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倾国男后>第22章 囚笼困兽

  霍清流累极而睡。意识朦胧时,就觉有人帮他洗过身体,然后用宽大的巾子将他裹了抱起来,动作小心翼翼有种被呵护的感觉,很容易叫他想起另一个人,但残存的理智告诉他这是不可能的。紧紧依偎的胸膛很温暖,霍清流脑子里就剩一句话:田必何曾这般有力气了?接着他被轻轻放在床上,那人又用干净巾子帮他擦干身体,拉上锦被。他舒服的叹口气,那人就在他额头轻啄一口。

  不对,田必那竖子可不敢这般放肆!

  可是他太累了,连抬眼皮的力气都没有。意识完全归于黑暗前,就觉那人握住他的手轻轻摩挲,低喃了一些他根本听不清的话。

  管他呢?

  他想,我累了,随他说什么吧!

  赢奭小王子这次中毒极其离奇,但在血腥的王家并不算新鲜事。事后兰池宫所有庖厨都被关押起来讯问,均没有任何可疑之处。姗姗来迟的太医令带人查验了全部食材,并没有发现任何带毒的食物。

  王宣将这一诡异的结果禀告给秦王。

  “你连夜就查过,人也关了,东西也封了,就算有人藏匿毒物想必也来不及。”赢季沉吟道:“这些庖厨真若有心下毒,只怕寡人也未必能幸免,显然不是他们。”

  “大王的意思是——?”

  “先关着吧。别再用刑,仔细看着,防着有人自尽。”

  “是。”

  赢季又问辛葭,“清流到时奭儿就毒发了?”

  “正是。”

  “这次多亏了他。”

  田必上前禀告:“公孙还睡着。夜里为殿下煮汤烫伤了手,一会等公孙醒了,小的就叫太医来看看。”

  一想到太医迟迟未到的原因,赢季摆手,“罢了,把药拿来,寡人去。”

  田必等人小心看了一眼秦王,没敢多话。

  秦王的决定无人敢质疑。烫伤的药很快取来,赢季屏退所有伺候的人独自走进了偏殿寝室。

  霍清流睡的很沉,既没有冷汗涔涔的噩梦连篇,也没有喃喃梦呓叫出赢季不想听到的名字,他只是安静地睡着,偶尔眨动一下漆黑的眼睫。赢季面部维持了一早上的冷硬线条终于柔和下来,伸手轻抚上那张明显消瘦的脸,用着他根本察觉不到的温柔语气,轻声呼唤睡梦中那人的名字。

  “清流,清流。”

  “你终于又回来了。”显然秦王这么快就忘记把人贬去废宫的决定正是自己做出的。抬起他的手仔细看过去,赢季眉头悄然皱起,掏出了伤药。

  上好药又薄薄裹了一层纱布,赢季自己都觉得神奇,平日里别人伺候自己的事情,居然他也能为别人做,而且做的如此仔细。一切收拾妥当,他也乏了,就合衣躺在霍清流身侧,心忽然就踏实下来。

  只要这个人还在自己身边,管他现在心里想着谁呢!

  霍清流醒过来的时候身畔并没有人。他是饿醒的,一天一夜水米未进,心里饿得发慌。他还有些发懵,用手揉了揉太阳穴,突然意识到自己身在后殿的住处。又把眼睛狠狠闭上了,在脑中把昨夜发生的事情过了一遍,确定自己真的被赦了回来。突然想起赢奭昨夜中了毒,这时不知那孩子如何了,刚要喊人,低头发现双手已经松松的包扎了。

  “来人!”

  田必小跑着进来,“公孙您醒了?”

  “什么时辰了?”

  “申正了。”

  霍清流继续揉太阳穴,他没想到自己居然睡到这个时候。接下来田必一句话,惊得他险些从床上跌下来。

  “昨夜公孙受累了,沐浴时就睡了过去,还是大王帮公孙洗了身子。公孙手被烫伤,又是大王亲自为您上的药,大王对公孙真是好。”

  “什么,那不是你?”

  田必无辜的眨了眨眼。

  霍清流一头倒回被褥,心说这回出大丑了。忽然又想起小王子来,就问:“殿下可好了?”

  “全赖公孙救治及时,殿下没事了。”

  想到小孩中了毒,生父、太医一个都没见着,霍清流忽然一股心火徒然升起,一骨碌又爬起来,喝道:“那群太医呢?”

  田必从未见过霍清流发火的样子,新鲜之余就只剩下害怕了,心说原来公孙生起气来也是很吓人的。

  “公孙有所不知,昨夜晋阳宫险些出了大事。”

  霍清流眼底全是疑惑。

  田必就解释给他,“邢夫人娩身,说起来是喜事,只是不大顺利。小的听说夫人怀的是双胎,女医早就守在宫中,谁料到胎儿怎么也娩不出来,女医不敢擅专,请示召了太医。”

  原来如此!

  “详情小的也不甚清楚,就听说太医来了听女医一说情形就觉不妙,又请示调集了所有太医一同会诊。”

  “后来呢?”

  “听说耽搁的有些久,先娩下的女公子救活了,后面的小殿下娩出时就全身发青,女医拍打救治良久回天无术。太医过来一看,已然是死婴。”

  霍清流无声叹了口气。

  他终于明白为何赢奭小王子毒发紧急,却没有一个太医赶过来了。田必又告诉他,邢夫人一听千辛万苦诞下的男婴没了气息,当时就双眼一闭昏死过去。

  最后那竖子不忘感慨一句:“想想也是怪可怜的。邢夫人承御多年,这还是初次有孕,小王子却夭折了。”

  头天发生的事情经过远比田必描述的要严重复杂,然而田必知道的也就那么多。想到小王子无碍了,霍清流也懒得深问。又想那位邢夫人身处掖庭,想是要一个孩子承欢膝下以解深宫寂寞的,眼下失去亲子,只怕心伤难愈了。好在女公子保住了,想必能稍微慰藉一下。

  又想自己的处境,如同被困在囚笼的困兽,邢夫人还有一个女公子常伴膝下,自己一个男子又有什么呢?

  田必见他脸色不大好,不免担忧,“公孙,可是贵体不适吗?小的给您叫太医?”

  知他误会了,霍清流嘴角勉强扯出一丝笑纹,“我无事。”忽然想起肚子还饿着,就吩咐:“快拿些吃的来。”

  想他是真没事,田必高兴的答应一声,小跑着就出去了。

  等那竖子跑出去,霍清流这才想起来还没来及问他关于小王子中毒一事有没有结果。

  不过很快他就有了答案。

  赢季一直就在后殿,听说霍清流醒了,就把他叫了过来。霍清流刚醒不久,精神还有些不济,赢季就让他坐到自己身边,亲自为他倒了一杯酒。

  “雍城刚运来的,尝尝。”

  “大王。”霍清流皱了皱眉,并没有接过漆耳杯。

  “殿下出了事,臣无心……”

  赢季抢在他话前一口酒含在口里,不容拒绝给他渡了过去,拦住他下面的话。

  “放心,寡人知道怎么做。不是庖厨干的。此事不宜明着查,着人暗中秘访就是。”

  霍清流就明白那群庖厨这是保住了性命。

  “寡人还要谢你救了奭儿一命。”

  赢季把人又往怀里搂了搂,一旁伺候的宫人一见,悄然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