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易卜>第34章 月刃

  花刺哈不再看他,走上台去,在他的鱼骨宝座中坐下,朝下面的一人使了个眼色,那人拱手听命,朝外面喊了一声,一会就有人提来几个西瓜大小的东西。

  看见过一个头颅,便知道这些都是头颅。安易生心想,今日是拔头集会吗?

  几颗头颅被扔在了孤鸿君面前。头滚了出来,安易生发现里面有竟然有个女子,和一个小孩,心下惊怒,怎么能这么残忍!

  孤鸿君终于支持不住,他瘫坐在地,放声大哭,双目通红,死死的盯着花刺哈。

  花刺哈却无半点心虚:“路,是你自己选的,这些人你应该都认识。不尘老道没对我说实话,剩下的,就由你来说吧。”

  孤鸿君先是死死的盯住花刺哈,谁知转眼间便指向月桂姐,眼里充满愤恨,恶毒,他嘴唇颤抖,浑身止不住的震颤。月桂姐却是一脸扭曲的兴奋与期待,眼睛里充满了辛酸与感伤,但更多的是恨!

  “我跟你拼了!”孤鸿君挣脱了手腕上的绳子,如疯了一般的扑向月桂姐。月桂姐只是躲闪,始终没有还手,他看着发狂的孤鸿君,如同看一场好戏。

  周围的人都被这架势给怔住了。片刻后,月桂姐伸手扣住了孤鸿君,两人四目相对,怒目而视。

  “我说过,总有一天,她会死在我的手中。”月桂姐淡淡的说,如同讲一段陈年旧事,脸上挂着得逞的笑,眼里却留下两行清泪。

  孤鸿君夺过月桂姐手中的旋刃,伸手便朝自己颈间挥去。花刺哈抛出手中铁莲子,正中孤鸿君手臂。孤鸿君手臂一麻,旋刃脱手飞了出去,整个人也倒地。

  孤鸿君自杀无门,沙哑着声音问花刺哈道:“为什么!”

  花刺哈道:“死之前,最好是告诉我你的同党。”

  孤鸿君仰天大笑数声,便晕了过去。

  演出这么一遭,所有人都愣住,一时没回转过来。安易生义愤填膺,对月桂姐的好感直接消失,这个恶毒的女人真该下十八层地狱。

  人散了,谁都没有看一眼月桂姐。月桂姐兀自立在堂上,人似麻木一般,任凭眼泪流出。

  岳玲珑路过她面前,停下问道:“值得吗?”

  月桂姐不言,看了她一看后道:“值得”。

  玲珑叹了一声便离开,整个事情她是知道的。昨夜匡年末跟踪飞鹰,见到了接头人,谁知贼人狡猾,竟派上了一名女子来。那女子柔柔弱弱,显是不会武功。借着月光,匡年末认出那是孤鸿君的妻子,匡年末跟了过去,发现贼人竟然要挟住孤鸿君的妻儿,原来如此。

  匡年末不动声色,直到那贼人带着妇孺即将离去,这才现身,与贼人缠斗,顺便发出信号。

  那贼人卑鄙至极,竟拿黄头小儿护身,一旁的女人心惊胆战,不住地呼叫;匡年末投鼠忌器,始终捉拿不下,直至那贼人逃入月牙沟的密道中。

  这时花刺哈并着月桂姐赶到,三人拿下了那贼人,准备生擒回去严加拷问,谁知那人还有同党。藏在暗处的奸人射出一把毒针,三人急忙闪过,可女子与小孩无力躲闪,双双毙命。

  三人追了出去,追到一半发现刚逃出去的二人被人灭了口,黑暗中仿佛有高人埋伏在此,三人不敢轻举妄动,便返回商议。

  望着死掉的接头人和孤鸿君的妻儿,三人席地而坐。

  匡年末道:“如今孤鸿君妻儿已死,想必他一看到此番场景,便自我了断。”

  月桂姐心底五味杂陈,她看了那女人,又看了那孩子,嘴上故作强硬道:“当年他力排众议娶了她,如今却被她所累,哼哼,孽啊!”

  花刺哈却在想如何让孤鸿君开口之事,要知道孤鸿君当年辜负了月桂姐,执意要娶这位南安王的小郡主。可最终还是夫妻分离,南安王留这小郡主一命,多半是想着日后能控制这孤鸿君。

  孤鸿君当年入风云寨无人得知。是有人告密,否则,南安王怎么也不会用小郡主来胁迫孤鸿君。

  花刺哈有些一筹莫展,风云寨并非固守难攻,何况出了内鬼,要是今晚玲珑那边没有动静,那这事就很难说的过去了。

  月桂姐却举起了旋刃,月光照射出她冰冷的脸,与旋刃的光一起泛出一股银色的杀气。

  匡年末道:“月桂,你要作什么?不可!”他想上前拉住月桂姐,却被花刺哈轻轻的按住。

  月桂姐旋刃挥舞,月下几个回旋,便绞下了四颗人头。

  月桂姐的旋刃很有特点,并非一刀切断,而是旋转数周后,取人首级,从伤口就可以判断是否死于她之手。

  饶是尸体,可到底是有一个小孩,模样如同睡着一般,月桂姐也真下得去手,到底是为大业的牺牲,还是私怨的成分多?花刺哈不知道,这一刻,他觉得当初没看错月桂,那时救了这个女人一命,赚了。

  匡年末痛声道:“月桂,你这是何苦呢!他会杀了你,恨你一辈子!”

  月桂姐仰天对着月亮唱道:“我恨了他半辈子,现在换他来恨我了,我很值!这辈子,他只要不死,就会想到我,想杀我。哈哈哈哈啊哈哈......”

  匡年末一拍脑门:“他叛寨通敌,死罪难逃了,你这样做,无非只能让他恨你罢了。”

  “所以月桂在此恳求寨主,放他一条生路!”月桂姐单膝跪地,在月光下,对着花刺哈做着卑微的乞求。

  匡年末先是一阵忧心,随后又是皱了皱眉,痛声道:“月桂,你要想好,否则你此生也就永无宁日。”

  月桂姐头也不抬:“月桂早已想好,只望寨主给他条生路。”

  花刺哈也曾有过妻儿,都在暴乱中被处死。现在虽有玲珑相伴,可比起故人,到底是诸多不足。他对月桂姐这种感情有些许理解,却并不是很支持。考虑片刻,也轻悠悠的吐出:“只要他交代贼党,我保证留他性命。”

  月桂姐双眼泛着泪花:“多谢寨主。”

  三人回去,幸好玲珑抓住了送信的不尘道人,这才有了今日的寨堂审判之事。

  安易生越想越不对,这样下去,花刺哈还会不会放自己走?

  他决定不去找花刺哈,先去找岳玲珑。可不巧的是,岳玲珑此时正陪着花刺哈审问孤鸿君。

  虽是审问,但更像是慰问。孤鸿君服了刺蛙毒,浑身绵软无力的躺在床塌上,由岳玲珑单独问候,花刺哈则在屏风后面。

  孤鸿君双目无神,岳玲珑也没说话,一时间有些沉寂。对付一个心如死灰的人,最好的方法就是让他重燃斗志,仇恨,是最简洁又省力的方法。

  “这是寨主的意思。”岳玲珑说道。

  孤鸿君仍旧双目无神的盯着头顶的床幔。

  “事已至此,你又何苦这样,你想带着南安王的计划去喂刺蛙?”

  “南安王拿郡主要挟与你,你不恨他。寨主杀了她,还有你儿子,你也不恨,你甚至都不恨手刃你妻儿的月桂姐。否则,你也不会自尽。”

  “你是不恨,还是不想恨,还是不敢恨!”

  孤鸿君仍是不为所动,甚至眼睛都没眨一下。

  岳玲珑叹息道:“事件多少恩怨情仇,终归逃不脱一个情字,想你孤鸿君也是如此。还记得十年前,我们一起并肩作战,只为还死去的亲人一个公道,满腔热血的忍辱负重只为报仇。”

  其实那时陪在孤鸿君侧的是月桂姐,岳玲珑巧妙的略过不提,也是在变相的让他记起月桂,不着痕迹。

  岳玲珑又道:“虽然这个时候提起小郡主并不好,可是,毫无疑问,你和她在一起后,逐渐的丧失了斗志,忘记了我们的复仇大计。”

  “虽然你的叛变有着一定的胁迫的成分,可你扪心自问,你难道不是一直想摆脱这一切,想和郡主双宿双飞,永不过问江湖事?”

  “你早已忘了南安王是如何杀掉你满门的事了!”

  ......

  任凭岳玲珑如何说辞,孤鸿君仍是带带的盯着上方,花刺哈都有些不耐烦了。

  岳玲珑停住话语,心中忽然亮光一闪,有一笔账还没算到,他一定有话要对月桂姐说。

  想到这里,岳玲珑便说道:“你不说也算了,按照寨的规矩,你需遭乱蛙分食之刑,总之,没有人能挡住我们的复仇大业。”

  说罢便假意要走。

  “等等。”果然,孤鸿君开口说话了,“你叫那女人进来。”

  岳玲珑当然知道他口中的“那女人”是谁,道了声好,便准备离去,谁知孤鸿君又补了一句:“让屏风后的花寨主一并离开,若有人窥探,我是一个字都不会吐露的。”

  花刺哈“哼”了一声,极度不满的拂袖离去。

  安易生来时,正好看到玲珑并着花刺哈离开,他急忙躲在一棵树后面,险些被二人撞见。

  他想去找岳玲珑,可并不想看见花刺哈,花刺哈不靠谱。两人走后,安易生准备尾随离开,谁知看到了偷偷摸摸的顺风顺水,这两兄弟鬼鬼祟祟,似乎是在寻人。

  安易生始终没把这两人列入安全范畴,再加上昨晚水中一事,更加的想躲着二人。安易生无法,只好越过了门口的守卫,从一面打开的窗户钻进关押孤鸿君的卧室。

  守卫之间窗外一阵风吹过,去看了看,没发现什么又站到了门口。

  屋内的孤鸿君丝毫没有任何动作,平躺着,目光呆滞。可安易生却细微的捕捉到孤鸿君的眼珠似是转了一下,这种错觉一般的体验,让安易生无法弄明白孤鸿君是否发现了自己。

  安易生躲在了前面花刺哈藏身的那片屏风下,听到外面顺风顺水询问的声音。顺风顺水询问无果也就离开,安易生等待时机准备离去。

  正在安易生准备推窗出去,门口传来了一阵剧烈的脚步声。细听一个女声说道:“你们去外面查看查看,都离得远点。”

  随后,安易生看见一个女人推门而入,正是那十恶不赦的毒妇月桂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