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发突然, 任谁都未有料想到,而这阵法便刚好也只缺了一滴天魔血脉的精血,刚一滴落入阵, 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融入,随即便是一阵红光闪过, 天地一阵动荡, 仿佛有什么东西已然冲破了牢笼而出!

 

  众人大惊,当即便被这震荡逼得后退了几步, 连带着身形亦有些不稳。

 

  楚焱看着已被法阵消融的兰叶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怎么也未想到那人竟如此疯魔, 为了让其复生, 竟连命都不要了!

 

  胸口的血已然被止住, 看着那逐渐破碎的封印,他却并未像所想的那般开心,面上带了几分凝重。

 

  而连带的, 谢慕卿也是如此,面色肃然, 如临大敌一般, 只面对如此的威压, 他却仍旧没有退缩的意思,与旁人不同,此刻他的身躯屹然不动站在最前, 如同巨石苍松一般。

 

  忽的,那原本承载着法阵的中心无数的黑气向其汇聚,一朵巨大的血色花朵由其破土而出, 直直升往半空, 随即那黑雾愈发浓重, 忽的一阵光亮闪过,那层层黑雾后,巨大的血色花朵猛然绽放,其中一个黑色的结晶也随之显现,花蕊中间散发出荼蘼的香气,道心不稳之人已然受其蛊惑,眼中泛着红光,脸上皆是痴迷。

 

  也就是如此,那黑色的结晶突然炸裂,随着黑雾散去,一挺拔的身形也显露了出来,伴随着狂放的大笑声,一个身着黑袍的青年男子也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单看五官是个极俊美的男子,只那古老繁复的花纹在其脸上交织,无端的竟生出了一丝恐惧。

 

  “一千年了,本座终于自由了!”

 

  邪妄略带嘶哑的声音响起,男人的脸上尽是兴奋之意,受其感召,魔族众人皆都吼叫出声,仿佛在迎接着他们这位曾经的王。

 

  本已身死的兰叶自那血阵中飞出,肉身早已被消亡,此刻的他已然只剩下了一丝魂魄,飞至那男人的身边,亦是满脸的兴奋。

 

  “恭喜主人,贺喜主人,多年谋划终于是得偿所愿!”

 

  言语间尽是激动,而闻言,那男人先是一皱眉,随后低头去瞧,顿了好一会儿,方才像是记起了什么一般,神色莫名,玩味道,

 

  “这些年倒是多亏了你了。”

 

  颇有些意味深长。

 

  若放在往日,依着兰叶的聪慧,应当很快就能觉察出其中语气的不对劲来,可此刻的他早已被兴奋所侵占,自然没有多加思考,见其这般言语只当是对他的肯定。

 

  当即面上一喜,趁机提了要求道,“为主人鞠躬尽瘁,乃小的之福!”

 

  他如此说着,言语间尽是讨好之意,“只小的如今身躯尽消,还请主人为小的重塑一具身躯,以盼以后仍在主人身边瞻前马后,共看日后魔族盛世!”

 

  虽极尽谦卑,但若仔细瞧仍能看出其眼中所散发出来的对权势的强烈渴望。

 

  而看着这一幕的男人,脸上却只是一笑,随后便在众人都未料想到的目光中,出手一把握住了那至于一抹魂体的咽喉。

 

  此刻众人方才看清,那脸上的那抹笑意中满含轻蔑。

 

  “主...主人,为何?”

 

  压迫性的威压覆至其身,兰叶只觉得难以呼吸,他一脸震惊的看向眼前欲要对他痛下杀手之人,脸上尽是不解。

 

  “共看?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与本座一起共看,既然身投血池,此刻你就该同他们献祭于本座!”

 

  那男人如此说着,捏着手中的兰叶不过是个区区蝼蚁,漫不经心。

 

  然闻言的兰叶,脸上却是一片慌乱。

 

  “不...不,主人你不能杀我,我为你做了这么多的事!”

 

  他迫切的求饶,然这一切落在男人眼中却只不过是垂死的挣扎。

 

  “你是为本座做了许多事,但这些不都是因为你蠢吗?”

 

  他如此说着,脸上的轻蔑之意更甚,其间还夹杂着些嘲讽,兴许是冷血无情的恶魔一时心软,又或许是起了什么恶性的趣味。

 

  看着眼前奄奄一息的魂体,他忽的一笑,“看你也曾为本座做过些事情,临死前,本座便大发慈悲的告诉你,让你死也死的瞑目些!”

 

  本已被□□的只剩下一口气的兰叶,闻言,不知为何,心里顿时升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还未来得及缓气,当即便瞪大了双眼。

“你...你什么意思?!”

 

  然那男人却不在意,只自顾自的道,“当年你那灵根非兰家那些小儿所挖,而是本座!”

 

  言语平淡,仿佛是在说什么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一般,而落在兰叶的耳中却是石破天惊,“不!这不可能!”脸上尽是不可置信。

 

  “你...你在胡说,在骗我对不对!”

 

  他如此说着,已然有些慌乱,甚至在失控的边缘。

 

  “怎...怎么会不是兰家,明明是我亲眼看见的!就是...就是兰家的人才对...”

 

  他喃喃的低语着,不断的重复着,竟是自己都开始有些不敢肯定起来。

 

  而这时,那男人却又是玩味的开了口道,“是兰家的人,不过是因为他们受了本座的蛊惑罢了,说起来他们原本是受了兰氏的令来接你回本家去的呢!”

 

  话中有话,听懂了其中意思的兰叶当即白了脸色,仿佛有什么郁结于心难以发泄。

 

  “为...为什么是我?”

 

  说话已然艰难,但有些事他却怎么也想不明白。

 

  而闻言,那男人更是一笑,恶劣的趣味已达至顶峰。

 

  “为什么?当然是因为你自卑,懦弱但却有极大的野心,而像你这般的人便正好是本座需要的人,亦是可供本座驱使之人,而这其中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那便是,你够蠢!”

 

  那男人缓步轻移,对如今这具自由的身躯尤为满意,不自觉的带了几分愉悦。

 

  “莫说本座是有意利用,但细想下来,还不是你自己的那颗心在作怪,任你清醒冷静一些,便能发现些端倪,本座不信你不会不知道,兰氏能成为如今五洲的第一世家,靠的是什么?不是什么身份地位,而是实力,而你的资质对他们来说只能说是如虎添翼,又怎会叫人拔了你的灵根?”

 

  “说到底,还是你的偏执在作祟,自甘堕落任其蒙蔽你的双眼,不然怎会如此,更何况其后,你竟真是一点未察觉出?你那被拔了灵根的身躯为何会很快的就痊愈,虽无法修炼,但却也并无损伤,要知道被拔了灵根的人多数活不了或是就此半生瘫痪在床,无法自理,还有你出家经商,明明初出茅庐,却到处顺风顺水,赚的盆满钵满,打下大片身家,由此娶了林家那位嫡小姐,成了有名的富商!”

 

  “这一桩桩,一件件,本座不信你没有察觉,你那身体是由兰氏本家送来的珍贵之药所治,你出经商顺风顺水也是兰氏本家对你的补偿,就连你娶了林家小姐也是因为兰氏本家出面和那林家小姐苦苦相求,所求来的,你不会真以为以你这小门户便能娶了那当地权势滔天的林家嫡女吧?!”

 

  “家门富贵,妻儿双全,在人族这本该是人人艳羡再美好不过的一生,而你却尤不满足,由此蔽了心,蒙了眼,一切缘由皆是由你那无法满足的野心和欲望!”

 

  “对了!”他笑着,看着眼前之人,极尽温和的说出了最后一句话,“你还不知道吧,你那位好妻子就连临死前说的最后一句话,念的都是你这位曾经抛弃过她的好丈夫的名字!”

 

  如同刀刃直插心脏,闻言后的兰叶只觉得脑中有一根一直紧绷的弦猛地断开,而他也已彻底崩溃。

 

  “月娘!”

 

  兰叶双目猛瞪,大悲之下竟是不顾一切的疯狂,而这一切落在那男人眼中却只不过是一个好笑的趣事,微一抬手,便将其凐灭,化作点点星光以来修补躯体,渐渐融为一体。

 

  而那被献祭在血池中的怨灵们也在此刻发出嘶鸣,然那男人却只是轻蔑一笑,抬手间亦如方才的兰叶一般,融入那男人的身体中,化作魔气,让其的修为更上了一层楼。

 

  一切事罢,如此他方才将目光转移,落在了最近之人的身上,看着那冷然却又熟悉的面容上,他不由得一笑,眉头微挑,带着些许玩味。

 

  “小狐狸崽儿?好久不见啊!”

 

  而闻言的谢慕卿却一言不发,只冷冷的看向眼前之人,如同死物一般。

 

  “楚沧!”

 

  凉薄的声音唤出眼前之人的名字,若仔细听还能察觉出南珣仙尊少有的恨意。

 

  楚沧有所察觉,但却是故意的假装不知,笑着道,“啊,那兰叶之事也不能怪本座,本座虽是有意蛊惑,但也是他自愿上钩,毕竟像他这般的人族最是经不起诱惑,这也是本座最愿意驱使他们的缘故,很蠢,就像曾经的那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