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羽舒与周裕当日便听到了这个消息。
尸首被扔在最热闹的那条街道, 每日清晨便有不少商贩出摊,所以一大早就有百姓发现了尸首,当即便报了官。
虽无证据是谢谦所为,可此人是跟踪谢谦几日, 在向他们复命之后的第二日就丧了命。
赵羽舒因此十分笃定这人就是因此事才丢了姓名。
谢谦此举无异于是当众挑衅他们, 可偏偏他与周裕还对他毫无办法。
谢谦此人行事定是十分谨慎, 这种事断不会亲自动手, 若是抓了他手下的人,也极大可能不会供出谢谦,反而赵羽舒还可能被他反咬一口。
赵羽舒心道,对付谢谦,还是需三思而后行。
他也再不想看到有人因此而白白丧命。
周裕手下之人被凌虐至死, 他如今也是怒目切齿, 气血上涌,冲动之下便想立刻冲到谢谦府上,让他以命相抵。
赵羽舒知他心情,可还是把他拦住:“冷静, 别冲动。”
周裕怒火冲天,青筋暴起,双眼都是血红,牙齿咬得‘格格’地响:“你让我如何冷静?他这么嚣张,随意地滥杀无辜, 更何况还是我相处多年的兄弟, 我怎么能不去为他讨个说法?”
赵羽舒声音更冷:“你先下去了他府上找到他又如何?当面质问他是不是凶手吗?这种事他又怎么会亲自动手,更何况,即便是他做的,你有什么证据吗?他难道会乖乖认下这罪名吗?他官职高过你, 若是去陛下面前参你一本,随便给你安个罪名,你能如何反抗?你现在一时冲动之下做的决定,日后定会后悔。你今日前去,无异于是白白搭上自己的前程,到时候不说你,就连你爹也有可能受此牵连。”
听到赵羽舒如此劝导,周裕的呼吸稍稍平和了点,似乎冷静了些。
赵羽舒继续道:“你如今一时冲动之下做出的决定,能保证日后不会后悔吗?若白白搭上你的一条命,谢谦却毫发无损,继续享受荣华富贵,你觉得这样值得吗?”
许久之后,周裕才虚虚地叹了口气,像是全身力气都被抽走,无奈道:“是,你说得对,我不能白白搭上我的命,对付他要从长计议才是。”
“对。”
昨日活生生的一个人,向他们汇报消息,今日却变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首,僵硬地躺在地上,手指都少了几根,脸上身上都是血肉模糊,想必死前一定是受了极大的折磨,赵羽舒也不是无动于衷。
他难以想象谢谦为何会如此用到这样的手段。
他也曾了解过谢谦的一些过往经历,听闻他是出身贫寒,靠着寒窗苦读才改变了命运,一步一步往上爬,才有了如今这番成就。
赵羽舒以为越是这样的人才越是能做个好官,因为他深知百姓疾苦,能够以己度人,可谢谦却并不是如此。
他甚至还可能与这些害得无数普通百姓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地下钱庄有关系,他没有成为为百姓发声之人,反而成了剥削百姓的人。
谢谦必定已从此人身上问出了关于他与周裕的信息,今日的举动是明明白白地向他们挑衅。
赵羽舒想到了三日后的冬季围猎,以谢谦的手段,一定会寻个机会向他与周裕下手。
“三日后的冬季围猎一定要小心。”
周裕:“为何?”
“谢谦也会去,以他性格,我担心他会对你我下手,可能早已设下了埋伏。”
“当日陛下与众多官大臣员在场,他难道会嚣张到如此地步?”
“我们无害人之心,但却要有防人之心。虽说是皇家围场,可其中密密都是林木,挡人视线,地形也较为复杂,若是在偏僻处埋伏了人马,又或是派个人‘误伤’你我,都是极容易的事。”
“那我们怎么办?称病不去了?”
赵羽舒摇头:“不,去还是要去的。”
遇事退缩可不是他的行事作风。
想起那日宴席上谢谦所说,他似乎对这次的魁首志在必得。
赵羽舒却不想让他如愿了。
赵羽舒回府后,见到他后,许映颜是第一次主动地迎了上来。
赵羽舒见她面带急色,似乎有所担忧。
他问:“怎么了?”
许映颜:“我听说今日在城中发现了一具尸首,好像还是周裕手下的人,所以想问问你。”
赵羽舒面色一凛,却没想到这个消息传得如此之快。
许映颜见赵羽舒未说话,以为是真出了什么事:“真出什么事了吗?”
赵羽舒神色恢复如常,道:“没什么,周裕已着手调查了,不是大事。”
可许映颜却并未轻易相信。
赵羽舒方才听到她说此事时,明显是神色凝重,这哪里像是没事的样子。
可他不愿说,许映颜也并未追问。
不管是有隐情或是他有自己的顾虑,许映颜相信他自有自己的思量。
赵羽舒见她依旧愁眉不展,破天荒地打趣道:“你何时这么关心周裕了?看你如此担心的模样,我都不知道你们有这么熟悉了。”
至少也算相熟,听到这个消息,许映颜自然也为周裕担心。
可她更担心的是赵羽舒。
他平日最常与周裕来往,不知在做些什么,如今周裕手下人遭了此事,她是极担心赵羽舒的。
“也算是熟识之人,关心也不为过。”
“对了,冬季围猎你还是不要去了。”
他担心许映颜会有什么意外。
他拿不准谢谦的想法,虽然许映颜与谢谦往日关系匪浅,可谢谦念不念这情分他并不清楚。
若是谢谦拿许映颜来要挟他,他还真不知如何是好。
只有他一人,他还能时时提防着,可多了许映颜,他又不能将实话告知他,免不了要分心顾及她。
许映颜不懂他为何如此说,明明之前也是他提出此事的。
“为何让我不去?”
“一时半刻说不清楚,总之你听我的就是。”
许映颜却摇了摇头:“不行。”
“为什么?”
“已经答应了贺钰,若是无故失约,不好。”
“我替你跟他解释就是。”
“那你能告诉我原因吗?”
赵羽舒没说话。
“那我就不能听你的,你也不喜欢随意失约的人吧。”
赵羽舒这会有些急了。
他早该知道许映颜是有些固执的人,有自己的坚持,他是不能轻易说服她的。
以往,他很喜欢她这一点。
可如今在这件事上,他又恨不得她是个娇滴滴的闺阁小姐,因为天气严寒或是路途遥远,就推了此事。
可许映颜不是。
赵羽舒看着她一脸坚持的模样,真想把她打晕了带回房里。
让她睡个三天三夜,醒来之后围猎早已结束,她想去也无处可去了。
但他又不能如此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