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泽高兴了,直接跳到柏时言的怀里,坐在对方腿上说:“柏医生,你现在是不是又变回那个冷静理智的医生了?”

  柏时言无奈地点头。

  还能怎么办呢,必须冷静。

  如果有一天,他不冷静的话也只能先把自己赶出去冷静一下再回来了。

  “其实我有很多很多事情想问你。”谷泽轻声说,“但现在又不知道想问什么了。”

  柏时言不着急:“那慢慢想。”

  “比如说你怎么这么着急的赶来。”谷泽慢慢想起要问什么了,“是不是那个录音的关系?”

  柏时言没说话。

  谷泽好奇:“还真发给你了?你听的时候有什么想法么?”

  柏时言能有什么想法,他就是怕人跑了。

  可能真的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

  谷泽当初因为家庭的原因分手,如今家里的人又找到他,他真的很害怕。

  尽管谷泽保证过很多次,但他还是会怕。

  仿佛这是一种刻在骨血里的本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消失。

  “我觉得你说的很对。”柏时言抱住坐在怀里的谷泽,声音很坚决:“以后也要记得这么说。”

  谷泽有点小得意,“我也觉得我说得很对。”

  但就是好像不尊敬长辈,不过也没所谓了,长辈要值得尊敬他才会尊敬。

  “你放心。”柏时言低声说:“我不会让她再过来了。”

  谷泽听出了一点不一样的味道,问:“怎么?”

  柏时言摇了摇头,却没有说,“你还想问什么?”

  “我其实也想知道,你的家长是怎么会知道是我的?”

  谷泽就一直很好奇这点,当年分手后冷静下来也想不明白这点。

  根据柏时言的表现,他跟家里的关系应该并不密切,肯定不是主动说的,那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但没想到,这个问题让柏时言肉眼可见的僵硬了。

  谷泽觉得这个事情不太对,莫非……真的是柏时言?

  “到底怎么回事?”谷泽又加上一句:“好好说话,别隐瞒。”

  柏时言这次沉默了很久才说:“是我的错。”

  谷泽很好奇:“怎么回事?”

  柏时言的表情很奇怪,有点难堪,又有点愧疚,还有点不好意思。

  哇,莫非又是什么柏时言的小秘密?

  谷泽感觉整个人都兴奋起来。

  他兴奋得热血沸腾,又有种抓住柏时言小辫子的快-感。

  “是这样的……”柏时言说得很艰难,“之前你高中毕业,我向当时你的班主任询问过你的去向。”

  谷泽一脸震惊,万万没想到当初柏时言知道他在哪里打工,居然还是班主任出卖的。

  这是真·蓄谋已久。

  那个时候柏时言就这么有心计,还向班主任打听他在哪里,好去找他,泡他?

  原来所有他以为的巧合跟偶遇都是别有用心,从高中班主任那边打听到他的去向,之后一步步的追人,真的堪称心思缜密。

  “柏医生,可以呀。”谷泽“啧啧”了两声,“原来是这么回事,我当初还奇怪你是怎么知道我在那边打暑假零工,原来是从之前高中的班主任那边知道的。”

  柏时言纵然再淡定,这个时候也有点不淡定了。

  毕竟他这么做也实在有点老牛吃嫩早,拐骗刚成年的小少年的嫌疑。

  谷泽当年是真的单纯又好哄。

  “后来……”柏时言含糊道:“我妈在一个饭局上遇到了你的那位班主任,他就说起这件事情来,之后……”

  之后就是柏时言的母亲奇怪自己的儿子怎么会跟一个不认识的班主任打听一个小六岁的学生的动向。

  再一查就什么都知道了。

  原来根源在这里,他说怎么会知道得一清二楚。

  “这个故事充分地告诉我们,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谷泽总结,“你干的那些事情迟早会被人知道,尤其是我这个当事人。”

  他总结完又问:“快说,你还有没有什么小秘密瞒着我的?就我不知道的小心思?”

  柏时言:“……”

  他感觉快被谷泽扒下了一层皮,干脆说:“想不起来,等碰到的时候再说。”

  “嘘——”

  谷泽鄙视了柏时言一番,这个心机男。

  柏时言又安静地抱了谷泽一会,之后问:“你之前说的三任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三任?”

  “这要问你们呀。”谷泽撇嘴,“听说医生面临的诱惑还挺大,毕竟医生这个职业遇见年轻漂亮的女孩或者青春活力的男孩概率都非常高,你们这里不经常进什么年轻的规培生,男女护士之类么。第一任是同学很好理解,就大家还在学校,都在象牙塔尖读书,遇到的是高学识又非常理性的同学,之后在一起了。工作几年,升上主治或者副高,看到年轻鲜活的身体又心思浮动,第二任就变成了护士,在之后人到中年遇到妖娆的药代,就又开始了第三任。”

  谷泽说得头头是道,说完把柏时言都绕晕了。

  柏时言格外无语,“说这些话的人可能是对这边的生活压力有误解。”

  谷泽:“怎么说?”

  “我身边的同事没有一个是你说的这样,雷教授也一直是原配。”

  谷泽松了一口气,“其实我也就是看着他们八卦的,也没有当真,不过你就告诉我你会不会是这样吧,我这样的身份,应该勉强算是同学吧。”

  柏时言揉了揉眉心,觉得很头疼,“我为什么要回答这样的问题?”

  这种问题真的很无聊,搞得好像他是种马加色狼一样。

  “因为你对还没成年的我就觊觎上了。”谷泽彻底摆起来,甚至像一只斗赢了的公孔雀,全身的毛都立起来了,“柏医生,你的心思很不纯洁唉。”

  柏时言:“……”

  他低头凝视着怀里的谷泽,看了一会儿,轻声说:“我没有老婆。”

  谷泽没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未来也只会有老公。”

  他说完直接将谷泽推下去,站起来去拿挂在门边的大衣,“走了。”

  老公……

  老公……

  老公!!!

  谷泽整个人处在一种嗑-药多了的兴奋状态,从没想到会在柏时言嘴里听到这三个字。

  柏时言居然叫他“老公”,居然叫了,他没有幻听没有幻听没有幻听,柏时言真的叫他老公了!

  可恶,他当时怎么没有恰好打开录音,不然就能录下这千载难逢的一刻了。

  他飞快地打开手机录音,跑到柏时言面前说:“你再叫一次。”

  “叫什么。”

  “叫老公呀。”

  “嗯。”

  谷泽:“……?”

  几秒钟后他反应过来,他被占便宜了!

  卧槽,柏时言居然这么心机。

  他实在气不过,但又觉得现在肯定没办法让柏时言再叫他老公了,只能悻悻地关掉录音问:“你什么时候学坏了?”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谷泽:“……完了。”

  他怎么有种说不过柏时言的感觉。

  忽然觉得柏时言从前多好呀,沉默寡言,说什么都不反驳,就是个闷葫芦。

  结果现在学会说话了,变得伶牙俐齿起来,相反的他倒是不怎么行了。

  敌军一直在进步,而我军毫无寸进。

  他坐在车里面问柏时言:“我到底是朱还是墨?”

  柏时言听着就笑了,“你自己觉得呢?”

  “我是好人。”

  谷泽第一时间就给自己贴了个好人标签。

  他一边说着就一边觉得好笑,“不如什么时候找人玩个狼人杀吧。”

  “那要凑齐人。”柏时言没玩过这些,“如果你想的话我们找机会。”

  “凑齐人应该是挺难。”谷泽琢磨着,“那就搞线上吧,大家开个房间,分配身份牌什么的。”

  他一边说一边计划着。

  车很快就开到家,到家的时候谷泽正在看机票。

  他问:“你们医院订机票吗,还是你们自己订,医院报销,或者干脆自费?”

  “自费。”柏时言毫不犹豫,“我不想坐经济舱。”

  谷泽:“……医院还真是节省费用。”

  回到家,柏时言直接把谷泽犹豫了很久的机票给订好,自然是什么时间段舒适就订什么时间段,都是当地时间的白天起飞和降落,直飞,不中转。

  订完机票后谷泽问柏时言:“常用药准备了吗?”

  柏时言点头,“准备好了。”

  谷泽很好奇地问:“你都准备了什么?”

  “……都准备好了。”

  “我看看呗。”他一边说着一边走到柏时言的房间里,心说看个药箱应该没什么。

  药箱就放在柏时言房间的书桌上,他走过去就打开看了下,里面确实都是一些常用药,感冒发烧止痛消炎止泻之类,之后还有几瓶,几盒……

  可以做水球的东西,以及涂在水球外面的东西。

  卧槽这玩意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谷泽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柏时言这个司马昭之心简直不要太明显了。

  他格外凌乱地看着柏时言,看到对方面不改色地走过来关掉药箱,之后解释:“我怕别的牌子你用不惯,多买了一些。”

  谷泽:“……”

  这TM都买了一些,他还有命?

  不知道是不是柏拉图太久了,谷泽都忘记他们出国后应该快到可以做的时候了。

  “你确定……到时候可以?”

  “我上次看过恢复情况。”柏时言回答,“术后半年应该可以。”

  “真的确定?”

  柏时言眯着眼睛,不太高兴的样子,“你觉得我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好像也是。”

  他表情讪讪的。

  毕竟这关系到柏时言的X生活,可能比他更在意。

  但是……

  “我有点害怕。”谷泽挠了挠头,“那个什么,不会复发吧?”

  柏时言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缓缓道:“很有道理。”

  谷泽:“?”

  为什么这句话让他觉得有些奇怪。

  “不如买点道具一起带过去,试试。”

  柏时言一本正经地问:“你是喜欢玉做的,不锈钢,还是硅胶?”

  谷泽:“???”

  谷泽:“!!!”

  “不用了,没事,我觉得应该可以。”

  柏时言却说,“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可以先试试。”

  “别了别了别了。”谷泽摆手,“我觉得没什么问题。”

  别试了,放过他吧,其实他现在上厕所就感觉跟从前差不多,没什么问题了。

  柏时言盯着他的表情,不紧不慢地问道:“确定?”

  谷泽拼命点头:“确定。”

  柏时言施恩一样的说:“那就算了。”

  谷泽大松一口气,但松一口气之后又反应过来。

  他好像陷入了柏时言的圈套里。

  ……老实人学坏了。

  谷泽就这一个感觉。

  **

  订好票,一晃眼就到了谷泽去学驾照的时候,他刚到驾校就有专人对接,一路把他报考科目的时间都安排好了。

  柏时言说的七天确实有点夸张,不过十来天搞定还是没问题的。

  谷泽都被这个时间给震惊了,因为他上驾校第三天就要去考科目一。

  上驾校前两天他一直在刷题,晚上到家也在刷题,都没功夫理柏时言。

  考过科目一之后,他就开始了全天都在练车的生活,不断地考科目二三四。

  十天之后,从格外迅速的驾校速成班出来,此时已经快过年了。

  不知道柏时言到底做了什么,双方的父母再也没有来找过他们,不过却仿佛默契的遗忘了他们,谁都没有提起他们。

  没有人邀请谷泽是绝对不会回去过年的,他不知道柏时言怎么样,毕竟那边一大家子,虽然看起来柏时言很不受待见,但……万一呢。

  拿到驾照那天,他特意发了个朋友圈晒,顺便暗搓搓地表明一下——

  感谢对象提供的驾校便利

  对,暗搓搓地晒一下他是有对象的人,不是单身。

  果然收获了无数点赞,有人问他对象是谁。

  他瞄了一眼点赞里的人,看到柏时言的身影。

  等柏时言晚上下班回来时,他立刻说:“感谢土豪,让我驾照速成。”

  “嗯。”柏时言的态度很平静,“但还要多练才能上路,别做马路杀手,等我春节放假跟你一起练车。”

  但是没到春节放假,两个人又小吵了一架,起因还挺简单的。

  就是谷泽这几天放假觉得自己好不容易轻松了,就开始放飞自我,每天经常坐在电脑面前打游戏,还点了炸鸡披萨当外卖吃。

  柏时言回来看到外卖盒脸色就不怎么好,又问谷泽打了几个小时的游戏。

  结果就是他认为谷泽每天久坐,打游戏时间太多,还吃不健康的外卖,容易痔疮复发。

  谷泽却觉得没那么夸张,“我查过了,我打游戏坐着的时间虽然有点长,但也并没有超标,而且我每天坚持凯格尔坚持运动,炸鸡披萨什么的又不是每天都吃,偶尔吃一次也不会复发,我也没有吃辛辣呀,其实痔疮主要还是跟辣有关系。”

  柏时言表情很冷:“你是觉得自己比医生懂得多么?”

  “我没觉得。”谷泽抗辩,“但你也不是肛-肠科的医生呀,其实当时去复查,肛-肠科那个医生只让我忌口三个月,之后少吃辛辣就行了。”

  柏时言的表情更难看了,眉头都皱在一起。

  谷泽试着伸手去抚平对方的皱纹,但柏时言没有丝毫反应。

  谷泽撇嘴,放下手,“我明天一定注意。”

  “嗯。”

  柏时言还是表情不怎么好的回到房间,当天晚上也没怎么跟谷泽说话。

  其实谷泽觉得柏时言有点紧张过头了,但想想也可以理解,吃素这么久的人,好不容易看到吃肉的曙光和希望时会更加紧张,不想让这个希望延长或者消失。

  但谷泽本身不是一个自制力很好的人,不然也不会得痔疮,更不会得急性肠胃炎。

  他清淡忌口了这么久,真的有点忍不住了,查过医嘱觉得没问题才吃的,但没想到柏时言这么紧张,他决定明天好好跟对方说说。

  但谁想到第二天早上,他们又闹了点别扭。

  谷泽看柏时言房门没打开,觉得对方可能在生气不会做早饭,就自己点了早饭吃。

  谷泽自认为点的还是很健康的,紫米粥,咸鸭蛋,配了点青菜,当然可能咸鸭蛋没那么健康吧,但他真的很想吃咸蛋黄,偶尔吃一次应该问题不大。

  但没想到柏时言是穿着要上班去的大衣走出房门的,看到坐在客厅里吃早饭的谷泽,脸色又不好看了。

  谷泽:……到底怎么了。

  他也不知道柏时言怎么了,不知道是不是来了大姨夫。

  男性也有大姨夫这么一说,就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觉得不对劲。

  当然,谷泽本人是每个月总有那么三十来天不想去实验室,对去实验室有生理性厌恶。

  后来他在微波炉里看到柏时言做好的早餐,有点明白对方为什么生气了。

  就,明明做好了早餐他却没吃,确实会生气。

  不过对方不说他又怎么会知道。

  他本着不能浪费的原则,他将早餐当午餐吃,之后给柏时言发了一条消息:抱歉,没看到早餐

  他发消息时恰好接到导师的电话,让他紧急查一个数据。

  他一早上像打仗一样,很忙乱,直到中午才想起来柏时言还没给他回消息。

  ……这么生气吗,就这么点事情,不至于吧……

  谷泽本人是觉得不至于,没多大事,但柏时言就不知道了,很多时候柏时言跟他在意的点不那么完全一样。

  但他今天也很忙,要在家完成导师交代的任务,想着晚上再说,结果等来的却是柏时言给他发消息:科室年终聚餐,回来晚

  他忽然发现他跟柏时言那个聊天对话框里显示——

  [草稿]

  他点进去,看到上午那条消息没发出去。

  ……一定是电话影响了他的操作。

  不过既然对方要聚餐,他就想着等聚餐回来再说吧。

  他忙完后独自一个人在客厅里无聊的看刑侦剧等人。

  年末聚餐好像都是会很漫长,他只能慢慢等了。

  但没想到他等到最后,等来的是一个喝醉的柏时言。

  大约晚上十点多他听到了门铃的声音,走到电子猫眼那边看了眼,发现门外站着两个人,一个是看起来站不稳的柏时言,另外一个是他曾经见过的柏时言的同事,神外的一个主治。

  他打开门,那个主治立刻跟他说:“我们今晚科室聚餐,主任说他年后就出国很久都看不到,要多灌他几杯,他不好拒绝,就成这样了。”

  谷泽看着扶着头有些摇晃的柏时言,好奇问对方:“几杯呀?”

  其实他还想问几个菜,就能让柏时言醉成这样。

  “大概……五杯?”主治想了下,“红酒,我感觉度数不太高。”

  谷泽:“……哦。”

  原来柏时言比他还不能喝,这要是买醉就非常简单,几杯下去人直接倒了。

  “谢谢你送他回来。”

  谷泽一边说一边去扶着柏时言。

  这期间柏时言一直没有说话,不知道还是不是清醒。

  对方立刻明白柏时言的意思,笑着就说:“我先走了,你不知道他性格特别奇怪,醉酒了也不让我们扶,非得说自己能走,踉踉跄跄走回来的。”

  谷泽关上门,撑着柏时言的身体,企图将对方架到卧室去。

  但这不抗不知道,一抗真的吓一跳。

  柏时言死沉死沉的,差点没把他压垮,他得使出毕生功力才能勉强扶着对方。

  真·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

  但他使出全身的力气也就能扶着柏时言走一两步路,卧室看着格外远,远到天边了。

  无奈之下他只能问:“柏,你还有醒着吗,有力气吗?”

  片刻后,柏时言似乎动了下,谷泽抬头,恰好跟柏时言四目相对。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柏时言很清醒,一点都没喝醉,因为柏时言的目光很亮。

  但下一秒他就知道自己误会了,因为他听到柏时言有点委屈地问他:“你为什么要跟我冷战?”

  柏时言委屈?

  奇观呀。

  *

  作者有话要说:

  谷泽:可恶,我的手机怎么又没有恰到好处的开着录像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