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二世祖>第3章 结盟

这一觉睡了许久,梦里全是男男女女哭喊的声音,是恨、是悔?虽是阳光刺眼,可冷风却直往人骨头里钻,从掌心一直凉到脚尖,每一根汗毛似乎都在瑟瑟发抖!

“宋公子?宋公子?”

“嗯……”恍惚间听到有人叫自己,宋东阳这才缓缓醒来。

“你该喝药了。”榕芷扶起宋东阳,把药碗递给他。

“啧啧……榕芷姐姐,这白家凡是能往嘴里放的东西,真够难以下咽的,连胭红阁糊弄客人的冷食都不如……胭红阁?糟了,白浩呢?”

“你都回来了,少掌门怎么会在那种地方?”榕芷一脸嫌弃。

“胭红阁概不赊账,辛苦他了。”宋东阳一边道,一边起床准备梳洗,“是他送我回屋的?”

榕芷摆了摆毛巾,递给宋东阳:“他没送,使了胭红阁两个小斯抬您进屋的。”

“你说……胭红阁的小厮抬我进屋?”宋东阳此生最恨,丑陋男人碰他身子。

“当然,少掌门自不会做这种事。”

“打水,洗澡!”宋东阳催促。

“啊?”

“洗澡!”

一招霜花飞月在前,一招剑指天涯在后,白浩已占上峰。

白子明稍稍停顿,拿起剑朝白浩刺去,白浩退一步,进两步,再退三步,诱敌深入。白子明眼看上当,回过神来,为时已晚。

“戏耍游龙。”白书望从旁指点。

白子明剑花一挽,回身,距地面三尺处侧身回旋,作势收剑,待白浩探身,再刺出,白浩慌忙后退,又补一剑,尚不算晚。白子明再退已晚,胜负已定。

白浩收剑,双说抱拳:“师兄,承让!”

“浩儿,你来一下。”白书望道。

“是,爹。”

“今日为何心不在焉?”转过长廊,白书望才问。

“我……”白浩吞吞吐吐。

“让你去查宋东阳,很费神?”

白浩不语。

“昨夜你们去了胭红阁?”

白浩耳朵微红。

白书望笑笑:“我儿还是太过纯良。”

白浩恨不得一头扎进地里。

“宋家之事查探如何?”

“出事当日,青城并无异相,往来商旅、经途客船,都无可疑。不过……”

“不过什么?”

“宋家灭门,刚过戌时,晚饭时分,寻常人家最是热闹。可是周遭百姓回忆起来,当夜甚至比往常更加安静,这虽与现场无打斗痕迹相吻合,可是宋家人人会武,出了名的铜墙铁壁,当真毫无反击?还是根本来不及反击?无论对方是人是魔,能悄无声息的潜入,制造一场如此大规模的屠杀,还不惊动他人实非易事。”白浩停顿一下,继续道,“此事若是魔道所为,敌我分明,除魔三家,如今只剩我白家,处境堪忧。若非魔道,能悄无声息入青城,灭宋家,此间力量怕是早已超出我们想象,此举无论目的是何?都使我们堪忧。”

“四子中只留一子,你还是要多加留意。”

白浩双手作揖,“父亲放心,求真相更是求正道。除魔祛邪,族旺家兴,儿子自当全力守护。”

白书望满意的点点头,又想起一事:“宋家已去,除魔一族自不可群龙无首,武林正道择日便会齐聚青城,共议大事,推选新的盟主共抗魔道,也为宋家讨回公道。”

“两大除魔氏族只剩白家,论修为、论人品都是父亲。”

白书望摆摆手,看着白浩道:“少年出英雄,为父老了。”转身,看着满塘荷花盛开,甚是娇艳,“这几日抓紧时间练剑。”

“儿子知道。”

所谓开挂的人生是哪般?有钱有势的爹,有容有貌的脸,有像白浩这般卯时起床亥时入睡的苦行僧,自然有像宋东阳这般贪图享乐、游戏人间的二世祖。

睡到日上三竿,天香楼的“佛跳墙”实属上乘、豫园门口的“枇杷糕”足以留香,但只有入夜,这胭红阁的胭脂醉才最好喝。

锦瑟扭着腰,对吐得天昏地暗的宋东阳温言细语:“阁主又来喝花酒?你就不怕白家那位起疑心。”

“不……”宋东阳打一个酒嗝,继续道,“不找他来,谁替我付账。你这胭红阁的生意可越来越黑了。”

“又不是你的钱,心疼哪般?”

宋东阳起身,一抹嘴:“你以为他没查过胭红阁。”

“咱密语阁可是江湖第一暗杀组织,连宋家那老头都查不出,指望白家那帮蠢货?”锦瑟撇撇嘴。

“切莫轻敌,事情查得如何?”

“阁主料得不错,白家已经通知了三门五派,五月初五齐聚白连府邸,共商结盟之事。”

“果真是坐不住了。”宋东阳道。

“您当真怀疑白家?连咱们都动不了的人,白书望有此能耐?”

宋东阳道:“有或没有皆不重要,我只要‘同归复元法’。这是宋家的东西,也只能是我的东西。”

除魔卫道,天谕降妖。三门,乃天门、地门、将门,擅以守为先,天门空居天,人上丹田处开天目,以眼通大地,明己见;地门地居天,所信福祉鬼神,皆可化符咒;将门禅居天,以色无空,以色有空,明镜明心。五派为指剑派、万佛宗、无为道、天安山、华阴堂。三门源于慧山,各自为道,重在修仙,五派出于江湖,除魔降妖,布道祛邪。

五月初五这日,各门各派掌门人及其座下弟子,还有自称江湖豪杰各路人马齐聚白家别院白连府邸。

天公不作美,从晨起便开始下雨。来人进进出出,脚上、身上皆是雨水,泥泞异常。虽说狼狈,却好不热闹!你来我往,认识的不认识的,总道一句“见过”。

彼时,白书望携其独子白浩、弟子白子明、宋家四子宋东阳现身。宋东阳头戴束发青玉带,穿一件束袖口的石青金边绸缎褂,连日来好吃好喝都显在脸上,丰腴了整整一圈。眉入墨玉,脸如桃瓣,到完全是传言中宋家骄奢淫逸的公子样儿。

众人看在眼里,嘲在心里。想宋境盟主一世严苛,刚正清明,满门尽丧,独留一个这般货色,大喜即大悲。

宋东阳也不言语,入主家席独自吃酒。心里埋怨着榕芷,明明是那件黄色长袍更好看些,非不让他穿。

宋书望立于前,双手抱礼,气息浑厚:“书望感谢各位同道远道而来共商除魔大事,来!举杯!一敬善恶报来终有日、二敬枉死英魂冤可洗、三敬匡扶正道指日可待!”

“好!”众人纷纷应和。

宋东阳斜眼观察,暗暗鄙夷,这习武之人,怎么都这般粗鲁。目光略过墙后一席,却被一人吸引,那人虽带着斗笠,遮着多半张脸,但仅凭一张嘴就能判断,此人样貌必定过人。宋东阳向来对所有美的东西能一眼看透,但对粗鄙不堪的东西,碰一下就浑身难受。

再看席上,白书望已痛心疾首,继续道:“赵家、宋家接连被害,宋盟主也重伤未愈,但除魔之事刻不容缓,如今魔道日益猖獗,为避免此等惨案再次发生,今日邀各位英雄列席。书望斗胆,提议推选新盟主,让赵家、宋家冤屈得以大白天下,正道匡扶。”

众人举杯,纷纷叫好。

“我提议,就白掌门,白家乃除魔大族,必能带领我们斩妖降魔。”说话之人,正是万佛宗宗主徐奎。此人脸黑怒目,人高马大,大碗喝酒看似豪爽。

“就是……”

“对!”

“对!”

白书望双手抱拳:“感谢江湖同道厚爱,可书望年事已高,心有余而力不足。白家尚有一子,吾儿白浩,愿为此事尽绵薄之力。”

“少年出英雄,白浩少侠天生异骨,是难得一见的武学奇才,16岁便能斩妖除魔,南屏一役,重创魔道,听说现下宋家之事,也是白少侠亲自查探。”五派天安山掌门静安师太,拂尘立与左臂,慈眉善目。

“听说?不知静安师太从何听说?听何人说?”五派华阴堂堂主阴如是道,这人灰冠华袍,虽已近中年,却烁目铮铮。

“白家威望有目共睹,白少掌门少年英才江湖皆知。”接话之人身材颀长,左脸一道刀疤甚是显眼,正是指剑派掌门梁锦。

“梁掌门,赵家、宋家接连遇害,凶手之事尚且不论,只是盟主健在,就算重新选过,也不应是这小辈弟子。再说三门五派这么多英雄豪杰,为何一定要是白家人?”阴如是愤愤而言。

“那依阴堂主所言,该选何人?”静安师太语色和顺,左手拂尘一甩,款款道。

“既然白掌门已无谋事之心,那就该技高者得!”

“这……”

“这……”江湖众人,已然动心。

“啧啧,你这人真是好不要脸!”列座中,忽然传来一声嫌弃,满是厌恶。

“何人喧哗?”阴如是道。

宋东阳缓缓起身,折扇一指,“就说你呢!”

阴如是脸色发涨:“此等场合,岂容你妄言。”

说罢,“华阴腿”起,起身飞来,宋东阳侧身一转,躲在白浩身后,道:“白兄救我,我可是为你!”

白浩不言,左手剑柄向前,微微侧身,以柔克刚:“阴掌门这是做什么?”

“不过是教训小辈,也替宋盟主管管儿子!”众人听罢,连连点头,似乎都觉得他所言有理。

宋东阳从白浩身后侧出,道:“我哪里说错?白掌门今日愿意避让,让的是自家儿子,你倒好!平白占人便宜不说,还技高者得!……哦哦……我知道了,你一定是笃定白浩打不过你,想你成名数十年的前辈欺负小辈,骂你不要脸有错?”

白书望:“……”

白浩;“……”

阴如是:“……”

众人:“……”

阴如是忽地向前,一掌打出,宋东阳早有准备,向左一步,继续躲在白浩身后。掌风极速,白浩避无可避,只得出掌招架,接了这一招。阴如是连退三步,白浩退一步。

阴如是暗暗握拳,怒喝:“你还要护他!”

白浩温声如玉,不急不躁:“阴掌门何须动怒,今日齐聚,为得是斩妖除魔,宋兄年纪尚浅,又遇丧亲之痛,除魔族各位前辈必当爱护,同辈也自会扶持。”简单几句,他便将矛盾、尴尬幻化于无形。

白书望观而不语,此番种种,高下立见。

“既已如此,阴掌门,你可还打?”静安师太问。

宋东阳向前一步,折扇一开,眉飞色舞:“打!他为何不打,不仅他要打,我也要打!今天既是要替宋家讨回公道,我身为宋家人,这血海深仇怎能让旁人代劳?白世伯,您说呢?”

白书望似笑非笑,一语双关:“好,贤侄既有此向,白家定当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