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殿下猜灯谜去了,可遇到什么有意思的?”
“是有,但不太风雅。”
“哦?说来听听。”
“不是爱风尘,似被前缘误。花落花开自有时,总赖东君主。”
“不是爱风尘,似被前缘误。”
凌平识喃喃重复一遍,似想起什么,翻出一个帖子递给他。
“此次行动务必成功。皇上执意南巡,大概也是听到了什么风声。如若今次不能找到城定,日后只好死了这条心。我已多番查证,他就在广陵,他有个眼线,在梁太守府中做舞女,你且去会会。”
“冰儿。”
城宥念出上面的名字,“老师,是直接杀掉,还是带回来审问?”
“不,留着。不但不杀,还要好好对待。”
城宥不解,试探着问:“您是要我得到她的信任,然后问出城定的下落?”
凌平识摇摇头,捻起桌上一枚黑子:“非也。很多事我们都习惯于从自己的角度想该做些什么,但世事无常,从来哪有能谋划得密不透风的事,何况他又是个命大的。这一次,我们不如赌一把,就赌他手中这颗关键子是能牢牢钳制住他命运的一颗子。这颗棋子用好了,就不是一时的输赢,而是等于彻底操纵了对方,你能懂吗?”
城宥恍然大悟,半晌,忽然开口问道:
“老师,”
“嗯?”
“敢问老师身边也有这样一个关键子吗?”
凌平识答得干净利落:“我没有。”
见城宥困惑,又解释道:“我没有关键子,我只有满盘弃子,若有一天,累及大局,我会铁面无私,你也是,我自己也是。”
城宥心中“咯噔”一下,满面震惊地望向凌平识,半晌,才慌忙拱手道:“学生受教。”
凌平识脸上却未起一丝波澜,只看向窗外,淡淡道:“你最好也不要有。不管用得多顺手,你始终都要牢记,那是别人的关键子,决不能反手叫别人用了来对付你。你还小,这些事你可以慢慢体悟,但等你真的明白了这些,也就再没有人是你的对手了。”
……
雪花纷纷扬扬落下,遮住了当年的明月。城宥又想起一个无月的黑夜,他“扑通”一声跪在繁漪宫内时,李贵妃那慌乱的神情:
“快起来,这是怎么了?”
“娘,要是我不愿去争太子之位,您会不会怪我?”
李贵妃震惊道:“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见城宥沉默,李贵妃心中已猜到八分:
“为那个小丫头?”
城宥黯然道:“我说不上为什么,但我不想她恨我。我也想做保护她的人。”
李贵妃扶起城宥,深深叹了一口气:“娘从来由着你,但只怕到头来由不得你。”
城宥抬起眼睛,倔强地看着李贵妃:“只要我从现在起和凌丞相分道扬镳,一定为时不晚。”
李贵妃没有再说什么,只轻轻抚上他的脸,口中一遍遍重复着:
“娘都由着你,娘只要你好。不管将来有什么事,你都要记得,娘不怪你,娘永远不会怪你……”
然后呢?
是繁漪宫的灵前,是详刑寺的狱中。
“今日受过的痛,”
“今日受过的辱,”
“我必以牙还牙,十倍奉还。”
“所有伤害我的人,嘲笑过我的人,”
我都会一一记着。
而今终于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