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东宫女宦>第54章

  月轮如银盘,清清冷冷镶在天际。

  整个李府仿佛被繁华遗忘了似的,安静寂然。太傅府分东西两府,东府住着二房与三房,平日相对要热闹些,西府独独住着李蔚光,并少数几位奴仆,再就是西北角单独辟了个院落,住着杨嬷嬷与“李四姑娘”。

  李蔚光排斥喧嚣,府内冷清,平日下人走动都鲜少弄出声响,自从去岁端午致仕,他除了去城外道观打谯,便是闭门不出。这个年他也是在道观过的,只是听闻王桓战死,皇后晕厥,才匆匆忙忙回了京。

  回了京之后,他哪也没去,独自坐在书房内抄书。当年谢堰在翰林院编的那套类书,是在他指导下完成的,谢堰完稿后,着人抄写了两套,一套奉给朝廷,如今放在文渊阁,一套便赠给了李蔚光。

  李蔚光这些年做的最多的事,便是抄书,攥书,给经史做注,以备后人研习。

  李家的门时刻是敞开的,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进。

  他在门前屋后摆了机关阵法,若非好友或破阵之人,旁人进不到他院子内。

  不大不小的推门声,自院中传来。

  李蔚光笔头微微一动,疑惑的朝外望了一眼,被灯火耀过的眼有些花,只见莹华的夜色里踏进来一人,手里仿佛抱着个酒坛,李蔚光嗅到一丝酒香,顿时皱了眉。

  谢照林在这时推门而入,径直往李蔚光爱坐的地儿望去,李蔚光书房摆设极为简单,除了书册与画卷,便只有一条长案,他沿袭魏晋之风,跪坐在长案后看书习字,这个习惯自少年保持到如今。

  谢照林进来,见消瘦挺拔的他踉跄地扶案起身,便皱起了眉,“你这个毛病怎么还不改,坐在圈椅里写字多舒服,跪着不痛么?”他骂骂咧咧上前来,抱着杏花村打量李蔚光。

  李蔚光对于他突如其来的闯入,并不高兴,神色一如既往温和中带着几分冷淡。

  “这么晚,你来做什么?”

  谢照林先他一步盘腿坐在他对面,笑吟吟道,“找你有要事,来,停云老弟,兄长先与你喝一轮。”

  李蔚光皱着眉看他一眼,随着坐了下来,“我夜里不饮酒。”

  李蔚光是极重规矩的人,也很念旧,一旦形成了的习惯,很多年都改不了,他自幼承蒙家学,克己复礼,情绪不外露,生活习性也很规律,等闲不会破了戒规。

  谢照林没他这般讲究,随意在案侧寻来两只茶碗,拔开酒盖,倒满了两杯酒,推一杯至他跟前,“你呀就是规矩太多,有花堪折直须折,有酒当饮只管饮...”

  李蔚光脸色微微一变,沉寂的眸眼闪过一丝阴霾,看着谢照林自饮了两碗酒,抖了抖衣袖,将面前那碗酒倒去一些,“酒不可以满,你也没变。”

  谢照林见状,脸上笑意越发绽开,“我来,是寻你做个主。”

  李蔚光浅浅酌了一口,复又放下,“何事?”

  “你们李家不是有个李四姑娘么?定给我们老谢家做儿媳妇吧....”

  李蔚光微愣,隐约记起自家院子西北角被单独开辟出去给了一偏房,

  “好像是有这么个人,只是我并未见过,不能擅自做主。”

  谢照林听了这话就不高兴了,“我家的孩子什么样你不清楚,你是李家族长,人家只是一偏房姑娘,你怎么就不能做主,李停云,你莫不是诓我呢。”说到最后,脸色已拉得老长。

  谢照林来了脾气就很不讲道理,李蔚光很是头疼。

  “无论是谁,哪怕是我亲女儿,我也不会随意定个郎君给她,定是要问过她的。”

  谢照林白了他一眼,“敷衍!”

  李蔚光擒起酒碗又抿了一口,不做理会。

  谢照林又道,“你知我脾性,无事不登三宝殿,我亲自来求你结亲,绝非等闲,实话告诉你,这是晏儿主动提出的婚事,他要娶你们李家四姑娘。”

  李蔚光这回大吃一惊,愕然地盯着谢照林,“清晏?”

  在他印象里谢堰光华内敛,不近女色,怎么会主动提出娶亲,这件事本身就令他撼动。

  他对谢堰向来偏爱,这就将茶碗搁下,神色郑重道,“如此,我越发要先见一见那丫头,再做决断。”

  谢照林眉头皱得老深,“我家老二你还不满意?满京城,不对,整个大晋,你去哪找这么出色的郎君来,李停云,我要是你,满口答应....”谢照林一面催促一面挽袖,“快给个准信,晏儿还在等我呢。”

  李蔚光哭笑不得,“正因为是清晏,我越发不能耽搁了他,谢堰是好,但我们李家丫头如何我心里没数,先见一面,只要人品才学过得去,我便做主成就这门婚事。”

  言下之意是要先看看李四姑娘配不配得上谢堰。

  谢照林脸色这才好看些,手搭在长案有一搭没一搭敲着,想了想道,“就因为是我们家清晏,他一向是个有主意的,他看上的姑娘,不会有差。”毕竟儿子连许松枝都看不上。

  李蔚光极轻的笑了下,“也得看一眼。”

  次日李蔚光便着人去偏院,唤来容语。

  容语拖至午时方匆匆忙忙赶来,杨嬷嬷将她打扮成个腼腼腆腆的姑娘,她进来时,等了她一个时辰的李蔚光几乎面罩寒霜。

  “你做什么去了?”他沉声问。

  容语佯装畏惧,眼神躲躲闪闪,细声细气道,“侄女刚从道观回来....”

  李蔚光皱了眉,“你一个姑娘家夜里宿在道观像什么话?白日去打坐,夜里回来也不耽搁....”

  容语下意识要挠额,手抬到半路,硬生生收了回来,僵笑道,“昨夜道观彻夜燃灯,侄女在道祖像前点燃了三百六十六盏灯方回....”

  李蔚光也信道,听了这话,脸色怒色顿收,他平日虽讲规矩,对晚辈却是很温和,尤其是姑娘家,他格外地宽厚,又见容语战战兢兢,便指了指一旁的座椅,“坐下说话。”

  容语不肯坐,李蔚光脸上闪过一丝不耐。

  杨嬷嬷连忙上前搀着容语落座,李蔚光见面前的姑娘慢腾腾的,不由稍稍打量了两眼,

  说话细声细气,走路磕磕碰碰,除了模样儿,实在看不出有什么可取之处。

  他第一眼是不喜,真不知谢清晏看上她哪一点,莫非弄错了人?

  耐着性子问道,“平日读什么书,爱做些什么?”

  容语看了一眼杨嬷嬷,杨嬷嬷替她答道,“女子无才便是德,我家姑娘平日不爱读书....”

  李蔚光茶盏一抖,抬目看了一眼容语,眼底的嫌弃欲深。

  “那你除了去道观,还做些什么?”

  杨嬷嬷又要做声,被李蔚光一个眼风扫去,“我让她回话。”

  杨嬷嬷悻悻闭了嘴。

  容语随口答道,“没了!”

  李蔚光将茶盏搁了下来,一言难尽看着她,昨夜被谢照林忽悠,喝了半坛酒,此刻脑筋如同箍了紧箍咒似的,头疼得很,见容语意兴阑珊,越发头皮发炸,他已经很多年不曾被气成这样。

  原想斥责几句,一想起人家无父无母,怪可怜的,到嘴了话咽了回去。

  “唤你来是有一事相问。”

  容语连忙起身,抓着绣帕欠身,“大伯父请问。”

  “谢家老爷亲自上门提亲,想聘你为谢家妇。”

  容语惊得差点喷出一口茶来,“什么?”

  杨嬷嬷见状拼命给她使眼色,示意她稳住。

  容语只得收敛些情绪,装出几分柔弱,“大伯父,您没开玩笑吧,是京兆谢家?谢侯亲临?”

  李蔚光眸色复杂看着她,“是...”

  容语脑筋飞速翻转,如果是谢家来了人,必定是谢堰。

  不是说好不在意那事么,谢堰到底还是提亲来了。

  他要么是过于重规矩,念着与她已有肌肤之亲对她负责。

  要么就是趁机将她拖出东宫的深潭,变对手为妻子。

  或者,两者兼有。

  也亏得谢堰,愿意拿自己的婚事来替二皇子筹谋。她一是不愿,二也不想让谢堰为难。

  “回伯父,侄女一心向道,从未想过成婚生子。”

  李蔚光听了这话着实吃了一惊,不由再次打量她一眼,女子眉目盈盈,眼底似掠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风采,

  “你想清楚了吗?来提亲的是谢家二公子谢堰,他的名头你该有耳闻,近来便是他力挽狂澜,将蒙兀驱逐出边关....你确定不想嫁他?”

  容语笑了笑,“伯父,我与他有过数面之缘,我对他无意,不仅如此,我从未想过将这一生蹉跎在后宅,后宅天地太小,非我心之所愿,如果可以,侄女倒是乐意随着清观的师傅游历四海,传播道祖宏德.....”

  李蔚光这下对容语有些刮目相看,一个姑娘能有这般见识,当真少见,他从来不是强人所难的性子,当即颔首,“你既打定主意,我便替你回绝谢家。”

  容语屈膝道谢。

  “请伯父告诉谢公子,我终身不嫁。”

  .......

  谢堰自礼部出来棋盘街,见到一熟悉的随侍立在对面茶楼下,他袖下的手微微紧了紧,跟着随侍来到茶楼二楼雅间。

  李蔚光果然等在里面,看见谢堰和颜悦色笑了笑。

  谢堰上前跪坐他跟前,伏低身子行了大礼,

  “老师受累了。”

  李蔚光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吹了吹热气,抿了小口,“清晏哪,那女子瑟瑟缩缩,柔柔弱弱,你当真喜欢她?”

  谢堰一顿,恭敬地垂下眸,“学生着实喜欢她。”

  李蔚光却不信了,没见容语之前,他以为谢堰当真上了心,见了容语之后,他不认为谢堰是出自真心,这个学生心思幽深曲折,定是拿婚事在博弈。

  只是凭他左思右想,都不明白谢堰娶了李四姑娘能有什么好处。

  “清晏,你跟了为师这么多年,为师能不了解你?你到底打着什么主意?”

  谢堰看出李蔚光的心思,无奈道,“老师,这回...我别无他意。”

  李蔚光半信半疑,“好,那我便告诉你,人家不乐意嫁你...”

  又将容语所言一字不漏转述。

  谢堰沉默听完,脸上神情依旧,只是深潭般的眸子,微微起了些波澜。

  容语的话无非传递两个意思,一心里没他,二誓死捍卫东宫。

  至于.....终身不嫁,谢堰听了这话心中郁碎。

  说不失望是假的,但他一贯喜怒不形于色,愣是没表现出什么来。

  擒起茶壶替李蔚光斟了一杯茶,又给自己满了一杯,目光钉在桌案,缓缓一口饮尽。

  他最终什么都没说,眉间溢出一丝笑,极轻,未及眼底。

  “多谢老师,学生知道了。”

  李蔚光终究看出他的失落,宽慰道,“清晏,她年纪轻,生得美,难免心思单纯了些,意识不到你的好,被旁的男子哄骗了也未可知。”

  谢堰想起温文尔雅的朱承安,又记起容语曾说过的话,

  “殿下待我极好,我必不能辜负殿下。”

  朱承安为容语做过什么?什么都没做过,他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对谁都温和,

  当真是被人哄骗了呢。

  谢堰自嘲地笑了笑,心里的难过溢了出来。

  李蔚光何时见他这般,不由心疼,“清晏,常人道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想起自己至今未娶,恍觉他没立场说这个话,不由一哂,“罢了,来,喝酒..”

  两人默饮了几杯。

  李蔚光问他,“听你父亲说,你今日便要去边关,谈的如何?可有把握?”

  提起朝务,谢堰举止投足又带着几分运筹帷幄的意态,细细与李蔚光分析了蒙兀形势,及自己的打算。

  二人皆是当世之翘楚,聊起政事滔滔不绝,顷刻将那儿女情长抛诸脑后。

  是夜,谢堰与礼部侍郎并鸿胪寺卿,带着一群文吏赶赴边关。

  此一去便是三个月。

  入夏,南昌连着下了半月的瓢泼大雨,潘阳湖水面大涨,淹了沿岸大片农田,有一伙山匪趁机伙同流民闹事,声势渐渐浩大,牵连南昌宁王府,宁王见镇压不住,听了僚属建议,骤然高举勤王旗帜,声称要皇帝将皇位还给献王殿下。

  消息传到京城,皇帝口吐淤血,当即起复容语为御马监提督,任监军,命左都督陈珞带兵南下镇压,陈珞擅长水战,再有容语坐镇,南昌宁王府的叛乱很快被镇压。

  兵乱虽被镇压,可其中案子却牵扯甚广,原来宁王暗中结交南京应天府的中官,也悄悄收买司礼监的人,将京城与南京的消息打听个清清楚楚,皇帝大怒命容语查案,她便陷入了南昌的泥潭。

  彼时,东宫因王桓阵亡,备受打击,无论是朱承安抑或王晖,至今没能从悲伤中走出,容语南下平乱,谢堰远在边关谈判。

  在这个空档,京城出了一档子事。

  东厂提督徐越于四月十五日,带着证人证词在御前,状告端王私藏兵刃,意图谋反。

  在外人看来,陛下定是在谢堰出征之时,怀疑端王有不臣之心,暗中命徐越查个究竟,而容语却知,皇帝早怀疑徐越背主已疏远了他,眼下徐越骤然捅端王一刀,背后定有不可告人的隐秘。

  她怀疑端王欲借此,换取皇帝重新信任徐越。

  明日便是陛下的千秋宴,去年因郊祀出乱子,皇帝又犯头风,不曾大肆摆宴,出京之前,她听义父提过,今年早早地预备着要给陛下办千秋宴。

  冥冥当中,容语有了不妙的预感。

  是夜,唤来姚科,将南昌诸事交到他手中,

  “陛下千秋宴在即,我怀疑京中有乱,先悄悄回京,你帮我坐镇南昌,只说我染了病,谁也不见。”

  姚科应下。

  容语当即悄悄易容出城,换了一匹快马,飞速往京城赶。

  她不是不察,此一去,或许中了端王与许昱的入瓮之计,可若不去,便是眼睁睁看着端王等人得逞。

  左右都是荆棘满路,不如硬闯一闯。

  次日夕阳将落之时,她抵达京城,她并未急着入宫,而是悄悄来到玄武门外的四卫军大营。

  经凤鸣坡一役,董周已是容语一等一的心腹,这一次容语出京,留下董周为的就是让他看顾京城局势。

  容语在值房寻到董周,问,“京城情形如何?端王与许昱近来有何异动?”

  董周本就心急如焚,见容语归来,迫不及待道,“提督,您总算回来了,前日徐越出卖端王,搜到了端王在陕西府私造兵刃的证据,陛下当即将端王宣入宫,端王哭诉一番...”

  当日他戍值,犹然记得端王当时发冠凌乱,跪在殿中言辞恳切,

  “皇兄,臣弟的确悄悄备了兵刃火器,为的不是造反,而是为蒙兀一役,不瞒您说,臣弟确实有私心,打算借着蒙兀入侵,朝中无大将可用之时,临危上阵,臣弟是您一母同胞的亲弟弟,您是最了解臣弟的,臣弟一直想与巴图阿汗分个胜负,这些年,您不知何故渐渐疏远臣弟,不许臣弟掌兵,臣弟心中着实有怨言,故而出此下策,意图回到边关,不成想,被谢堰搅了局....”

  董周语气急促,“那端王是个狠角,为了让陛下信任他,当场咬断自己一根手指明志,陛下被他此举撼动,放过了他,着他回府闭门思过...”

  容语一听便知坏了事,皇帝受了端王与徐越蒙蔽。

  “然后呢?”

  “今日不是千秋宴么,陛下召端王随宗室赴宴,不仅如此,因宁王造反牵连到了南宫那位献王殿下,陛下突然起意也将献王召入了皇宫....”

  容语惊愕,“献王也入了宫?”

  顿了下,又问,“那你怎么在这里?今日皇宫大宴,论理当加强戍卫,陛下没召你入宫当值么?”

  董周抓了抓脑,急如热锅蚂蚁,“这便是我担心之处,陛下将皇宫戍卫交给了徐越,徐越加派了自己的人手,将四卫军拦在玄武门之外。”

  容语脸色一变,烛火映出她眉间的焦愁,她思忖片刻,摇着头,

  “不,不对,陛下不是个糊涂的人,相反,陛下精明得很,即便一时信了徐越,也断不可能将自家身家性命全部系于徐越身上,当中定有端倪,”

  她已好长一段时日不见皇帝,心中越发不安。

  “对了,我义父呢,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就没去寻过他?”

  “提督,我已经整整两日不曾见到刘公公了.....”

  容语心募的一慌。

  自从王桓过世后,王晖精力大不如前,她问过京城信使,王晖近来虽重入内阁,却是晚去早归,整日神态恹恹,强打精神应付。没了王晖的掣肘,许昱行事越发顺遂。

  原以为有义父坐镇京城,出不了大乱子,不成想,连义父也遭了暗算。

  容语急忙起身,“你先挑三千精锐,静候玄武门,等我消息,我先入宫....”

  董周急忙拦住她,“提督,您本不该出现在京城,再说,没有令牌您怎么进去?倘若刘公公在,还能补一封手书给您,眼下您这么去,定被安上个谋反的罪名...”

  容语凛冽一笑,推开他的手,“我若不去,东宫与义父谁也逃不掉......这是端王与许昱给我设的局。”

  皇宫的深墙拦得住旁人,拦不住容语。

  容语折出军营,寻了个守卫的死角,轻轻一掠翻上宫墙,再往下一跃,轻盈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

  徐越抱着拂尘抬脚踢开一道宫门,这是养心殿西配殿的厢房,殿内并未掌灯,浓烈的月纱从窗棂源源不断涌了进来,照亮窗下不远处的一道身影。

  刘承恩发簪已断,满头银丝被风掀起,在他身后胡乱飞舞,他双手被缚在椅后,身陷在圈椅里,低垂着脸,几乎无声无息。

  徐越立在门口,远远地看他一眼,并不靠近。

  看护的内侍急忙迎了过来,

  “都督,可有容语的消息?此人擅长易容,奴婢担心她已悄无声息入了宫...”

  徐越幽幽冷笑了一声,磨了磨光滑的下颌,并未接话。

  许昱告诉他,“你不必去寻容语,等着她来找,无论她多么神不知鬼不觉,你守在她在意的人身边,她总会出现的。”

  徐越睨了内侍一眼,“急什么,你守在这里,她自该来。”

  内侍心中惶然,哆哆嗦嗦道,“都督,奴婢虽有几分功夫,但绝不是容语的对手,奴婢担心坏了提督大事...”

  徐越又笑了,他也曾这般怀疑,但许昱说了,“容语此人功夫绝顶,连十八罗汉都不是她的对手,咱们何必与她硬碰硬?对付容语,只能智取,何为智取?便是逼着她亲自扔下刀刃....”

  “怎么可能?”内侍失声摇头,“容语那身功夫出神入化,只要她闯进来,咱们定是无一生还。”

  徐越摇了摇头,“只要容语明白,她的行为会给朱承安带来灭顶之灾,她便会束手就擒....”

  “咱们今日这第一局啊,不为朱承安,不为刘承恩,只为容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