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嫡女荣归>第19章

  小桃垂眸道:“回禀老爷,姑娘自知学艺不精,因此每日在屋里读书写字,以期再赴宴席时展露头角,不落秦府名声。”

  秦怀德抚着自己的胡须,想起这些日子秦月瑶大病初愈后的无所事事,想起何氏每日盯着自己的紧张兮兮,心里不由得一阵感慨。“过两日我会与夫人说,给你们姑娘请些师傅教导。你既然照顾你们姑娘,就好好陪着,定不可让她心生倦怠。”

  “是,奴婢遵命。”

  “那……”秦怀德又想起那日自己斥秦瑾瑶为乡野之人一事,心里不由一阵愧疚,看着小桃道:“你们姑娘可有什么喜欢的玩意?珠宝?衣裳?”

  瞧着小桃发怔,秦怀德摆摆手道:“罢了,我瞧着夫人也不缺了她的。你回去问问吧,若有什么想要的,便来提。”

  回了小院,小桃便把秦怀德的话学了,随即却又忿忿道:“老爷打量姑娘是什么人,心情不好时便劈头盖脸骂了一顿,心情好了又眼巴巴问你想要什么东西,敢情伤了人家的心,就只打算用东西补吗?”

  “外祖母早说过父亲不可靠,不然我也不会自己查这些事了。”秦瑾瑶反而一脸平淡。既然没有希望,便谈不上失望。“对了,书坊的事办得如何?”

  提起这事,小桃的情绪才好了一些,笑着说道:“这事是祥儿的表哥在外头帮忙办得,铺子已经选好了,那铺子原是卖胭脂器皿的,架子都是八成新,咱们连布置的事儿都省了,左不过是清扫出来,再添些东西装点。卖的书都好说,灵州那头印了不少,我已吩咐灵州往这送了,只等姑娘去府衙那备了册,咱们便可开始卖。至于旁的,也都从灵州运过来。”

  “也要抓紧些,上回摄政王大人说一月后便要定下来是否禁话本一事。说不准,这是咱们最后赚钱的机会了。”

  “再有七八天便能开张,姑娘正经还能卖十多天呢。再说铺子是咱们自己的,往后卖不了话本,还可以卖旁的,总要让姑娘过过开书坊的瘾才是。”小桃总是一脸无忧无虑的模样,让秦瑾瑶又是喜欢又是羡慕。

  “那你呢?咱们手里有的是银子,怎么就不见你有什么花处?”秦瑾瑶拉着小桃道。

  小桃笑呵呵道:“得了吧,你见谁家丫鬟一个月光是点心就能花十两银子的?”

  秦瑾瑶被逗得笑个不止,主仆二人嬉笑做一团。外头的祥儿听着热闹闯进来,见两个人一起嬉笑着,那衣裳上压得都是褶,只跺着脚急道:“哎呀呀,小桃,这是我前两天刚给姑娘买的衣裳,花了二十两银子,你是疯了不成,敢拉扯姑娘的衣裳。”

  小桃却不管,只是扯着秦瑾瑶玩笑,祥儿没办法,又见二人眼看着就要撞上桌上的碗碟,赶紧抱起那点心盘子,唉呀妈呀的心疼半天。

  于是秦瑾瑶又被祥儿心疼银子的模样逗笑,小院里一时笑声不停。

  贵儿一向是不声不响的性子,听见屋里闹便停下来笑笑,随后又忙起手上的活计。只有平儿最烦闷,摔着手里正在浆洗的衣裳道:“我就纳闷了,堂堂的千金姑娘,怎么总能跟丫鬟闹起来,一点架子都没有,整日嬉嬉笑笑,怪不得夫人瞧不上她。”

  贵儿知道这是夫人的人,又明白大姑娘一向对她防备得很,因此也不与她计较。而对于自己进不了内屋这一点,贵儿也不在意,左右是日久见人心。

  她虽也与何氏报信,但说得都是不痛不痒的话。她只想对三姑娘曼瑶尽忠,而三姑娘又让她好好照顾大姑娘,那她照做便是。

  次日一早,宣安候府前来传信,说是请秦瑾瑶赴宴。因为信是直接传给了秦怀德,秦怀德又宿在荣姨娘处,所以这事压根没经过何氏,秦瑾瑶便已经上了前去侯府的马车。

  等到何氏知道这事时,少不得又摔了梨花案上的几个青瓷茶盏,大骂荣姨娘贱婢。宋妈妈早已司空见惯,只是劝了两句,便说如今苏姨娘也不如荣姨娘得宠。

  何氏叹道:“这事我也知道,早早提醒过苏媚。可苏媚说如今荣姨娘风头正劲,咱们不可迎其锋芒。她倒是想得开,真真是急死我。原本苏媚得宠的时候我心里就不好受,没想到看见旁人得宠,心里更加不舒服。”

  “也是老爷不对,几日都没来夫人这。”

  “今时不同往日了。公主府看着架子大,内里空得很,哪有老爷这从一品大员来得尊贵。如今老爷也明白这一点,料定我不敢拿荣姨娘怎么办。”

  “哪有夫人说得这般让人心寒。我瞧着老爷一向尊重夫人,事事与夫人商议,又从来没跟夫人红过脸,真是堪称举案齐眉。”宋妈妈赞道。

  “举案齐眉?可笑!你当我不明白,这么多年,母亲与父亲便是这所谓的举案齐眉。可这举案齐眉里头,真真没有多少感情可言。牙齿和舌头还会打架,可这么多年,老爷与我几乎从来没有生过气,红过脸。你以为是为什么,是因为老爷与我根本没有所谓的情投意合。不信你去问问那些侍候过吴雁儿的人,她们老早就说过,吴雁儿与怀德时常争吵,可每每吵完,却更似蜜里调油。”何氏捶着胸口说着这些话。

  宋妈妈心疼极了,抚着何氏的后背道:“夫人,那吴雁儿已走了十四年了,您又何必总拿这些事来膈应自己呢。再说前几日,老爷不是也与夫人吵闹,随后不也和好如初了吗?”

  “那不一样。不是我拿这些事膈应自己,而是那秦瑾瑶一直在眼前膈应我。前两日那件事,你敢说不是她的手笔?到了我连那个小厮是谁都没查着,又碍着旧事不敢再往下究了,可这口气怎么能咽得下!月瑶受了多大的罪,我被折腾成什么样子。即便没有这桩事,每每只要看见那秦瑾瑶,我总想起怀德与吴雁儿的那些日子。怀德对我是好,但你们又有谁能明白,我从未看见他的一颗真心。这么多年,我眼看着他的官越做越大,那颗原本就不属于我的心也越走越远。”

  “夫人想多了。”宋妈妈不知如何劝解,只能说着苍白无力的话。

  还是何氏自己醒过神来,苦笑道:“如今我的指望,全在月瑶身上了。只愿月瑶能嫁个好人家,一生富贵,不要被秦瑾瑶压下去,我便知足了。”

  “对了,宣安候夫人的宴席总不能让秦瑾瑶一个人过去,月瑶呢?”何氏忽然慌张道。

  “请,请帖上是没有大姑娘的名字。”宋妈妈尴尬道。

  “没有月瑶?”何氏不满道:“宣安候如今深得陛下宠爱,的确不用在意咱们公主府的面子。但若没有月瑶,岂不是那秦瑾瑶一人得脸?”

  “除了一张脸,她还有什么?”宋妈妈劝道。

  “也是。宣安候夫人的宴席一向都有贵女们较量诗书,若是秦瑾瑶真的丢了人,那倒也是她活该。既如此,倒也罢了,让她一个人丢人现眼去吧。”何氏心里满意许多。“不过月瑶那,等她的病彻底好了,你也要让她勤加练习,今年是我母亲做寿,到时候她必须一展锋芒,压下我的那些侄女。”

  “是,老奴一直盯着呢。”宋妈妈道。

  “传话的小厮往后不必再拦了。今日让他们紧盯着些宣安候府的动静。”何氏嘱咐道。

  宣安候府里,一众贵女衬得园子里熠熠生辉,连花朵都显得黯然无光。韩云薇明快爽朗,秦瑾瑶娇艳绝丽,其她女子或婉约清雅,或仪态贵重,或书卷气十足,总之人人有其独到之处,让宣安候夫人连连称赞。

  彼时韩云薇坐在秦瑾瑶身边,连连看了她几眼。

  “韩姑娘在看什么?”秦瑾瑶右手托起茶盏,左手掀开杯盖,氤氲的茶香让她的面孔显得更加朦胧艳丽。

  韩云薇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哎,我怎么瞧,你也不像是那种能把自己的丫鬟送给自己父亲的人。可月瑶说得真真的,大伙都信了。说实话,我也信了,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秦瑾瑶也不遮掩,柔声说道:“府里何氏苛待我,不给我月例银子,如此我自然养不起丫鬟,索性把丫鬟都送到父亲身边膈应何氏。”

  这话说完,韩云薇脸上便显出十分的惊讶来。

  “你倒是实在,我问了你便说,不过你怎么这么不尊重何氏?那好歹是你的母亲。”韩云薇咯咯笑了半天,随后才诧异问道,可也只是诧异,没有什么嫌恶。

  “既不是生母,何来感情可言?既没有感情,又何必要装作母慈女孝?”秦瑾瑶淡淡道。

  “我从没听见过一位贵女这么说话。”韩云薇长叹,可心里又喜欢极了。她本就是将军的女儿,性格一向开朗,说起话来也从不藏着掖着。可其他的贵女们都教养十足,人人说起话来九曲回肠,让她觉得烦闷,只有今日与秦瑾瑶相处,虽然只说了两句话,可她已经觉得心里十分畅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