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你总该管管那丫头了,愈发无法无天了,今日又说林管家的小儿子是那什么司姻神君,硬是抓住给打了好一顿!”

  纪严义只在案上揭着书,见薛夫人不依不饶的,只得把身子又转向另一头。

  薛氏不肯依,又绕过至他的另一侧,苦口婆心道,“就是你,教她学点子什么不好的,偏生拳打脚踢的,她若没这个本事,纵是有点子癔症,也闹不出多大的事。日后她真闯出祸事来,只怕侯府皆要跟着遭殃了。这还不算完——”

  “行了!把她叫来。”他不悦的撂出了一句话。

  薛氏得了这话忙像捡了宝似的,神采奕奕的跨出了门,唤道:“去,把大姑娘押过来!”

  几个丫头推推搡搡的,谁也不愿去。那林老三在府里惯会仗势欺人,常又暗自克扣她们的工钱。他娘又与薛家带着亲,薛夫人恐是要和大姑娘报私仇才是。

  见几个人似木桩子一般杵在原地,才缓了的气又上来几分,走过去狠狠戳了边儿上的丫鬟一指头,怒道:“瞧你们这点子出息!她还能吃了你们不成,我平日竟是白教导你们了。”

  瞥了一眼身侧的大丫鬟道:“你去!”

  采莲嗫喏道:“夫人……”

  说着远处传来一道清亮的声音,“都不必去了,我自己来了。”

  纪娆一袭蓝衣便走近了,分明只十六七岁的年纪,却教人有一股子说不上的气势,几个丫鬟见她来了忙都让出了道儿,又齐齐道:“姑娘好。”

  薛氏看她来了,亦挺直了腰板,冷冷得盯着她。

  谁知纪娆并未瞧她,只轻嗤一声便进屋里去了。

  “老纪!找我有何贵干呐!”纪娆一面问着一面随手拿起她爹案上的茶碗细细瞧着玩。

  纪严义蹙着眉,不理会她。

  “喲,还看书呢,您认识这上头的字儿么?”说着便要夺他的书过去。

  “放肆!”纪严义将书往案上一扣,怒道。

  纪娆见讨好不成,只得悻悻的退回案前跪了下来,懒懒的道:“是娆儿不对,请爹爹责罚。”

  “瞧瞧你这态度,几分是真心知错了!”纪严义瞧她蔫头耷脑的模样,训斥道。

  纪娆撇嘴呢喃道:“他不也有错儿。”

  “他的错儿自有人去管教,犯得着你出手,那林管家一把年纪了,从前便一直跟在我身边儿,想当年——”

  “想当年你们意气风发,一同征战,九死一生,相依为命——爹,这话儿您已经说了八百遍了。”纪娆无奈道。

  “那你可曾听进去一回?!”

  “爹——”

  “住嘴,我可不想再听你砌词狡辩。去明德堂跪着自省罢,惟有那皮肉之苦才能教你长些记性!”说罢便拂袖起身,走至门前,低头思索了半晌,还是从侧面出去了,免得再被门外的人纠缠烦扰。

  纪娆亦拍了拍膝,站起身来,故意轻手轻脚的行至门前,猛的将门打开,薛氏果一个趔趄进来了,当下心中甚是羞愤,红着脸道:“我可是你嫡母,你竟这般无礼!”

  她耸了耸肩,笑道:“我只是开个门罢了,我若是知道您在听墙根儿,必定先通告一声。”

  薛氏气的指着纪娆的帕子直抖着,“你分明是存心,侯爷,你快瞧瞧她——”待转眼看时,纪严义早不在屋内了,又回身想说教纪娆时,人也不见了。

  纪娆进了明德堂,在香案前的织锦蒲团上跪了下来,不会子便听见了低低的鼾声,四下张望了一番,眼定在了身前的案上。狐疑着撩起了帘子,宁稚珣正蜷在底下酣睡着。

  纪娆冷笑了一声,又轻将帘子放下了。转而抬掌,酝酿了一番,狠狠往案上一拍。

  “咣——”连带着案上的器物一齐震了一起来。

  “地动了!地动了!”宁稚珣被猛的惊醒,只当是地动了,忙要揭帘子逃窜,便看见纪娆正双臂环抱着坐在他面前。

  “你在这儿作什么?”纪娆冷冷问了一句。

  宁稚珣松了一口气,道:“原是娆儿,可吓我一跳,惯会逗我,还说不喜欢我!”说着从案底钻出,陪纪娆一同跪着了。

  纪娆斜睨了他一眼,仍朝着前面跪着道:“你怎的知道我在这儿?”

  他得意道:“我早起听芙妹妹说你犯了错儿,便猜你一准儿要来明德堂罚跪了,就侯着了,”说罢又挠了挠头,憨笑道:“谁知起太早犯了困,竟睡着了。”

  “既知道我挨着罚,便躲远些。 ”

  “我不!我得与你同甘共苦,日后才配娶你。”他信誓旦旦道。

  纪娆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别说她已做了几万年的神女,便只说如今在凡间,这小子也没她大的,竟敢对她生出这些歪心思来。

  沉思了一番,转道:“稚珣。”

  他见纪娆很少如此亲近的唤他,忙点头应着。

  她蹙眉回想道:“我方才进来时,竟瞧见一只这么大的耗子!”说着伸手比划了一下。

  宁稚珣的脸色马上不好看了,但仍强撑道:“那那它现下何处去了?”

  她轻抚了抚下巴,缓缓道:“不知道,许是跑去后厅了,或是那里,”暗自勾了一抹笑后,指着他跪着的蒲团道:“许是这里。”

  宁稚珣蹭的起身了,“哪里哪里!”

  纪娆挑眉道:“只是我的猜测罢了,谁知它去何处了,又何时出来呢。”

  他闻言紧张得往四下瞟了一眼,轻声道:“不若……我明日再来瞧你,孤男寡女的,被人瞧见对你名声不好的。”

  纪娆亦若有其事的点着头道:“那真是多谢了。”

  宁稚珣匆匆开门出去,少时,门外便传来玉儿的声音:“宁公子当心啊!”

  玉儿推了门,提着食盒进来跪坐在纪娆身侧,问道:“姑娘又欺负他了?脸都白了。”

  纪娆忙止道:“万不可乱说,我可没有。”

  玉儿推开食盒,端了饭菜出来,递与纪娆,又起身去门前往外面瞧了瞧,才回身悄声道:“姑娘,那林老三真是您要寻的什么——司什么的?”

  “司姻——”

  “对对,司姻神君,他就是?”玉儿又问道。

  她咽了一口菜,不得不说这人间的食物还真是美味。半晌回道:“自然不是。”她只是仗着疯癫的头名,将他教训一番罢了。

  那神君虽也称不上什么正人君子,也必不是那般欺凌弱小的无耻之徒。

  东宫中的永乐殿内,萧寒正披着薄衣瞧着书,倏然猛打了几个喷嚏,一旁的福禄忙呵道:“你们几个竟是睁眼瞎,殿下如此体弱,还敢将窗子敞的那样开。”

  几个侍女忙去将窗子都合上了。

  “训她们作什么?又没风,只不知怎的就打起喷嚏了。”

  说罢将书合上了,回寝殿中去了,作了个凡间太子,处处受制还带着一副病弱的身子,何年何月才能寻到神女和二殿下,想想便觉一阵怅然。

  福禄瞧着殿下又心绪不佳了,只悄悄的跟在后头进去。

  “阿嚏!”纪娆亦打起了喷嚏。

  “姑娘,可是跪着受了凉了?”玉儿担忧的扶着她问道。

  “我这身子骨,岂是那么容易就招风受凉的。”

  玉儿忽的用帕子掩面笑道:“该是宁二公子又念叨你了。”

  纪娆一眼瞧过来,玉儿忙收了笑,垂下眸子轻声道:“玉儿多嘴了。”一瞬后又接道:“林家的既不是姑娘要寻的人,你打他作什么?”

  “该打。”纪娆冷冷的撂了一句。

  玉儿轻嗤笑出声,“姑娘就是厉害,玉儿喜欢!”

  纪娆放下筷子,转头笑道:“我教教你功夫,你也能像我这般厉害了。”

  玉儿忙摆手道:“不不不,还是别了,玉儿命贱人笨的,哪里就能学会了。”

  纪娆瞅见了盒子里的一道鸡髓笋,笑道:“这饭是谁叫你拿来的?”

  “没,没谁。玉儿去膳房拿的。”

  纪娆撇嘴道:“是我爹罢。”

  见瞒她不过,只得回道:“侯爷说了,不能教你知道是他命人给你做的,否则你便不知他的厉害。”

  纪娆嗤笑一声,再未答话。她虽也是打娘胎里出来的,可许是那妇人福薄,打她出世,那妇人便没了。她是灵孚山神女,集仙山灵气幻化而成,并无父母,纪侯爷的疼惜,竟教她第一次知晓什么是骨肉血亲。

  *

  薛氏见纪芙在院内乱转,便将她召回房内,问道:“宁稚珣今日不是来侯府了?你怎的不去寻他玩玩?”

  纪芙只垂着眸,将头偏向一侧,不愿答话。

  薛氏将她一拉,继续道:“老娘问你话呢!”

  她穿着才新裁的纱锦衣,被薛氏这么一扯,忙皱着眉躲开了,不悦道:“您有话好好说便是,动手动脚的作什么!”

  薛氏抬手便一把拧了上去,“若不是我,你能穿这么好的衣裳,如此倒厌弃起自己的娘来了。”

  “娘,您在说些什么,我如何有那个胆子了。”说着仍埋头理着自己的裙子。

  薛氏瞧着笑道:“怎的,换了新衣裳也不找你二哥哥玩去。”

  纪芙低下头用手把玩着腰间的宫绦,低声道:“只早起见了二哥哥一面,便没个人影子了。”

  她忖度了一阵,又道:“该不是又去寻纪娆了?”

  作者有话要说:  【接档文《臣恭迎长公主》4月底开文,求收藏~~~】

  苏婉本是私生女,父亲弥留之际,大夫人以幼弟性命相要挟,令她向新任的巡按御史献媚。

  是夜,苏婉翠掠云鬟,一袭牡丹薄水烟长裙忐忑不安的跪在织锦红毡前,耳垂绯红着战战兢兢道:“大人……”

  男人背朝着她手握茶盅,轻抿了口,蹙着剑眉:“出去。”语气虽尽显冷冽与厌恶,却让她如释重负,狼狈不堪的逃离了。

  三年后,皇帝薨逝,膝下无子。太后特令立燕王之子为储君,并派南阳郡王将其接回宫中。

  苏婉瞧着跪向自己伸出手的男子,不由微微一怔:“大人……?”

  “臣魏衍,恭迎长公主殿下回宫。”

  【小剧场】

  苏婉面色惨白的跪在寿元殿前,摇摇欲坠时被一人揽入怀中,他语气温和却不容拒绝:“起来,不跪了。”

  她轻推了推,艰难的挺直了细腰,“王爷,我没事。”

  “……”

  见他隽秀的剑眉又蹙起,忙转声柔柔的唤了一句:“阿衍……”

  “乖,”魏衍脸上的阴郁之色霎时消散,薄唇轻勾,俯身将她打横抱起,“送你回公主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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