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秋有些脸热，扭过头去不说话，周逸川又继续说道：“你喜欢自在，我们便过寻常日子，你若喜欢奢华，我们便到王府去。”
锦秋急道：“什么我们我们的，谁要到王府去！”
周逸川忙道：“我也不喜那地方，刚你说要酿菊花酒，我这里有刚开坛的，你要不要尝尝？”
锦秋见他终于不在催逼着表态，松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周逸川便起身到外面去拿酒，并一碟甜杏，一碟桂花糕，一碟狮子头，一碟辽东金虾。
周逸川一一摆将出来，向锦秋说道：“庄子简陋，也没什么好东西，将就着用点吧。”
锦秋不置一辞，拈起一个杏子尝了尝，又问周逸川：“这杏仁可成吗？”
周逸川接过杏核道：“杏肉与杏仁哪能兼得，若是杏子甜，杏仁便苦了，有毒。”
周逸川向锦秋介绍狮子头时说道：“用的便是庄子里的藕，已有人在摸了，晚点给你带回去，可以吩咐厨娘做给纪将军尝尝，想来将军会喜欢。”
锦秋点点头，喝了两盏菊花酒，便准备要回去，周逸川道：“我也要回城的，同行吧。”
路上锦秋问他：“既然前阵子上京了，又是何时酿的酒呢？”
周逸川讲了一遍方法后道：“你看，没你想象的那样耗时。”
又是沉默。
锦秋忽说道：“小川，你还是笑起来好看。”
周逸川闻言笑起来，他好久没听到她叫小川了，用力点点头道：“我知道了。”
迎着夕阳的余晖，周逸川看着锦秋回了纪府。
这纪家的大门，以前他也是随意出入的啊。
锦秋又睡不着了，亲事像一座大山，压得她透不过气，难道每个女子都是这般吗？到了年纪，就一定要嫁人吗？嫁了人还能按照自己心意生活吗？
若是进宫为妃，定然是不能的，若是……嫁给周逸川呢？
锦秋不知道自己心里到底是什么想法，书肆的日子美好而安逸，她不舍得周逸川离开，可是以往在辽东时，她也不舍得离开，也舍不得那些叔伯们，她不知道这两种感情是不是一样，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嫁什么样的人，若是表姨在就好了。
周逸川和锦秋的关系能够有所缓和，已是十分高兴，一时也不急着表白了，能继续以朋友的身份再相处也是好的。
翌日一早，纪家父女练了棍法后，就听说戚小将军要定亲了。
陛下赐婚一将门虎女，听说武艺十分了得，满朝中，除了戚小将军，再没人能配得上她，这两姓结亲，最重要是要兴趣相投。
纪飞辛怕锦秋失落，吃早饭时，说了戚小将军一箩筐的坏话，锦秋倒没什么好失落的，现在哪还顾得上他啊。
锦秋不欲听他再莫名贬损国之将才，便出言打断道：“爹，我早就想过了，嫁人不得自由，我想招个女婿入赘。”
招女婿？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印象中前阵子似乎影影绰绰听说谁家女儿招了一院子的男宠？
纪飞辛叹口气道：“女大不中留啊，自己都惦记上女婿了？”
锦秋闻言脸一红，赶忙打断了纪飞辛。
纪飞辛也不再说，转而道：“我跟书院告了假，打算上京一趟，你也准备准备吧。”
锦秋纳罕，怎么忽然要上京，纪飞辛解释道：“丫头，安清的日子真自在啊，爹必定不会让你入宫的。”
锦秋有些感动，任哪一家听说女儿要入宫，都是欢天喜地的，根本不顾女儿的意愿，只觉得以女儿换前程是大大值得，再疼女儿一点的人家，也不过就是盼女儿入宫后能健康平安些，而纪飞辛却是要面见圣上违抗圣意了。
锦秋放下筷子郑重说道：“爹，您知道娘为什么早逝吗？”
纪飞辛不知锦秋为何忽然说起凝烟，但也回答道：“是我没照顾好你娘，辽东艰苦，是我疏忽。”
锦秋点点头道：“是爹的疏忽，每次您要出征或是迎敌，娘都整夜整夜睡不着，提心吊胆担惊受怕，每日里紧绷着一根弦，天长日久下来，内里都耗损了，今日的安稳生活得来不易，若是您为着我的亲事，舍了这一身军功，便是逼女儿不忠不孝，上对不起陛下，下对不起爹娘。”
纪飞辛有些怅然，不知如何答话，他只知道，身边唯有一女，此生也唯有这一女，若是连唯一的亲人都护不住，那余生他都不会原谅自己。
纪飞辛的回信上呈后不久，戚小将军就被赐婚了，陛下的意思再明显不过，纪飞辛很难坐以待毙。
可锦秋的话有些绕，纪飞辛一时也不知如何反驳。
锦秋又道：“爹又安知女儿入宫就不能幸福？”
锦秋的性子他最是了解，她从小到大，没有吃过人情世故的苦，这一生只能被人珍而重之地呵护着，哪能入那重重宫门，眼眶有些酸涩，纪飞辛问道：“一辈子见不到父亲，如何能幸福？你也说今日的安稳生活得来不易，若是不能按自己的心意活着，那空留这一身军功又有何用？”
锦秋已泪如雨下，心中埋怨纪飞辛为何要将话说得这么直白，一辈子见不到父亲，锦秋想都不敢想，只泪珠儿不断滚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