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风之云梦>第27章 第二篇西域荒漠篇

  “臭丫头,叫你跑!”山中又传来了一阵惊呼,叮叮当当一阵杯盘狼藉的声音,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响彻山谷。

  一位头发花白,穿着乳白色锦袍,头戴玉冠的老者,此刻正站在山谷的悬崖边上,一手抓着不停晃动的藤蔓,一手拎着一个草篮子,里面不停蠕动的毒蛇疯狂的吐着舌信子,仿佛下一秒就会张开血盆大口。老人白色的胡须随着谷口吹来的风不停的飘动着,颇有点仙风道骨的样子。

  “臭老头,你使诈!”从山崖的下面传来一个清脆甜美的女声,不停晃动的藤蔓下一身白色纱衣的女孩子双手紧紧的抓着藤蔓,她一头乌黑顺滑的头发,随着藤条的晃动飘来飘去。

  “这叫做兵不厌诈,老夫教过你的。”老者笑的一脸阴险的看着掉在藤蔓上的小姑娘,眨巴着无辜的眼睛,“我的阿花好久没有吃东西了。”说着还把草篮子里的小花蛇靠近一点藤蔓。

  “臭老头!”小姑娘显然是有点吓坏了,抬起头来惊恐的盯着老者的草篮子。风吹散了散落在小姑娘脸上的头发,她的容颜露出来,老者盯着这个跟了自己9年的小姑娘,如今出落的更加出众了,记得她刚来的时候,面容惨白,身体瘦弱,如今,眼睛水汪汪的盈润有神,面容白皙,此刻堵着红唇不满的看着他,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让人看之心疼怜爱。

  掉在半空中的小姑娘感觉自己的嗓子一阵轻痒,赶紧转过头去轻咳了几声,强行压制住翻腾的气息。

  站在崖边的老者看着小姑娘似乎是承受不住风吹的晃动,轻咳了一下,心下一阵担忧,手上一个用力,拉着藤蔓腾空而起,一把接住小姑娘抱在怀中。眉头轻轻拧起,“怎么样,又不舒服了吗?”

  看着老者担忧的眼神,小姑娘心中划过一阵暖流,她扯着老者的白色胡须,嬉笑着,“臭老头,这才是兵不厌诈!”

  “你!”老者哭笑不得的看着怀中的小姑娘,看着她没事,心中稍安,慢慢的放下小姑娘,轻轻的点了点她的额头,“你这丫头,真是一点不让人省心。”

  “嘻嘻!”小姑娘笑嘻嘻的拉着老者的手臂,“你不是说这样聪明嘛!”转头的瞬间笑容隐去,将喉间的不适深深压下去,看着老者安心的笑容,小姑娘心里暖暖的。

  “你呀!”老者宠溺的摸摸小姑娘的头发,“好了,我们回去吧。”

  这个小姑娘正是当年那个奄奄一息的云梦诗,如今已经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她跟着老者一步一步的走回去,回想自己住在着山谷中不知不觉已有9年的时间,当初自己命悬一线来到山谷,要不是遇到老者,山谷中的主人——无名,她只怕早就死了。这么多年来无名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她才能活着。

  “丫头,想什么呢?”无名回头看着若有所思的云梦诗,这个丫头虽然平日里活泼好动,古灵精怪的,可是他却能感觉出来云梦诗不同一般人的成熟睿智,却心事重重。

  “没什么,我在想我们一会要吃什么!”云梦诗甩掉那些顾及,只想在无名面前做一个快乐而单纯的小姑娘。

  “你这丫头!”无名轻轻的在梦诗头上一个暴利,“就知道吃!”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却也在思考一会要吃什么,这么多年他想着法的给她补身子,刚刚抱在怀中还是那样瘦弱不堪,15岁的姑娘身子一点重量都没有,得好好给她补补才行。

  “老头,这天下人都长着一张嘴,吃饭是大事,当然得好好想想了。”云梦诗眉眼远黛,白沙轻飘,嬉笑着看着无名。

  无名眼睛一晃,回神拉过云梦诗,“今晚给你露一手,你要好好学学。”

  云梦诗吃完最后一口,摸着自己的圆鼓鼓的肚子,毫无形象的伸展着身子,“老头,你不当厨子去,真是埋没了人才了。”

  “想吃老夫的菜,门都没有!”无名气的胡子都飘动起来了,眉头一皱,一脸委屈的看着云梦诗,“感情老夫这么多年在云大小姐眼中就是一名厨子啊!”说完还貌似很受伤的捂着心口处,一点也不像是一个年过古稀的老者。

  “老头,你应该去戏园子里演戏,一定是头牌!”云梦诗悠闲自得的喝着茶水,并不理会无名的哭诉。

  “狠心的丫头!”无名回头就看到云梦诗眉眼清秀,神采飞扬的样子,仿佛看到了当年的小师妹,和他说话的时候也是这般挑眉飞扬的。

  “狠心?”云梦诗仿佛从没听说过一样,她猛然间跳起来,“老头,我可是在夸你啊!你说你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绝对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

  “好了!”无名无奈的看着自顾自说的云梦诗,摇头转身,“收拾了碗筷就到药炉来,今天的功课还没有完成呢,你不想睡觉了?”

  云梦诗在他背后撇撇嘴,一提到药炉心里就厌恶,自她来到幽幽谷,就一直被泡在药罐里,日日承受着药物的洗礼,她都烦死了,有时候就在想,如果当年没有遇到老头,她是不是早就解脱了。可是想到记忆中那个哀怨绝望的眼神,她心中难免不忍,家中还有很多人都盼着她早日回去,她不能放弃。

  无名仿佛有感应一般,停下脚步,并没有回身,“丫头,如果你想早日离开幽幽谷就必须如此。”

  一想到要离开这里,云梦诗环视一周,回想自己刚刚来到这里的时候,日日想过要离开,不知道偷跑过多少次,每次都被无名抓回来,如今,一想到要离开,居然生出了浓浓的不舍。

  “臭老头,你不是说让我陪你一生的吗,我可是很守诺言的啊!”云梦诗吸吸鼻子,压下心头的不舍,她不能留下无名一个人在山谷中,无名虽然很忌讳别人谈及他的年龄,但是云梦诗从第一次见他,他就是这个样子了,梦诗猜测他一定上百岁了,孤单的过了百年,是以才让梦诗陪他一生的。

  无名转过头来,看着站在那里眉眼倔强,远黛如山的云梦诗,仿佛看到了那年站在树下持剑相向的小师妹,他恍惚一阵,觉得自己真的是老了,怎么总是回想起好久以前的事情,“丫头,老头的一生对你来说只是短短的几年而已!”

  “老头!”听到无名这样说,云梦诗心里突然一阵恐惧,她跑过去牢牢的牵住无名的手,“你不许胡说,你要长命百岁的!”

  无名笑着摸摸云梦诗的头,“这么拍马屁也不能逃了今天的功课,快去药炉!”

  对于无名突然的变脸,云梦诗早就见怪不怪了,她撇撇嘴,水汪汪的大眼睛不满的盯着无名的背影,冲他挥挥拳头。

  其实无名所谓的功课,就是梦诗要去药炉在药水里浸泡一个时辰。本来浸泡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情,但是从第二年开始,无名就让云梦诗每次浸泡都要将她闻到的水中所有用过的药材一一记录下来,所以在浸泡的过程当中云梦诗就要用心去记,一旦记错了,或者记落了,就要接受无名各种古怪的惩罚。

  不过云梦诗也知道这么多年来无名对自己是尽心尽力,本来已经奄奄一息的自己,如今还能活着已经是奇迹了。久病成良医,云梦诗这么多年跟着无名更是得到了他的真传,加之云梦诗天资聪颖,一点就通,无名几乎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云梦诗也认真的将无名所教授的东西全部学会。

  每次无名看她的眼神迷茫又深刻,她心里清楚那是在透过她看着他的小师妹。云梦诗在无意当中发现了无名和他的小师妹的故事。其实很简单,无名和小师妹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自然亲厚。他的小师妹是他师父的独生女儿,他师父也有意将小师妹许配给她。他们二人可谓是神仙眷侣,人人羡慕。

  “但是造化弄人,也怪我年轻气盛,太在乎功名利禄,所以害了小师妹!”不知道何时无名出现在药炉,他手里拿着一把草药,轻飘了一眼云梦诗手里小师妹的画像,并无太多的意外。

  “老头!”云梦诗偷窥别人隐私被发现,心中有些内疚,她弱弱的叫了一声。

  “我早知你聪明,这事也没想过要瞒着你。以前你年纪尚幼,如今也是时候知道了。”无名捋捋自己白花花的胡须,拿着药草坐在小几上,看着泡在药筒里的云梦诗,仿佛陷入了久远的回忆,“其实小师妹虽然和你看上去有些相似,但是她比你年纪大一点,而且也没有你这么冰雪聪明。”

  “老头!”云梦诗第一次听到无名这么说自己,也第一次见到这么落寞的无名,心下不安,她有些后悔窥探无名的秘密,那个女子一定是无名的最爱,“你还好吧!”她有些担忧的看着无名。

  无名摆摆手,“无碍,过去这么多年了,我早就释然了!”无名看着窗外的细雨绵绵,轻轻开口,“诗诗,当年我在乎的东西太多了,什么都想抓住,到头来却什么都没有抓住!”他看着自己空空的双手,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我和小师妹感情很好,本来以为我们可以就这样一直走下去,但是没想到为了一本武林秘籍,我尽然离开了小师妹,去找人在天山比剑,与人争抢那天下第一。”

  后来的故事很简单,小师妹不忍离开无名,偷偷的跟着无名出了山,结果被坏人抓住,借此威胁无名交出秘籍,无名当时太过自负,以为自己定能救出小师妹,没想到小师妹最后惨死,掉入幽幽谷,尸骨无存。无名一气之下血气上涌,走火入魔,成为了江湖魔头,见人杀人,见佛杀佛。最后江湖组织了一场除魔联盟,意图诛杀无名。无名却将来人全部杀光,无一生还。无名清醒之后,得知自己最终酿成大错,想要以死谢罪。可是牵挂着小师妹的安危,来到幽幽谷,找到了小师妹落崖之处,可惜再也见不到活蹦乱跳的小师妹,只有一具冰冷的尸体,无名用毕生所学想让小师妹起死回生,都徒劳无功。他用定颜珠保住小师妹的身体,只希望有朝一日能救回小师妹。

  “从此以后,我就在这幽幽谷安定下来,不停的遍寻名药,研制方法,就是想让小师妹醒过来。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也知道,小师妹再也醒不过来了,如今,我只希望来日在地下见到小师妹,她不要再怪我了!”无名的故事说完了,虽然只有短短的几句话,但是云梦诗能想见当年的血雨腥风,惊心动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