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拜师后我成了万人嫌>第64章 身处深渊从未离开

  我是真的以为,洛无尘是爱我的。

  他若不是爱我,又怎会愿意同我成亲。

  可我却忘记了他,辜负了他的情意,甚至在一开始还想要悔婚,实在是太……

  我心中有愧,便愈发乖顺,叫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不敢有任何的异议。

  眼前的事物朦胧又模糊,喧闹之中我听见有水滴落的声音,是我的眼睛不受控制掉下的眼泪。

  拜完天地,大典便已经走到了尾声。

  恭贺声此起彼伏,如潮水四面八方的涌了上来。

  然而,我却始终无法融入其中,明明我是另一个主人公,可我却感觉自己仿佛被隔绝在外。

  巨大的游离感与不安叫我下意识往在场唯一,稍微熟悉一点的洛无尘身边靠去。

  洛无尘发现了我的眼泪,目光凝了凝,“还哭?”

  他的脸色有些冷。

  我想应该是因为我不合时宜的眼泪坏了大喜之日该有的欢快气氛。

  “可能是风太大了。”我慌慌张张地抬手拿袖子去擦眼泪,小心翼翼地冲自己名义上的夫君解释。

  真的好奇怪,明明我是同自己最喜欢的人成亲,可我怎么……

  怎么还流眼泪呢?

  我不是应该高兴才对吗?

  难道……这是喜极而泣?

  心脏隐秘的深处生出一阵难以忽略的钝痛。

  类似于眼睁睁看着车马失去控制,一路朝着绝路而去的无力与绝望。

  好奇怪。

  怎么莫名其妙的会有这样奇怪的感觉?

  我的脑子里乱糟糟的,想了许多,却又没有任何的进展。

  所有关于自己的消息全部来自他人之口,我并不知晓那些只是被编纂出来用来哄骗我乖顺听话的谎言,反而对此信不疑。

  明明只是失去了记忆,却好像连脑子也一并失了,不懂蠢,还瞎。

  最后……不但被骗了身,连心也被骗了去。

  可惜,那个时候的我就同瞎了眼一般,看不见所有的不对劲。

  或者说看见了,却又盲了心一样的对此日若无睹。

  锣鼓奏的喜乐,宾客口里的恭贺,各种声音糅杂在一起,热闹得叫我想要逃离。

  费力忍着的眼泪终于还是掉了下来。

  我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那么多的眼泪,啪嗒啪嗒的同落雨似的落个不停。

  我慌乱又无措,连忙地抬起袖子去遮自己的脸。

  “下雨了。”人群了有谁这样说。

  此言一出,便立马有人出声应和,“这段时日一直都下雨,叫人心烦。”

  天色陡然暗了下来,阴得看不出时间。

  而几乎是天色暗下的下一瞬,便有训练有素的侍女穿梭在大殿里点燃烛火。

  霎时,大殿烛火通明。

  我身子确实孱弱,才跟着站了一会,就已经有些累了。

  眼睛看事物的视线已经变得模糊起来,大概是因为流了太多眼泪。

  好在没有人去揪我大喜之日哭哭啼啼的糗事,偶尔有落在我身上的视线也只是短暂地停留,就会不感兴趣一般很快地移开。

  我像隐形人一样跟着洛无尘身边,倒也不算太难熬。

  只是……

  我的心口不知怎么泛起了带着有些酸涩的隐痛。

  洛无尘垂眸,沉默地注视了我片刻,突然一把把我抱了起来。

  我估计是哭懵了,反应也迟钝好多,被抱起后好一会才短促地低叫了声,“啊!”

  “抱紧我。”洛无尘吩咐道。

  我感觉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我身上了,身体僵硬得不知如何是好,脑袋也空白了一瞬,一时怔怔。

  听到洛无尘的话,我便依言伸手环住洛无尘的脖颈,保持平衡。

  洛无尘抱着我,将我带回了房。

  被放在铺着大红喜锦的床榻上,我心中也感觉确实该这样。

  拜完天地之后就应该是洞房了。

  洞房……

  我的念头一升,便忍不住脸上一热。

  是不是太快了些?

  可是……我们都拜堂成亲了,他已经是我名正言顺的夫君了……

  那,那好像确实理应如此。

  我为难地拧着眉,纠结地攥着手底下的布料。

  洛无尘捏着我的下巴,强迫我抬起头,拇指一点一点抹着我脸上的泪痕。

  “这么委屈?”

  委屈吗?

  我迷惘又无措,呆呆地注视着洛无尘,良久,下定决心般的问道:“你会对我好吗?”

  洛无尘抚着我湿润的眼角,“你乖一点,我会疼你。”

  我眼底地湿润未褪,紧张兮兮地抓着洛无尘的手掌,细声细气地央求:“我会乖的,你疼疼我。”

  “喊我什么?”

  “夫……君?”我迟疑了一下,轻声唤他。

  洛无尘似乎笑了一下,眼底被烛火染了融融的暖色。

  “夫君疼你。”

  洛无尘轻笑,手指抚过我发烫的脸颊,起身似要离去。

  我惶急抓住他的衣袖,手指都在颤抖。

  对上洛无尘略带疑惑的眼眸,我结结巴巴地问:“不,不洞房吗?”

  洛无尘抚摸宠物一样的轻抚我的发顶,“等你伤好。”

  原来是这样啊。

  我最是好哄,洛无尘这样说,我便一点怀疑都没有了,反而十分感动,只满心认定他是体贴我怜惜我。

  “嗯!”我用力地点头。

  我最好打动,谁给我一分的好,我就恨不得千倍百倍的还回去。

  洛无尘也确实待我极好,他为我寻来疗伤的灵草,将我的身体悉心养好。

  我本就在第一眼见到他时便有心动,他又待我这样好,我的心不知不觉便落在了他的身上。

  可我却忘记了,我身上的伤大半都是来自于他。

  又因为从来没有得到真正的好,便将洛无尘的好视为珍宝,傻乎乎的被打动,一点一点将自己所有都交付出去。

  我也是真的没有脑子,只肯记得洛无尘对我的好,就算他给我难过与委屈,也都只从自己身上找理由。

  成亲之后,洛无尘似乎都很忙,我不一定能每日都能见到他。

  戮峰太大,却又没什么人。

  除了我与洛无尘,似乎就再无旁人了。

  我有些孤独。

  我没有过去,过去的记忆仿佛从未存在一般找不到任何的踪迹。

  唯一同我的过去联系紧密的也只有一个洛无尘,我也愈发的依赖洛无尘。

  可他向来寡言,不爱说话。

  我虽然知晓他是我的夫君,却也畏惧他的冷脸,不敢过多纠缠问他问题。

  心里的疑团滚出来,又被我踢回角落。

  有时候,洛无尘有了闲暇,便会陪我读书写字,还会教我关于阵法与符箓的知识。

  可惜这样的时光总是很短,更多的是我一个人留在戮峰。

  数过一百七十二遍院子里的石头,留下的书籍也被我翻到卷边。

  我实在无聊,便想下山走走,散散心也好。

  可洛无尘总是不准我离开戮峰,每每我问他原因,他就会冷着脸,“无需多问。”

  我见他冷脸,便不敢再多问,虽然茫然,心里委屈,也都只是自己忍着,过一会,还是同无事发生过一样重新去找洛无尘。

  只是,只是……我还是不明白,我又不是关在笼子里的雀鸟,一开笼门就会逃跑。

  为什么洛无尘不肯让我离开戮峰呢?

  倒是来替我开药的秦清知道后,调笑道,“你同你夫君新婚不黏在一起,老往山下跑做什么?”

  我讷讷,“我不是……”我没有总想往山下跑。

  “再说,你身上的伤都还没好全。”秦清觑我一眼,“剑尊也是关心你。”

  是……

  这样啊……

  是哦。

  我无措抿唇,是哦,我身上还有伤,确实应该静养,不能到处乱跑。

  “待你伤好,你想去哪里玩,我都同你一道。”洛无尘道。

  洛无尘这样说,我更觉是自己无理取闹,羞愧得无地自容。

  “嗯……”我闷声闷气地应,“我知道了。”

  之后,我便没有再提下山的事情了,只安心养伤。

  只是,有时候,我的心中总有一股没来由的不安,升起时突然,淡去时也突然。

  我被折腾的心慌意乱,忍不住同自己的夫君寻求慰藉,央他,“夫君,你亲亲我。”

  “你抱抱我。”

  夫君便会将我抱起,怜惜一般的亲在我的眉心。

  “不怕。”

  我把脸往他的臂弯里埋了埋,依恋非常。

  夫君真好。

  不知是不是因为我伤得太重,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待我彻底伤好,已经将近一月过去了。

  洛无尘说等我伤好便与我洞房。

  我一开始还有些怕,慢慢的我就有些期待。

  当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的时候,是无法控制自己想要靠近的冲动的。

  想要与自己喜欢的人亲近是本能。

  我想要同夫君更亲近些。

  我想同他做真正的夫妻。

  一日,我察觉身上伤痕消退无几,便鼓起勇气去找洛无尘。

  洛无尘注视着我,“晚晚,怎么了?”

  我脸也红,声音更是化了糖一样又轻又黏,“夫君,我们是不是该洞房了?”

  洛无尘微怔了一下,似是没有料到我会主动找他说这个。

  我愈发羞得脸颊热烫,吓坏的兔子一样颤个不停。

  被放在床榻上的时候,我颤得更厉害了。

  “怕?”

  我攥着他的手指,轻轻摇头,“不怕。”

  因为是你,所以我不害怕。

  洛无尘温柔地拥抱了我。

  我感觉自己是被爱着的。

  只是,偶尔,我会做些离奇的梦。

  梦里是我堕入黑暗,在泥潭深渊里挣扎的模样。

  每次醒来身上都出了一身的冷汗。

  我不知道该如何缓解自己内心的不安,便愈发黏洛无尘了。

  洛无尘像是察觉到我的郁郁,带我下山游玩散心。

  有时近些,有时远些,夫君带我去南方的桃源赏了十里的桃花,游过碧波荡漾一眼望不到边际的湖,尝过各种甜的酸千奇百怪的灵果,也……

  同洛无尘在北境的大雪里一起白头。

  偶尔,我们会双修。

  舒服是舒服的,可舒服之后,却总有一股空虚,仿佛冥冥之中缺失了某种东西,又被孤独感和失落感填满。

  我摸向小腹,心里感觉仿佛缺了什么一般的空落落的。

  是什么呢?

  我想不出来。

  回到择天宗后,洛无尘也不再拘着我,除了禁地,我在择天宗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自由自在。

  时间便这样一日日过去,不觉距离我与洛无尘成亲已经过去了小半年。

  虽然到现在我还是无法回忆起过去,但我也不像当初那样彷徨,没心没肺的做洛无尘快乐的小妻子,一心只想同自己的夫君长长久久。

  这日,我坐在一株大树上看风景,突然来了几个择天宗的弟子,说说笑笑,你追我赶的。

  也不知是凑巧还是不凑巧,他们口里谈论的人正好是我。

  一个说,“真不知道剑尊为什么要娶那谢晚。”

  “要你多嘴,”另一个玩笑一般的推搡了他一下,“剑尊的事情哪里是我们可以置喙的。不过,至少谢晚的皮囊可是没话说的。”

  “不过是花瓶美人罢了,”那弟子不以为然,“红颜枯骨这个词知不知道,再漂亮的皮囊,没有修为在身,没几年就谢了。”

  原来……我的手指蓦地攥紧了,在择天宗的这群弟子眼里,我只是一个走了大运才同洛无尘成亲的花瓶草包。

  其实不仅他们瞧不起我,我自己也瞧不起自己。

  明明我是洛无尘的妻子,是洛无尘名正言顺的道侣。

  可在被这样贬低的时候,我却懦弱得连站出来为自己说一句话的勇气也没有。

  真是没用。

  “更何况,他还是个男子,还不如娶碧瑶仙子,虽说修为不高,”说话的那个弟子露出一个轻浮的笑来,“但至少还能替剑尊生一个两个……”

  于是,他们哄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