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白月光错作替身后他哭了>第79章 一更

  赵长翎让商队立马掉头, 把货物运回货仓。

  “殿下。”她笑盈盈地,挤出了两个可爱的酒窝,面上是处变不惊的笑容。

  如果是普通人, 这时候已经被她的淡定和机智唬弄过去了。

  偏偏那个人的闵六,是心思敏感又极其深沉的闵六。

  他一眼就识破了她的伪装,一眼就看出了现场细微的破绽。

  他的声音夹杂了丝微不可察的沙哑, 温和地笑道:“一看见我就把货卸了,我还以为你要逃出万顺呢。”

  赵长翎始终保持着笑容和淡然,又露出一丝不高兴来,道:“这还不是因为殿下来了, 我得留下来陪殿下吗?您在我最忙的时候跑来说要接我回去,我还以为您嫌我在外抛头脸丢人,后悔让我出来了呢。”

  末了她又撒娇似的一锤粉拳砸下他的肩膀,嘟哝道:“就连这点自由都不给我, 是想要把我拴着当鸟养吗?”

  闵六愣了愣, “你...很讨厌被拘着吗?如果...我不管你的意思, 强行把你拘在身边,你会讨厌?”

  长翎抿唇, 以为他在开玩笑,噗嗤一声道:“那当然不喜欢呀, 不管是谁,都应该有自己想要过的人生吧?如果另外一个人强行把你拴住不让你走, 你也会讨厌啊。这件事, 即便是以爱之名,那也不行。”

  “有...多讨厌?”

  长翎低头想了想:“很讨厌很讨厌。”

  隔天,闵天澈没有带上赵长翎就回去了。他带来的那些悄悄窝藏在边防处的人,也一夜之间全部撤退了。

  赵长翎没有回京过年, 原因是半路上突然病倒了。

  闵天澈虽然担心得坐卧不安,但想起赵长翎说过她讨厌被人拘着,她这时候的病也不知道是又需要七色花续命了,还是找理由拖延回程的时间不想让他发现。

  既然她不愿意让他发现,他若然现在跑过去...会让她讨厌吧?

  于是,他一边命人加紧去找七色花,一边守在藁京焦心地等候。

  终于还是他安插进东昭的暗探帮他找到了七色花的下落。

  “是七瓣的吗?”闵天澈焦急地问来人。

  那人摇了摇头:“五瓣的。”

  “还是五瓣...”他喃喃,脸上有失望之色。

  也行吧,五瓣就五瓣,五瓣的话,也能为她续上些时日呢。

  “不过...东昭皇帝好像发现了我们,派了楼王过来,一旦被楼王发现,以楼王的秉性,他会放火烧山的。”

  闵天澈沉吟片刻,“花的位置在哪里?”

  “在东昭西南方与万顺交境,卞将军的驻扎地正对着那块腹地的其中一座山头。”

  “卞健明...孤记得,让你们去查卞家和侯府瓜葛的时候,曾经查出来侯夫人卞氏,也就是龙虎大将军的妹妹,曾与楼王有交情?”闵天澈摩挲着怀里一串琉璃珠,道。

  下属点点头:“侯夫人以前是卞将军和卞老夫人带大的,他们二人常年在驻地没回藁城,侯夫人也被娇养在驻地。楼王和卞大将军开战时,曾为了逼他投降,单人闯入驻地掳走大将军妹妹。”

  “这些都是在侯夫人未嫁之前,后来出了此事后,卞家为了顾全卞氏声誉,以权势威压让荣阳侯娶了卞氏。”

  闵天澈靠着椅背皱眉沉思。

  东昭一个狗皇帝,一个好龙.阳的楼王,一个觊觎万顺朝的贵妃,一个则为了某个先天体弱的万顺贵女,自暴自弃,生生把自己逼成龙.阳之癖。还果真是一对亲堂兄弟啊...

  ·

  赵长翎并不是诓他说病了才故意拖延着时间不回的,她是真的病躺倒了。

  缕衣如今每天煎药都得煎好久,原因是长翎的情况变严重了,要用的药量加重了,煎熬的时间也得变长。

  她端着药来到长翎的榻前,红着眼一个劲地晃醒她。

  长翎已经连续不醒地睡了三天三夜了,这几天的药都是缕衣一勺一勺从喉咙灌进去的。

  今天就是除夕了。

  “姑娘,您醒一醒啊...呜呜...”缕衣哭得很无助。

  明明在宋家的时候,大夫说姑娘能活到二十五的,她今年才十七啊...

  赵长翎听了缕衣的呼唤,果真幽幽地睁开眼。

  就像刚睡醒一样,泛出了甜甜的酒窝,揉了揉眼睛,看着她疑惑地笑道:“哭什么啊?不过是睡了个懒觉而已嘛...”

  缕衣破涕为笑,连忙把姑娘扶起来喂药。

  “姑娘,今天是除夕了,我们赶不回藁城过年了。”缕衣有些遗憾道。

  “回不去就回不去呗,”长翎的杏眸很亮很亮,弯起来的时候里头像蓄了一弯璀璨的银河,“我们以后也不是在万顺过年了呀。”

  “可是...奴婢听说宫里过年的时候,会有很多家宴啊,那些节目啊、糕点什么的都是奴婢见都没见过的精致,还有还有,敬事房还会给奴婢们发放很多赏银的。”

  “今年是姑娘第一回 随太子殿下在宫中过...偏偏也是最后一回了...”缕衣有些可惜地手指对戳了一下。

  长翎笑得酒窝儿深深:“傻瓜,那是你没有去过东昭,要是你到了东昭以后,就不会再眷恋万顺皇宫了,那里的繁华和富饶,是这边的十倍!”

  完了她还十指交叉比划着。

  “是真的吗?”缕衣疑惑道。

  小时候赵长翎就经常枕在宋家阿娘的膝腿上,听她说有关于东昭的繁华盛况。

  听说以前东昭和万顺是连在一起的,并没有那自西南至西北的界线,百姓们可以肆意地往来,不会有边防的士兵来搜捕。

  原来的一整个大昭,是属于现在万顺的那个闵姓高.祖的。当年太.祖立的遗诏就是传位于万顺高.祖皇帝。

  后来那个被太.祖废了的太子回来了,他是如今东昭的先.皇,龙历皇帝。

  龙历皇帝用大昭历来传嫡不传庶的正统论来诋毁万顺高.祖皇帝,更是伪造遗诏说自己的遗诏才是真的,诬陷万顺高.祖用的假遗诏。

  最后也竟成功夺得了民心,把万顺高.祖驱赶至以淮岭为界的自西南至西北,为整个富饶的大昭最贫瘠荒凉的角落,割据此地为万顺国。

  而前大昭最为繁盛的地方和富饶的产物全都留在了东昭。

  是那个在史书记载上的,万国来朝,万国恭拜的大昭啊,繁华和鼎盛,自然不是万顺能比拟的。

  宋家阿爹阿娘离开万顺时给她留下的那些珍贵的狐裘和外氅,以及价值不菲的夜明珠和北海曜珠,全都是由东昭偷偷地运过来的,并非万顺之地能产出的东西啊。

  “阿爹阿娘说万顺的根是在东昭,东昭和万顺加起来,才是一个完整的家。”

  长翎向往道。

  然后她又吐了一口血。

  “东昭枣京玉翠楼的翡翠烤鹅,据说把邻国贪吃的国君都逼得装成平民偷闯过界,被在肚子上扎了几个血洞,冒死也要去吃一只烤鹅。”

  “还有刘琼斋的玉湖酒,据说举世无双,香倒了不少路过的人。雪燕做的玉琼糕,熊掌、鹿脯做的金汤,还有,那蚕丝织染的上等菱绸,是比质软细滑的徽州锦还要好的。”

  她擦了擦唇角的血,视作惯例,并没有摆在心上,眼神越发晶亮地向往道:“万顺我已经到过了,现在我想去见识一下东昭的繁华了,我想去看一整个完整的家。”

  “我好像变贪心了,帮阿爹阿娘报了南部边民的恩还觉得不够,还希望,我能多得些时间。”

  她最后眼神闪耀着这么道。

  ·

  过年的时候,宫中举行了宴席,宴请了臣子以及家眷进宫一同饮宴。

  卞氏也带着小侯爷进宫了。

  她去楚贵妃的宫中探望张娘子,张娘子如今身子大好,只是贵妃娘娘与她投缘,才把她继续留在了宫中,等年后再另行择日嫁入周府。

  卞氏去看张娘子的时候,四下张望着,显然有些神不守舍。

  张娘子笑道:“姐姐,您在找太子妃吧?她年前就得了太子殿下的准,出宫去了,现在并不在宫中。”

  卞氏奇道:“过年她都不回,殿下他也不怪她吗?”

  “姐姐有所不知,太子殿下对太子妃甚是宠爱和纵容,平时在宫里基本上只要太子妃要求的,殿下他无不答应的。您没在宫中不知道,殿下他上回特地为了太子妃在中秋节的傍晚为她放了告先.皇的烟花呢。”

  卞氏听了更是觉得不得了,“这...这样骄纵,怕是会被诟病吧?”

  卞氏猜对了,太子殿下当时那样的肆意的确被好些言官竞相奏斥,只是太子是什么人?他是个连皇上都要给几分颜面的疯子,也是从来不肯依常规行事的,最后自然不了了之,所有人都不敢再把眼睛盯在太子的行为上。

  卞氏是没有想到,当初把长翎代替月娴嫁给六皇子,原本以为是把她嫁进了龙潭虎穴,没想到到头来她反而成了太子妃,还在阴鸷疯狂的太子殿下这里混得了不少宠爱,实属难料。

  张娘子最近也听周大人说过卞氏前不久才从卞将军的驻地回来的事,人也消瘦了不少,不禁道:

  “姐姐以前不懂得珍爱太子妃,想必现在也后悔莫及了,兴许太子妃也不会太放在心上的,姐姐您就别为了跟心中过不去,去做了危险的事情。再怎么说太子妃也只您一位亲娘。”

  卞氏听完就红着眼哭了:“长翎她是从一开始就没有放在心上,不是因为她大度,而是因为我的做法伤透了她的心,她再也没有对我这个亲娘的产生期待,自然就不放在心上了。长翎的身体我知道了,七色花的事...七色花的事周大人偷偷告诉我了...我...我不过是想帮帮我的女儿,毕竟我这个当亲娘的,实在亏欠她太多太多了...”

  说完她捂着脸泣不成声。

  张娘子是东昭的细作,与东昭那边有联系,自然也知晓太子殿下在东昭境内找七色花的事。

  她也知晓许多事,比如卞氏与楼王的瓜葛。

  于是,她故意让周大人透漏给卞氏知道这件事,她想利用卞氏对长翎的内疚,去与楼王周旋,争取时间让太子殿下去取了七色花来救治长翎。

  张娘子深吸了口气:“姐姐一个妇道人家,能做什么呢?太子妃的病是自娘胎出来,先天不足所致,本来就活不过太长岁数的。那时候在侯府,她不愿意让您担心,才一直隐瞒自己的病。现在她兴许也不希望姐姐您为了她犯险的。”

  听完张娘子的话,卞氏哭得更厉害了:“我的长翎她...她...是我对不起她啊,我好像一天也没有真正地疼爱过她,就为了侯爷这个负心人...我怎么做得出来这种事?她才是我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啊...”

  哭到最后,她差点心疾发作一口气喘不过来,幸好张娘子事先有准备,去苏清寒那里求了一包草药香缝进香囊里,见她心疾发作立马拿来给她嗅。

  卞氏嗅了过后,人就缓了过来了。

  张娘子心疼地道:“姐姐,那样太难为您了。”

  卞氏却变得更加坚定道:“我现在,除了长翎,什么都没有了,我也没有什么好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