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白月光错作替身后他哭了>第100章 ···

  无尘紧闭了眼眸, 合掌在那里念经,也不要回答赵长翎的话。

  赵长翎也不慌,拧了拧眉掉头就要走的样子道:“算了, 既然大师不方便说,我绝没有要打探的意思。谢谢大师的提点,我这就回去试试。”

  可才刚走两步, 衣角就被人用木鱼锤勾住了。

  她转身过来,无尘和尚讪讪地收回手,继续闭目念经。

  长翎又要走,衣裳复又被勾住, 如此以往几次,她只好停了下来,好笑地对无尘道:

  “殿下他也不幸染上毒瘾了,是吗?”

  无尘争了半只眼睛, 就又闭盍了, 继续念经。

  长翎叹了叹气, 这疯子,当时为了要把那些瘾民都往他身上引, 果真无所不用其极啊,结果还害自己也染了毒瘾, 这算不算是老天爷的惩罚?

  “他在营帐里吗?”她继续问,和尚依旧闭目念经不搭理她。

  “那我进去看看他。”长翎说着, 就提腿往主营的方向走, 无尘突然伸出一臂拦了她。

  “美人殿下...不让您进去。”无尘淡淡地解释。

  “哦。”

  长翎正欲掉头走,无尘的另外一条胳膊又出动了,拦了她的回路。

  而显然,拦她回路的手臂要绷得结实些。

  长翎于是叹了口气, 又转身一把推了无尘阻拦她前往主营的胳膊。

  她尚未用什么力,无尘就“啊”一声痛苦呻.吟着撂倒在地翻滚。

  “太子妃您...您可不能进去啊...”无尘依旧在地上翻滚,假惺惺道。

  赵长翎瞪圆美目低声咒骂了一句“可去.你的吧!”然后大步踏进军营。

  无尘在她走后一脸恬淡地拍拍身上的尘灰站起,“阿弥陀佛”一声道:“美人殿下,贫僧可算是阻拦了啊,也并无泄露过半句,一切都是小姑娘的意思啊。”

  赵长翎踏入营帐的时候,发现外头堆放着许多制作和.合散所需的草药,长翎之前为了治闵六的腿涉猎过不少医籍,所以对这个略懂一二,还是能很快认得出来。

  在太子营外守着的士卒认出了长翎,立马就给她行礼,并且让出了道。

  赵长翎摆摆手让二人起来,自己掀帘走了进去。

  营帐内门扇关盍,漆黑一片,什么都瞧不见,安静得仿佛都是死物一般,若然长翎不是眼睛好,瞧见木榻上躺了个人的轮廓的话。

  她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往案台边摸寻了许久,终于找上支小烛点燃,幽暗的帐中终于亮了起来,看见那个用绳子绑在木榻边,墨发散开的英俊男子。

  他身上的伤似乎都已经妥善处理了,此时赤着的上半身都用白纱一圈圈缠绕起来,只剩胳膊处精壮的臂肌露.出,能看出来平日是个勤加锻炼的瘸子。

  此时的他脸色有些苍白,身体被绳索捆绑着,眼眶下方一圈都凹陷下去,看起来确实与染了严重毒瘾的人相差无几。

  长翎默默地在心里骂了他一声活该,做了阴鸷的事情太多,如今反噬到自己身上也是应当。但她想起他似乎是为了救自己而染上的毒瘾,一下子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哎!这个让人可恨又可怜的疯子!

  长翎看见面盆架上还搁着水和湿帕子,撩起裙子走了过去,细细地沥干后,又走回闵六身边,帮他擦拭额头溢出的巨汗。

  这个疯子,必定又是不许让人进帐伺候,所以独自硬扛着,一看这绳索定然又是他自己捆绑的。

  就在长翎想事情的关头,底下的男子沙哑地开口了:

  “你怎么来了?是郾城进不去了吗?没关系...你多等我几天...等我带兵攻进去...你就能进去了...”

  她不明白这疯子怎么昏迷着还要想着攻城略地的事,她皱了皱眉头道:“不是,我是想要问一下,有没有能让染上那毒瘾的人不那么难受的方子,但是看殿下现在的样子,估计是没有的...”

  说着,长翎撂下帕子,转身打算要走。

  一只大手突然挣脱了绳子的桎梏,攥住了她的手腕。

  那大手发凉得,让她手腕附近的皮肉不禁瑟缩了一下,而他也只是一抓就松,并且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

  “真的...不能考虑吗?”疯子突然垂下长睫,喃喃地道。

  “考虑?考虑什么?”

  “那个小子...真的有比我装得更像他吗?为什么...他可以装...我就不行呢?”

  原来他又提起了这桩,大概人在虚弱的时候,都会特别地脆弱吧。

  赵长翎叹息一声,转过身来,拿起湿帕子坐回了他的床榻边。

  “为什么非得装成别人呢?当自己怎么就不行了?装得再像有什么用,终究也不是那个人呀...”

  她语重深长地同他道,然后拿起湿帕子一下又一下地替他蹭擦额角鬓间不停渗出的汗。

  她知道这疯子不肯接受无尘用和.合散掺金钱草的意见,宁愿独自一个人熬。

  比毒瘾更难以忍受的疯病都这么熬过来了,这个又怎么不能熬呢?

  疯子听了她的话,眼角微微泛酸,双拳握紧得青筋都突了起来,有什么东西被长睫掩盖着,忍耐着。

  长翎摸了摸他的发,又用帕子擦拭他手臂处突出的青筋,抚了抚臂膀上的伤,“殿下,为什么非得折腾自己呢?放下一切不是很好吗?不属于您的,您要了又有何用?”

  疯子突然深吸一口气,把身体辗转过去,背对着长翎,墙上留下他的轮廓身影。

  “赵长翎,你不要...这么过分。我只是随便问一下,不行就算了,何必非要这样说话?”

  他的声音低沉中带了丝明显的哽咽,看来这疯子对她的感情,不是她明眼所能看见的那么简单。

  他对她,感情就像一口看不见底的深潭,她的每一次踏足和试探,都能出现意料不及深度的领域,仿佛永远也没办法探究到它的底部。

  而正正是因为这样,才叫她害怕。

  她很想趁早把这些盘根交错乱成麻的感情亲手斩断了,也知道不能对他心软的,但每次他这样...这样可怜巴巴的,卑微的样子,她又害怕说得狠了,这疯子要绷不住碎了。

  嗳,她又叹息一声,随即转移话题道:“殿下,无尘大师提议用的药,您试过了吗?”

  闵六背对着她,偷偷拭了下泪,声音重归平静道:“孤能熬过去,不需要这些旁门左道。”

  “那是能让您毒瘾发作时好受一些的法子,怎么能算旁门左道呢?我还想说倘若真的有用,我可以依葫芦画瓢,给我们宋家染上毒瘾的人服用呢,殿下您不知道,我租赁的那个大院子,快关不住他们了,他们毒瘾发作起来可丝毫不逊色殿下您的。”

  长翎在无心地说,闵六却有心地听着。

  “你想试一试效果,是吗?”他把脸转过来。

  长翎愣了愣,随意轻点一下头。

  就在她预料不及他要做什么的时候,他却突然支撑着身子,面容苍白地朝外发话,说是让人把和.合散和金钱草都拿进来。

  长翎:“.....”

  难不成是,只因为她无心说的一句话,这疯子...就愿意以身试药...给...给她宋家的工人们试药了吗?

  “殿下...您...若是不愿意的话,倒也不必这样的。”长翎有些不知所措起来,手脚不知要往哪搁,不知该如何阻止。

  可那疯子已经坐在床边亲自动手调配起药的分量了。

  “殿下!您可是太子啊!”长翎又慌道,堂堂太子怎么可以...给别人试药呢?要试也是她去试啊...

  她一方面不愿意承他的情,而闵六一方面只是单纯地看出她的烦恼,但凡是他能够为她做的,他都乐意去做。

  那天他拒绝了她,是因为在他生命中,唯独是复仇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罢了,连仇都不能复的话,他死后下了地狱,地狱也不会安宁的,他定必在下面造好一切炼狱等待着一同毁灭的。

  但是,这些小事他却可以做,于是他自然当仁不让。

  “赵长翎,你不要废话了,赶紧帮我,把那边的和.合散拿过来一些。”他一边鼓捣着草药,一边道,脸上的苍白之色好像褪去了一些。

  长翎想要推辞,但见他这副样子,又似乎推辞不了,一边被逼着帮他递草药的同时,一边又苦口婆心反复告诫他:

  “殿下,您要是真的为自己而调,那才好,万勿要因为是我提了,万勿要为了我说的而去做呀...”

  她现在怕死了再欠别人情了,她怕自己这短命鬼,再借几年阳寿也还不清这辈子的情。同时也高兴闵六终于恢复了他本来的样子。

  在万顺的时候,他天天长得跟天络哥哥一模一样,还要天天学着他的样子,学得还那么神像,她真的天天以为自己撞鬼了。

  “赵长翎,你能不能歇歇啊,你说话说得不累吗?”

  闵六不耐烦起来。

  他停下手里的工作,眼神深沉地看着她,很认真地对她说:“我知道,你深怕欠了我的情...”

  他说着,喉.结晦涩了滚了滚,按捺住胸腔内绵绵密密痛苦的涩意。

  “你不是说我是个十恶不赦的恶鬼吗?你的那些人...都是拜我所赐,才会如此。我如今在为自己的恶行赎罪,难道你也要阻拦吗?”

  他看着她明显不信的样子,艰涩地咧了咧唇,沉滞而苍白地笑道:“我不是为了你,是害怕作恶太甚,不试图做些补救的话,死后下了地狱遭阎王严刑毒打,行吧?”

  赵长翎这才肯点点头,继续手里的工作。

  但她内心还是隐隐不安,他这人,怎么看都不像是害怕遭报应,害怕阎罗王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