转去了后厨。
东家的这几位客人个个都气质非凡,尤其是刚刚要酒的这位公子,一看就是天潢贵胄。不仅人长得好,那一身华贵的穿戴就够令人乍舌的,少说也能抵寻常百姓好些年的吃穿用度,还有他那腰间的玉佩,简直价值连城!
掌柜的小心地将一小坛羽拂酒放在托盘上,亲自稳稳端着,生怕磕了碰了。
待要进大堂前他脚步一停,偷偷躲在一边看了看少钺的神色,见他时不时将眼光往连瑭那边瞟,便忍不住抿嘴偷偷乐了乐。
这位公子一来他就问了自家东家,那公子的玉佩他都见东家戴了几年了,可东家的玉佩怎么到别人身上去了,结果东家说那玉佩本来就是那公子的。
掌柜的原本没当回事,只当物归原主。可后来见这公子老找借口让东家去他房间伺候,眼神又是那般温柔,一切便都明白了。可惜啊!那么好的人东家竟然不稀罕,还一个劲儿往后厨钻,那公子只怕要伤心了。
掌柜的无奈地叹了口气。
上酒时见东家竟然将曹爷往那公子身边推,好不容易撑起的笑脸霎时僵在了原处,他同情地瞥一眼少钺,吆喝道:“酒来了,公子请慢用。”
少钺专注地盯视着连瑭,完全不知道旁人的所思所想。
他抬手自顾自倒了杯羽拂酒,一饮而尽后紧接着又倒了一杯......在第四杯酒喝干时他扫见坐在他身侧的曹郎给连瑭夹了一筷子菜,后者欢天喜地地立即吃掉后,前者又给他拿了绢帕细细地擦去连瑭的嘴角不慎粘上的饭粒,少钺:“......!”
他忍了忍,又忍了忍,发现无论如何都忍不住,便将酒杯一放,嚯地一下站起来便走!
“......?”在场众人皆扭头看着他。
少钺:“菜不合我胃口,我要换个地方吃。”
连瑭:“......”
连瑭:“可是,你还什么都没吃吧?”
他忙拉住少钺,低声咬牙道:“今晚的菜是我亲自安排的,不吃你会后悔!”说罢侧头对曹郎道:“师兄,快给他夹菜,哦不,干脆将盘子一起端过来给他尝尝。”
少钺:“......”
曹郎:“......”
银弦与隼楼:“......”
掌柜的,一旁侍立的伙计们,以及邻近几桌用餐的客人们:“......”
见曹郎没动,连瑭顿时急了,这么好的机会师兄可别白白错过了,他忙道:“师兄,快啊!”
少钺:“不必麻烦,放开......”
说完就见少钺伸手来推开他,连瑭登时又急又气,“算了师兄,不用端了,你直接夹菜来喂他尝一口好了!”
少钺:“......”
曹郎:“......”
银弦与隼楼:“......”
掌柜的,一旁侍立的伙计们,以及邻近几桌用餐的客人们:“......”
语毕场面一时寂静。
连瑭反应了一下才回过味儿,一时简直无地自容。
我说的都是什么!
完了完了完了,这可是帮了倒忙了!
少钺会不会对师兄印象不好?
嘤嘤嘤,师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少钺猛地瞪了某人一刻,干脆甩开他往外走:“掌柜的,城里最好的酒楼在哪?”
连瑭:“......”
掌柜的默默又叹了口气,急忙跟着出去指路。
少钺这一走,银弦也起身跟了上去。他看了半天也没看懂连瑭什么意思,最后猜测可能二人吵架了,他便好心情地跟着少钺一同进了一个热闹的酒楼。
连瑭看了几眼曹郎,低头一口一口扒饭,心里觉得十分愧疚。
曹郎挑了自家少爷最爱吃的菜给他夹了几筷子到他碗里,淡淡道:“吃吧,要凉了。”
连瑭忽然将头一抬,道:“师兄,对不起!”
说完一阵风似的去追少钺去了。
桌上瞬间只剩下曹郎与隼楼,隼楼咽下最后一口饭,道:“吃好了,出去散散步,消食。”
曹郎目送着隼楼出了门,扭回头望一眼满桌子几乎没动的菜,只觉胸中闷得十分难受,拿起酒壶就往嘴里灌。
可饶是如此,闷得要爆炸的感觉依然没有缓解......
流云城不大,没过几条街连瑭就追到了少钺去的最大的那家酒楼。
少钺一看连瑭追着自己来了,一腔怒气顿时消了大半,生怕连瑭跑了又不得不继续装生气,耐着性子等银弦点菜。
银弦好不容易跟少钺独处,说不定能趁机离间,一见这凡人又来搅合直恨得牙痒痒。
他皮笑肉不笑地冲连瑭道:“想吃什么?”
连瑭:“......”
有这凶悍的狐狸精在场,连瑭便按下了提师兄的想法。
三人在异常诡异的气氛下结束了饭局。
月色撩人,城中热闹但并不拥挤,三人出了酒楼便缓步朝客栈迈着步子。
连瑭觉着少钺似乎消了气,看了看他的脸色,决定当个好助攻,趁银弦稍微滞后两步,他忙靠近少钺,打算说说师兄的好话。
少钺任他用殷切恳求的眼神将自己看个够,猜测他有话要说,便好脾气地走得慢些。
连瑭张了张嘴,打好腹稿后,正要张口,前头掌柜的便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东家,东家,出出出事了!”
连瑭眼皮一跳,忙扶住掌柜的:“怎么了?”
掌柜的:“刚才...刚才有十多个凶神恶煞的人冲进客栈,不由分说就与曹爷打起来了,说是...说是要抓曹爷去随心教充盈...后宫.....什么的。”
少钺,银弦:“......!”
连瑭急道:“后来呢?”
掌柜的立刻捡重点道:“曹爷被抓走了!”
连瑭转身就跑。
少钺:“慢着!”
连瑭转过身看着他。
少钺:“你师兄师承国师,按说等闲不可能轻易是他对手,这很可能是左右护法亲自来抓的人。”少钺曾听隼楼说过,当初隼楼让连瑭乔装去随心教,曾留书让教众多做善事不要惹事生非,并且之后:“教众的确改邪归正,不再胡乱扰民,一连多年都未曾再犯,如今突然抓曹郎?他们打算干什么?”
连瑭完全不知道王爷对那次的事一清二楚,幸而此时没有深想,他慌道:“你是说缪言追回来了?”
这几年随心教教主就算回去了发现不对劲要追究也早该追究了,可一直都是风平浪静的,再说他也不知道谁是假冒他的人。那帮人说的充盈后宫并没有说其他,应当不是寻仇。
少钺:“若不是寻仇,为何抓曹郎?且动手的是护法?”
连瑭摇摇头,道:“我见过他们,上次也是两护法一同出现的......救人要紧,我不说了。”说完便飞快地往客栈跑。
隼楼回到客栈时,见满眼狼藉,一问才知怎么回事。
少钺:“你不去?缪言追多半回来了,如今正是用人之际,你去请他出面查案,定会事半功倍。”
缪言追此人一向纨绔,但自从有一回喝醉了酒醒来后便跟换了个人似的。少钺多少听说了一点,缪言追如今在做侦察消息的营生,且目前来说还从未失过手。天尊曾派隼楼去查过随心教老巢,确实如传言所述。随心教臭名昭著,但若论缪言追这新兴的营生,眼下在六界中他倒是能数一数二。这些年鬼王多次侵扰闹事,天庭折损不少天将,许多事天庭已力不从心,尤其是魔君这件事。
隼楼露出为难的神色:“此事乃机密,王爷怎好轻易让缪言追一个外人知晓?”
少钺一看他这态度几乎秒懂,“旁人肯定不行,但你不同,你一句话让他闭嘴,他难道会出去乱说?”
隼楼:“......”
少钺:“随心教的规矩是价高者得,且价钱几乎都是天价,你一出马搞不好天庭一个子儿都不用出,这对天庭也是大功一件了!”
隼楼:“......”
隼楼:“不去!末将自己能查,王爷不用担心。”
少钺拿折扇拍拍他的肩道:“早日查出来才好,谁也不知道晚一两日六界会面临何种灾祸,神将大人可忍心?”
那您还说要在流云城住两日?
您就忍心?
隼楼忍了忍,鉴于少钺王爷的身份终究没好说出口。
两人说话间连瑭已顶着个面具穿着一身红衣从后院转出来。
少钺饶有兴致地瞧了瞧,朝隼楼笑道:“缪言追要是在总坛,不过就是你一句话的事,又不会要你出几两肉。若他不在,不也还有连公子嘛。怎么都不亏!”
隼楼:“......可是......他每次见到我......”
知道他要推却,少钺忙当着连瑭的面对隼楼道:“救人一命是大功德,你当真不去?”
连瑭一听,忙道:“别磨叽了,隼楼,随心教那帮人认得你正好办事,快跟我走,先把师兄救出来再说别的。”
隼楼见连瑭不再给他脸色看,想必是原谅了他当初利用他去查探随心教那件事,既然连瑭不再怪他,他又怎好拒绝,左右如王爷所说不会掉二两肉,便不再犹豫,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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