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融既已将王睆带入宫中了,便逃不脱苟太后的眼目,她不仅第一次随苻融入宫就被苟太后注意到了,其后苻融每一次带她入宫的行踪,苟太后皆心知肚明。
当初苟太后虽然答应等着苻融把自己找到的心上人带到自己面前来,但究竟是留了个心眼,她留在苻融府上的亲信以及值守在苟太后宫外的宫女都已经发觉了苻融总喜欢带着这么个姑娘。
“是王猛之妹?”苟太后命人暗中调查的结果令她有些惊讶,“这孩子还真不简单,喜欢上了一汉人姑娘。”
“奴才依您的指示,小王爷和王睆姑娘亲近已有年月了,甚至之前樊家围困王家时,也是小王爷现身相助的。”苟太后的亲信匍匐在地上回应。
苟太后摇摇头,自己虽然最宠苻融,但是对于这个每次奶声奶气黏在自己膝下的孩子竟然自己发展了这么大一段感情,也是既佩服又担忧。
“王猛终归是汉人。”苟太后只说了一句,憋了那亲信一眼,那人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奴才一定替您查清楚她的底细。”
苟太后查这些也从未让苻融知晓,十四五岁,即使在政事上颇有见解,在感情上而言,苟太后清楚的知道他不可能有自己清楚套路。
苻融依旧带着王睆满长安城里游荡,他们常常在龙首原看星星,一起在苻融府上读书,王睆如今已经不怕苻融放马狂奔了,甚至请求苻融教她骑马。
苻融自然欣喜不已,想着作为这大秦最精通骑射之人,终于遇到人向自己讨教了,喜的立刻从座席上跳了起来,拉起王睆的手便出门而去。
苻融不愧深受恩宠,府上马苑中的马儿个个都颜色纯净,毛色泛光。苻融挑来挑去,挑出了一批较矮的小棕马给王睆。
苻融看看王睆的身高,不禁摇摇头:“看来你上马还是需要本王的协助啊!”
“想学骑马还不是为了跟你出去的时候给你的小白减点负担!”王睆嘴了苻融一句。
“原来是本王的怀抱不够舒服,让睆儿不乐意骑同一匹马了。”苻融没有接她的话,“看来本王要再多吃些长胖一点了。”
“别别别!”王睆赶紧打住了他,“那小白要累死了!”
苻融口中得胜,笑着拉着小棕马到王睆面前。
“你先站在它右边,记住千万不要站在马的屁股后面,那很危险。”苻融边安抚着有些战栗的小棕马边说道。
“抓住这里,然后左脚先踏上来。”苻融扶着她一步步地做,但是马对于她而言还是有些高,王睆就是没力气让自己坐到上面去,苻融只得揽着她的腰把她推了上去。
“啊,它自己乱走了!”王睆刚坐上去,小棕马就蠢蠢欲动地开始原地踏步。
“没事!”苻融安慰道,手也帮忙牵着缰绳“你放心,马儿也不会让自己走会摔倒的路,你只管你的方向和它跑的速度。”
“拉缰绳要用力。”苻融很认真的教着,但是在全教会之前,始终没有松开自己手中的另一条缰绳。
“本王都教给你了,你自己驾它走两步看看?”苻融满意的看着自己的“学生”。
“不错嘛!”苻融看到王睆慢慢驾着马的在院子里转圈,高兴的笑出声来。
“可惜上马这种最基础的事情还得靠你!”王睆有些不满足。
“骑马还是挺危险的,”苻融谈起自己所教的时候立刻严肃起来,“没有本王在身边,你不能自己骑马出去乱逛!”
王睆看他认真的样子,立刻点头示意明白了。
“殿下!”不知道从哪窜出来一名小侍从,“太后娘娘请您进宫去一趟!”
苻融见他一脸匆忙,心知母后大抵是有重要的事情,自己也不好推脱,只能先将王睆抱下马。
“太后娘娘找你,你就先去吧!”王睆同他说道。
苻融有些愧疚地看着她,他本来准备王睆再在院子里转一会便带她出去转转的,这下不得不做罢了。
“你且在这儿等一下,本王去去就来继续教你!”苻融冲她笑了笑,挥挥手,转头跟着侍从离开了。
苟太后今日很郑重的在大殿召见苻融,苻融到后,又屏退了旁人。
“母后有何要事召融儿?”苻融跪拜行礼后问道。
苟太后威严肃穆的表情,让苻融见了都有些害怕,她清了一下嗓子,问道:“听闻,你与王猛之妹王睆走的很近,有这么回事吗?”
苻融一身冷汗。
终于,自己身边的人还是被苟太后知道了,苻融也知道这是迟早的事情,但是母后如此郑重的找自己,必然不是什么好事。自己能护她于外界的险恶,但至于母亲这边……那且不如直接坦白罢了。
“融儿曾经说过的心悦之人便是她。”苻融不敢抬头回话,生怕苟太后看到自己慌乱的眼神。
“融儿,母后没有责问你的意思。”苟太后坐到如今这个位置,苻融的一举一动意味着什么,她都心里有数,“只是,母后必须告诉你一些事。”
“母后请讲。”苻融依旧没有抬头。
一些事,是母后为了让自己放弃她找的借口,还是她真有什么问题……苻融心中更加不安了,苟太后这么多年的宠爱,甚至于是溺爱,若非原则问题,她是绝对不会完全反对自己的。
“你知道王睆那个叫子音的侍女姓什么吗?”太后问道。
“融儿不知。”
“桓。”苟太后重重地吐出这个字。
“桓温的桓?”苻融一惊,顿觉事情有些不妙。
苟太后嗯了一声:“她原是王猛收留的孤女,后来自王猛为官之后,她一度与晋人往来消息,她为晋人提供消息,晋人许她一旦事泄,便保她性命,以桓姓在江南继续生活。”
苻融哑口无言。
“母后知道你或许是真心喜欢这个女孩子。”苟太后缓缓说道,“但是你,处于大秦的千尊之位的阳平公,你自己也该清楚,一旦有重要之事外泄,秦国将面临什么。”
“那……如果融儿能劝说她,把她的侍女子音驱逐出去呢?”苻融虽然感觉此事如天塌般难以承受,但这一切并不是王睆自己所为之事,依然寻求着一丝出路。
“王睆本人或许也有通晋的嫌疑,”苟太后重话在前,“不过母后也只能说是嫌疑,母后在了解子音的底细时,未见到任何有关王睆通晋的证据。如果真能清除她身边通晋之人,母后以为可以考虑答应。”
苟太后的话让苻融松了一口气。
“不过驱逐不够,但凡与晋室有染,必须斩杀,以儆效尤。”苟太后的话字字深重,毫无转圜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