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故人归秦柒誓>第95章 第九十章

  穆之……你应该什么都听见了吧……这样丑陋的自己,再也没有一丝遮挡的摆在你面前,你一定恶心坏了……

  柳清言死咬着下唇,眼泪被硬生生地逼回去,在难过什么?柳清言啊柳清言,你自己选择的路,有什么资格难过呢?

  生亦何欢,死亦何苦?

  活着,为了自己的执念。死了,也算死得其所。

  既然已经有了这样的念头,柳清言,你还不应该早早地断了对他的念头吗……

  里间衣物脱落的声音,窸窸窣窣,很清楚。

  程穆之猛地站起来,然而又极快地压抑住自己想要冲进去的举动,阿言……是阿言啊……阿言怎么愿意让他看到呢?

  何况真闯进去了,自己怕是再也没有机会见到阿言了。

  他慢慢地直起身子,一声急促过一声的铃铛声如同针般绵密地扎进心口,带出血来,再扎回去,反反复复,无休无止。

  拳头捏紧又松开,程穆之站在外面,慢慢地冷静下来。

  父皇这下马威下得好啊!右相不过提了一句让阿言督修沧州堤坝一事,父皇就立刻让他在尚书房听了一出活春宫。

  不就是为了提醒他,“严尚书”是他的人,轮不到他和右相指派吗?当真是“君威不可渎”。

  那么,说到底还是他这一步害了阿言……若是今日不提沧州一事,若是补提让阿言去沧州,他也不至于被父皇在这里……

  程穆之微微闭了闭眼眸,想要将自己从这纷乱的思绪中扯出来。

  事已至此,他这时候必然不能自乱阵脚,功亏一篑。

  内间的声音渐渐弱了下来,然而细碎的铃铛声似乎还是清晰地在他耳边萦绕,混杂着恒德帝有些疲累的喘息,一点一点,终于散开去。

  恒德帝毕竟不是青年人的身体,这一场性事纵使他还不想停下来,也到底是力不从心了。

  他缓了一会儿,气是顺下来了,眼里却还是满满的□□,“阿青可是累了?”手指揩过柳清言滴到下颌处的眼泪,颇有几分怜香惜玉的样子。

  柳清言不语,只是把头靠在恒德帝的肩上,脸别过去,眼睛里是满满的厌恶。

  眼泪这种东西,真叫人厌恶啊,像是不受控制一般,觉得委屈难受了就一定要落下来,像是告诉你,提醒你,刚刚经历了什么一样。

  恒德帝却似乎喜欢极了他这个样子,也不恼他不理自己,手还是把玩着他的脚踝,带起铃铛“叮铃叮铃”的声音。

  “太子啊,朕今日和严尚书议事有些乏了,你先跪安吧。”恒德帝对着尚书房外头一直候着的程穆之随口吩咐一句。

  “是,儿臣告退。”程穆之下摆一撩,行了个礼,转身退了出去,侯在门外的苏文全冲他行了个礼,欲言又止。

  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目送着他的背影渐渐远去,看着里面摇了摇头。

  柳清言听到程穆之离开的声音,似乎终于缓过神一样,轻轻地喘了口气。下唇疼得厉害。

  刚刚他实在是下了狠劲在咬自己,至少控制住自己没有发出什么恶心的声音。

  “皇上……”他开口,是很勾人的声音,“皇上,臣想要太子殿下今日进献给您的那方砚台……臣……很喜欢那层青色的釉。”

  撒娇的语气冲着恒德帝提出这个要求,像是怕恒德帝不答应一样,很是主动地在恒德帝的肩头蹭了蹭。

  像往常恒德帝从春梦中的□□醒过来以后一样,懒懒的,黏腻的如同一只奶猫。

  恒德帝显然很吃他这一套,“爱卿喜欢,便拿着去玩好了,今夜可还要宿在宫里了?”

  嘴巴再次凑到柳清言的唇边,没有拒绝,唇齿交合间柳清言甚至主动去迎合恒德帝,“皇上可就饶了臣吧,今夜就放臣回自己府里可好......”

  天渐渐地暗下来。

  没有月光,也没有星光,黯淡得如同这尘世间的人心,空虚,荒芜,寸草不生。

  “大人,您洗完澡可还要用膳?”门外元宝候着,颇有几分寸步不离的意思。

  “不用了,你先退下吧,有事我自会叫你。”柳清言声音很弱,然而还是要硬撑出威严的气势来。

  “大人......”

  “我说让你退下!”拔高了声调,硬生生地将门外的元宝撵走。

  元宝只好摇摇头,无奈地离开,然而终究是不放心绕到了厨房,让厨娘先去睡,自己守着灶台,给自家的主子煨粥。

  柳清言足足洗了一个时辰,直到水里一点热气都没有了,全身上下都快擦到脱皮了,他才确定是把自己洗干净了一样。

  起身,拿过旁边新做好的红衣,细致地穿好,那个刚刚还很脆弱的男人,仿佛又重新披上了一层完好的保护膜一样。

  其实平时不会洗那么久的,今天是怎么了呢?

  柳清言低低一笑,在嘲讽自己,就因为被他听到了所以觉得难堪吗?呵,柳清言你自己自欺欺人还不够吗?

  他不是早就知道你和恒德帝都做了些什么了吗?是真是假总之今日他都全部听到了不是吗?

  难道直到今天被他真正见到了,你才愿意承认自己脏了?

  你可真是可笑啊柳清言......他很想大笑,可是笑声却仿佛憋在了嗓子眼里,最后口中发出的,是老鸦一般嘶哑的笑。

  似乎终于平静下来了,他想起那个砚台,太子殿下给他的东西还在里头,你看,是时候搞清楚自己的地位了,不过是一枚棋子罢了。

  “咔嚓”一声,砚台的上下两部分错开,里面是一封信。

  柳清言以为信里面会交代他下一步的动作或是去沧州的计划实施,可是从没想过会是这些。

  两页纸,一页上满满地列上了沧州的美食,“油老虎、南皮窝头、任丘熏鱼、河间芝麻花酥糖......”

  一天没吃什么东西的肚子不争气地“咕叽”一声叫了出来。

  门外的元宝端着热了三次的粥,犹犹豫豫了许久,最终还是端到了主子的门口。

  “大人,您歇着了吗?您今日一整天都没怎么吃东西,多多少少用点粥吧?”声音不大,尽管屋里头还点着蜡烛,他也怕吵到了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