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晴朗,是出游的好时节,林卓然按照约定,下朝后就回了家。

  昨日的摊开心扉,让林卓然晚上睡觉的时候,获得了一名黏人的郎君。

  有肚子在不好面对面抱着,沈君泽就背过身去,拉着林卓然的胳膊环住自己,一句话也不说,一副就这姿势睡到天亮的架势。

  林卓然自然是不会拒绝的,巴不得沈君泽黏着她。

  有时并不是林卓然太稚嫩,不能理解男人的心情,还有就是沈君泽年纪比林卓然大一些,总是会不自主将身份摆在长辈上。

  对林卓然有照顾维护之心,甚至更多时候是带着面对小孩子的心理对着林卓然的。

  自然就造成了两人理解上的差异。

  不过现在说开了,什么都好了。

  回到院子的时候,正看见沈君泽同竹青一起收拾东西,凑近一瞧,都是吃的。

  “这香囊你们拿着,里面装的是驱蚊虫的草药,还有两个放包里了。”

  应当是竹青手缝的香囊,简约大气,上面绣着翠绿色的竹子。

  “外出照顾好沈郎。”

  从昨天晚上开始,竹青就一直在叮嘱这件事情,听的林卓然耳朵都快要起茧子了。

  自家郎君肯定是比旁人要心疼的,但凡林卓然稍微露出一点不耐烦的意思,竹青便会亳不留情面的开始翻旧账。

  就比如让沈君泽怀着孕跑去找她,或者是自己的郎君情绪异常都注意不到。

  每当这时候,林卓然只能低着脑袋挨训,而另一位主角有人撑腰,极其幸灾乐祸。

  孙峤是喜欢同沈君泽接触的,便要求做一辆马车,反正女人们可以骑马。

  自然是用七殿下府的马儿和车,林卓然带着沈君泽心安理得的等着穆棱前来接。

  翘着角的马车上挂着铃铛,随着晃动发出悦耳清脆的叮当声。

  “君泽!”孙峤今日穿的简单干练,撩开帘子朝他招手,麻溜的下来,扶着沈君泽上去。

  林卓然在旁边护着,直到沈君泽入了马车,才接过马儿,翻身跃了上去。

  “微臣还以为,要等许久。”林卓然带着调侃之意。

  长相都不俗,一位面容艳丽,像是春日里的烈阳,一位银色面具遮脸,微勾起的唇角疏离,却又不乏礼貌。

  “峤儿拿着垫子在马车里捯饬了许久,耽搁了点时间,心思全用在了沈公子身上。”

  听起来酸溜溜的,林卓然忍不住笑了,“我家郎君自然是讨喜的。”

  马车内,孙峤拉开了座椅下的抽屉,沈君泽向里头看了一眼,吓了一跳。

  全都是有关孩子的用品,甚至有些东西沈君泽都没见过。

  孙峤在里头翻找了半天,终于是找到了,拿了个蓝色的香囊出来,上头绣着福字。

  “这是我昨日在集市上看见的,想到明日要去郊外,肯定蚊虫多,就买了香囊给你,说是里头的草药是驱虫的。”

  孙峤不好意思的把抽屉拉上,解释那里头的一堆东西道,“看见好玩的东西,一激动就买多了,不好意思一股脑的都拿给你,所以我每天带一些,没想到东西越积越多。”

  驱虫的草药就那么几种,应当是和竹青香囊里放的是一样的,因为味道都差不多。

  “不过你好像带香囊了。”孙峤憨憨一笑,才注意到沈君泽腰间挂着的东西,竹青绣制的香囊比外面买的要好看精致不少。

  一瞬间孙峤自觉有些拿不出手,想要收回的时候,沈君泽解下了自己的,交给了孙峤,“我拿这个和你换。”

  “可…”孙峤捏着香囊,眼睁睁的看着沈君泽将他买的挂在了腰带上,片刻后扬起了笑意。

  “它好好看。”孙峤麻溜的给自己也带上,“其实我皮糙肉厚的,没有蚊虫喜欢咬我,所以驱蚊的东西基本不用。”

  “留着装饰也好的。”沈君泽靠在软垫上,刚好凸起的那一块,拖住了他的腰,舒服了不少。

  “这是爹爹做的,专门为了这次外出。”说这话的时候,沈君泽是自己都察觉不到的骄傲,脸上洋溢着幸福。

  “怪不得呢。”孙峤撩开帘子,看了眼外头的穆棱,有些惆怅道,“妻主他不开心,我能感觉到。”

  “其实我很希望妻主能有一个健全的家庭,就像林小将军一样,我每次去将军府找你的时候,我都能感觉到那儿和其他地方不一样。”

  提到这个,沈君泽来了兴趣,不自觉坐端正了。

  “竹主君我见过,人很和善,对谁都笑眯眯的。林将军虽然威严,我却能感觉到是位好的妻主。”

  孙峤低下脑袋扣着手指,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其实第一次去找你的时候,在门外徘徊了好久,还是竹主君将我带来进来,我才敢的。”

  沈君泽才猛然想起,孙峤从前的性子是极度恐惧陌生人的,而在自己在家的期间,孙峤时不时就前来陪他说说话,放在从前沈君泽是不敢想这是孙峤能做出来的事情。

  “既然害怕,为什么还要来?”沈君泽脱口而出的问道,又后知后觉的发现不妥,可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

  孙峤说大大咧咧吧,心思有时又细腻。

  说细腻吧,可在面对亲近的人时,毫无防备。

  “我怕你一个人孤单。”

  有些不好意思,孙峤舔了舔嘴唇,“我从前一个人住的时候,看见村民成群结队的出游,我心里很难受。我不想你也有这般体会。”

  一颗赤诚的心摆在面前,沈君泽竟一时间不是该如何面对。

  沈君泽叹气一笑,拉过孙峤的手掌贴在肚子上,垂下眼睛,“等孩子出来,认你做干爹可好?”

  孙峤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真的可以吗?”

  “都收了那么多东西了,叫一声干爹不过分。”

  心结就在此刻解开,两人没有发生什么冲突,全凭借真诚化解了矛盾。

  一路的闲聊时间过的很快,大概是心情放松了,沈君泽竟是没感觉坐车多累,就到了郊外花圃。

  时间尚早,来的人不多。

  三三两两围坐在一起,还有小儿拿着纸鸢到处去追风。

  满山的鲜花如同置身画中,看的人眼花缭乱,配合着青草蓝天,心旷神怡。

  拿着垫子铺在柔软的草地上,沈君泽的位置自然是多一个软垫的。

  孙峤从车里拿出燕子样式的纸鸢,双臂搞搞举起,“我带了纸鸢!”

  自然是穆棱跟着孙峤前去找地方放纸鸢,林卓然就陪在沈君泽身边。

  茂密的树冠遮挡大部分的阳光,光影随着缝隙投射下来。

  沈君泽端坐在树荫下,目光追随小跑着离去的孙峤声音,“倘若能一直这样下去,该有多好。”

  “其他人我无法保证,但我会一直陪着你,到老的时候,带着孩子一起出来踏青。”

  林卓然稍微靠了过去一些,让沈君泽依在自己身上,减轻重量的舒服一些。

  “我在马车上和孙峤闲谈,发现了从前从未察觉的东西。”

  沈君泽微微侧头,脖颈和下颌的弧度优雅漂亮,像是一只高傲的天鹅,一颦一笑都能带动林卓然的心弦。

  “我才发现我很幸福,爹爹愿意接受我,还将我当成了自己人,母亲呢虽然同我说的话不多,可处处都在默默保护着我。”

  一旦发现自己的幸福之处,沈君泽越想越觉得庆幸,干脆上半身全靠在林卓然的怀中,舒服的眯起了眼睛。

  “原来总是看着别人,会忘记自己身边。”

  这下轮到林卓然不满了,惩罚性的捏住了小郎君的鼻子,不开心道,“爹爹和母亲都说过了,这个家是不是还差一位?”

  自然知道女人想听的是什么,可沈君泽玩心起来了,佯装思索,“春喜也好,她时常会照顾我。”

  “柏翠对待我很温柔。”

  “……”

  说了半天,林卓然也等了半天,就是没有她出现。

  林卓然不服气的环住他腰,将脸埋在了人脖颈处,极其委屈道,“居然还没有我?”

  可怜的小模样让沈君泽怎么再忍心欺负,赶忙亲了亲她的耳廓,“你是放在心里的,怎么能嘴上说说。”

  像是哄争宠吃醋的小孩一样。

  一阵清风吹来,听见了远处孙峤的呼唤声,他手中的纸鸢乘着风,飞向了高高的天空。

  而穆棱站在身后,笑着看着他。

  那些没飞起来的孩童,只能眼巴巴的满是羡慕望着孙峤,经历的挥舞手中的纸鸢。

  一个拿着小玩偶的男孩子走过来,自来熟的跪坐在她们面前,眼睛眨巴眨巴的盯着她们看,“姐姐和哥哥是夫妻吗?”

  在小孩子面前搂搂抱抱显得有些不合适,沈君泽坐直了身子,离林卓然稍微远了一些。

  夫妻这词对她们还说属实有些尴尬,沈君泽岔开话题道,“小朋友你家里人呢?”

  “你们是夫妻吗?”

  小家伙眼睛黑漆漆像两颗葡萄,黑发柔顺的贴着面颊,白净的小脸因为没有得到回答,而带着一丝丝迷惑。

  “是的。”林卓然抢先一步回答。

  小男孩儿的眼睛立马亮了起来,跪着向前爬了几步,手轻轻的放在了沈君泽的肚子上,“那我做你们的孩子好不好?”

  沈君泽见小家伙可爱,也没多想就答应了。

  听见肯定的回答,小家伙更加开心了,“可不许食言哦!”

  视线开始模糊,小家伙的脸已经看不清了,沈君泽耳边听见传来孙峤的声音。

  “君泽怎么睡着啦?”

  林卓然轻微调整姿势,让郎君靠着睡的跟舒服一些,“估计路上累着了。”

  一切是梦?

  沈君泽睁开了眼睛,周围确实是郊外,孙峤手中也拿着纸鸢。

  有些疑惑的问,“你不是去放纸鸢了吗?”

  “我没想到线会那么不结实,断了,小燕子飞走了。”孙峤挠了挠脑袋,有些不好意思。

  “我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沈君泽握住了林卓然的手,缓解内心的不安。

  林卓然察觉到了不对劲,正色道,“是不是做噩梦了?”

  算噩梦吗?

  好似没梦到什么可怕的东西,就是太过于真实了,让沈君泽分不清现实和梦境,才导致有些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