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拯救偏执废太子后>第37章 回到南宫

  清晨, 福宁宫内。

  外边的阳光穿过窗户,透过纱帘打进来,正正好照在宋清河脸上。

  本就睡得迷糊的她被这般一照, 隐隐有了醒来之势。

  只见那睫毛颤了颤, 眉头皱着,巴掌大的小脸也皱着,扭过头去,明显正难受着。

  可她就是没醒过来,只皱着眉,一直皱着, 更皱紧一些,仿佛要皱成一团麻绳。

  良久良久, 她才在一声声难以忍耐的咳嗽声中, 猛然醒来。

  痛, 钻心刺骨的痛, 蔓延全身的痛。

  宋清河眼皮打着颤,紧咬着牙,忍受身上的疼痛, 却又忍不住喉间的咳嗽。

  她忍不住将自己缩成一团,肩膀颤着, 一声一声重重咳嗽起来。

  “咳咳咳!”

  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回荡在寂静的屋内。

  开门声藏在咳嗽声中,直到床畔纱帘被人掀开, 宋清河才发现有人进来了。

  “醒了也不出个声,好叫朕知道。”

  沈允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听得宋清河脑中嗡嗡直响, 仿若卡了壳。

  她下意识去看四周, 发现并不在南宫,更觉得奇怪,甚至想会不会是在做梦。

  若不是做梦,她怎么会在这种地方醒来,又怎么会在醒来时听见沈允信的声音?

  宋清河固执地觉得自己在做梦,可渐渐清明的脑子却不肯她这般想。

  她脑中浮现了晕过去之前发生的事情,脸色一白,忙翻身坐起来。

  “反应这么慢,往后可怎么办。”沈允信声音带了几分揶揄,似是意有所指,却不明说究竟是哪个以后。

  “奴婢……奴婢怎么会在这里?”宋清河忙坐起来,想下床去,却被坐在床畔的沈允信挡住了去路,只能往床内缩了缩。

  “还不知道吧,你中毒了。这毒……是谢贵妃给你下的。”沈允信的目光在宋清河脸上停留,其中带了几分饶有兴趣,明显是想看看她会有何反应。

  谢贵妃给她下毒?

  宋清河皱起眉,心中满是不解。

  虽说谢贵妃不知因何将她调到南宫去,但……他们之间也没什么大仇吧?

  既是没什么大仇,那为何要给她下毒呢?

  宋清河不明白,小脸皱着,奇怪道:“谢贵妃为何要下毒?她与奴婢似是没什么仇怨,不至于吧?”

  沈允信神色复杂,他没想到宋清河得知这个消息后,第一反应并不是恨谢玄姝,而是觉得不合理。

  确实不合理,谢玄姝没有做到这等地步的动机,更不会为了什么争宠去要人性命。

  谢玄姝这人跋扈,可手段从来都是小打小闹,这么多年未生出什么阴毒心思。

  像一只爪子不锋利的小狸奴。

  这也是这么些年,沈允信一直宠着她,并未腻了,也并未要她性命的缘由之一。

  但这些都基于沈允信对谢玄姝是了解的,宋清河几乎没与谢玄姝见过面,如何能知晓这些?若不知晓,为何心中下意识觉得谢玄姝不是要人性命的坏人?

  沈允信眸色微沉,他确实喜欢宋清河这份干干净净,但……他没想到,到了这种时候宋清河竟不恨谢玄姝。

  且她也根本没注意到,谢玄姝其实并不需要什么太大的仇怨。

  后宫女人,单单因为他沈允信瞧中某个女人,就可以下手置那个女人于死地。

  谢玄姝对宋清河不满,全然是因为沈允信。

  与宋清河本人做不做什么事,得不得罪谢玄姝,其实根本没有关系。

  这些倒也不重要,沈允信神色复杂的原因,到底是宋清河都到这等地步了,还没发现自己对她的心思。

  至于发现了这个可能性,沈允信不愿意去想。

  因为,若宋清河察觉他的心思,却没什么反应。

  那说明宋清河对面前这根可以顺着往上爬的杆子,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妃嫔心思太活络,爱顺着往上爬,沈允信不高兴。

  宋清河心思不活络,压根瞧不见这根杆子,沈允信也不高兴。

  但沈允信怎么会觉得自己有问题,他只会觉得是宋清河有问题。

  这般一想,他心中愈发烦躁。

  沈允信看着宋清河,一时间竟不知道,自己究竟要不要在这个时候册封她。

  他之前想的,明明是宋清河察觉了,稍稍露出希望成为妃嫔的心思,水到渠成了,他再大发慈悲册封她。

  如今什么都没有,就算沈允信直接要了宋清河,将一切推到最终这一步,似乎仍是失了乐趣。

  沈允信闭了闭眼,愈是想,愈是不愿意。

  罢了。

  还是慢慢来吧。

  沈允信睁眼看她,良久,才摆摆手,“罢了,你回去吧。”

  宋清河从方才就打量沈允信,却不知他究竟纠结些什么。

  她也不关心,只关心何时能回去。

  如今沈允信下令,她自是乐开花,忙从旁边角落小心下床,穿上鞋袜,便要行礼告退。

  可宋清河才刚跪下,就听见沈允信说:“谢贵妃犯了错,朕这个做皇帝的,自然也要为她收拾这个烂摊子。你这中毒伤了的身子,朕会叫太医替你看着,定然给你治好了。”

  宋清河告退的话没敢说,只忙谢恩,“谢皇上……”

  沈允信又招手叫太监进来,没叫宋清河后边告退的话说出来,只说:“昨夜之事,也是朕对贵妃管教不足。南宫湿冷,这一筐炭,便是对你的补偿。”

  炭!

  这冬日里,有一筐炭,那日子可是能舒服许多呢!

  宋清河眼睛一亮,心中虽对那管教之说有几分疑问,但到底是为这一筐炭火高兴,忙磕了两个头谢恩。

  沈允信不再留宋清河,只招手叫外头的宁海全进来,嘱咐道:“你送她回去,至于这一筐炭……她大病未愈,想是拿不动的。你叫个太监,替她提着,一路跟过去吧。”

  宁海全进门来,恭敬低着头,“是!”

  宋清河也行礼告退,低着头起身,徐徐后退,直到退出门去,方才转过身子。

  刚刚在屋内未觉,如今出来了,宋清河才察觉屋内气氛有多么诡异。

  “宋姑娘,且走吧。”宁海全在前头停住,微微侧头,对宋清河说。

  “诶!就来!劳烦宁督主!”宋清河忙跟上,路过那筐炭,眉眼间满是笑意。

  三人走在宫道上,无人开口,都安静得很。

  宋清河正细细盘算着,这筐炭火究竟要如何用才好,倒是没心思去管其他二人如何安静。

  冬日那般长,若不细细打算,这筐炭定是用不了多久的。

  走在前头的宁海全微微侧头,看了沉思的宋清河一眼,神色更为复杂。

  原本以为过了今夜,宋清河定然是当上娘娘,谁知竟出了这样的事。

  而沈允信竟也没有动手,人好好儿进了福宁宫,竟还能好好地出来。

  更奇怪的是,明明宋清河都留宿福宁宫了,无论成不成事都不影响册封。

  谁知沈允信竟将人给放回去了,瞧那模样,还不知道下回什么时候动手。

  宁海全眉头皱得跟麻花似的,心中多少有些后悔,觉得不该押在宋清河身上。

  这样押,还不知什么时候才有成效呢。

  宁海全回眸又看一眼,心中又想,但沈允信的心思似仍是要她的,只是缓一缓罢了。

  若等一等便可成事,那也不是不能等的。

  这般一想,宁海全放缓脚步,等宋清河跟上来,才带着笑意看向她,“宋姑娘,虽说这回出了这等意外,但您往后穿金戴银的日子,可是板上钉钉啊!”

  穿金戴银?

  宋清河挑眉,听着只觉这四个字很不舒服,并不跟着笑。

  “奴婢不喜欢穿金戴银的日子。”宋清河放缓脚步,落后几步,明显不愿多言。

  “原是如此。”宁海全仍笑着,眸中却没了笑意。

  宋清河这步子,明显是在避开他。

  既如此,那他想来也不必拿热脸去贴人家冷屁股了。

  宁海全心中有了计较,一路上更是沉默。

  到了南宫外,宁海全什么都没说,只叫小太监将炭放下。

  而转身离开时,他又给守门的两名太监使了个眼色。

  宫里头的太监,惯是会察言观色。

  那两名守门太监本就惊讶宋清河回来,见宁海全这般使眼色,更是猜到她当上妃嫔的事没成。

  既是当不成主子,宁海全又这般打了招呼,两名守门太监对待宋清河自没有多客气。

  “哎哟!这是飞上枝头不成,摔了个四脚朝天呢!”矮个儿太监先开口,满脸都写着讥讽。

  “啧啧啧,想爬龙床当娘娘,谁知皇上不买账呢!”高个儿太监接上话。

  宋清河本就被这些什么她想当娘娘的说法弄得一头雾水,仿佛每一个人都在说怪话,烦得她不行。

  如今这两名守门太监还这样说,她更是心里不舒服。

  更何况,宋清河身上的毒刚解,算是从鬼门关走了一趟回来的,就这样听见怪话,心头委屈就这样涌了上来。

  “我从来就没没说过自己想当娘娘!一直一直都是你们在强加给我,自己胡思乱想,还给当真了!我呸!”宋清河气得跺了跺脚,拔高音量朝二人骂道。

  “嘿哟!脾气还上来了?”矮个儿太监有些惊讶。

  “这么大脾气?还不是想当娘娘?那你说你昨夜去哪里了?难道不是爬龙床失败了?”高个儿太监一边开门一边说。

  宋清河一瞪眼,想说自己中毒了,可中毒这事她又不敢闹大,只狠狠说:“反正不是!”

  说完,宋清河推开高个儿太监,冲进门内。

  一进门,便见沈洺站在院中,不知何时便站在此处,好似在等她。

  宋清河眼眶立时红了,泪水在眼圈里打着转,直盯着沈洺,脱口而出。

  “我回来了。”

  沈洺睫毛一颤,也没去纠正她的自称,只点了点头,“嗯……”

  宋清河知道沈洺向来就这模样,也不在意。

  她只往前走,从走渐渐变为小跑,到最后扑到沈洺身上,紧紧搂着他的脖子,深埋在他胸前。

  沈洺眉头一皱,他明白这样亲近是不妥的,可内心深处却不愿推开怀中人。

  渐渐的,他看见宋清河肩头颤动,渐渐传来低低的啜泣声。

  “没事了。”沈洺僵硬着,犹豫之下,仍是抬手安抚一般碰了碰她的头发。

  宋清河也没回答,只哭着,哭了不知多久,才松开手,稍退一步。

  她目光停留在沈洺肩头,看着那明显泪痕,不禁生出几分不好意思来。

  “主子,奴婢……”宋清河刚想说些什么,可忽的感觉眼前阵阵发白,喉咙仿佛堵了什么东西,耳朵也嗡嗡直响。

  她心想坏了,她不会又中毒了吧?

  “宋清河!”

  沈洺忙接住往地上倒的宋清河,将人打横抱起,快步往房里走。

  -

  从昨夜开始,林太医便被留在了太医院没回去。

  起初只说是中毒,便急急忙忙将他叫去福宁宫。

  他本以为是沈允信中了毒,心中还想天大的报应。

  结果一到福宁宫,却发现中毒的只是一名宫女。

  那毒可不是寻常人能寻到的,又烈又狠,若非摄入得少,怕是等不到他到福宁宫。

  想着救人一命也是积善行德,林太医极力救治那宫女,还想着隔日再去瞧瞧。

  可去了才知人已经回南宫了,又由太监领着到南宫去。

  等到了南宫,林太医并不叫太监进来,冷着脸道:“别进来打扰。”

  太监也不跟,只在外边等着,并不多想。

  林太医进了门,等到门关了,才稍稍松了口气,忙快步进屋去。

  屋内坐着沈洺与盛十六二人,神色凝重,不知在说什么。

  林太医走过去,也皱眉,行了个礼,才问:“沈允信叫臣来看看南宫的宫女,殿下,这人在哪儿呢?”

  沈洺朝床上扬了扬下巴,淡淡道:“那。”

  林太医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见床上真躺了个脸色苍白的女子,明显就是昨夜那中毒的宫女,眼皮一跳。

  这宫女……怎么会躺在沈洺床上?

  林太医神色古怪起来,想问,却瞧着二人如常模样,又觉得似乎不很该问。

  盛十六猜到他在想什么,站起身,“好了,快来瞧瞧。”

  林太医被盛十六一喊,一时间也忘了问别的,只管跟着上前去看看宋清河如何了。

  带着林太医上前之后,盛十六才回到沈洺身旁。

  沈洺没留在原处,站起身朝窗边走去,透过缝隙朝外边看去。

  看着那院中景象,脑中不禁闪过方才宋清河扑来的画面。

  想这个做什么……

  沈洺眉心一蹙,摇了摇头,尽量让自己脑中只想正事。

  正事,近来的麻烦也不过就是秦腾飞的女儿秦莞莞被封为柔嘉郡主一事。

  这事可是叫人头疼,若只是封为郡主,那还能说真的是在安抚秦家。

  可封郡主,也没必要接进宫来吧!

  将秦莞莞这样一个小姑娘接进宫,沈允信那龌龊心思不言而喻。

  且秦长风还在,秦家不是不能东山再起。

  留住了秦莞莞,还能牵制秦长风。

  可秦腾飞已死,秦家若再落入沈允信手中,军中将全然叫他搅成乱麻。

  虽说如今是沈允信当皇帝,但沈洺也不愿大魏变成这般模样。

  “殿下,不如我们让人散播传言,就说秦姑娘与沈允信相克,好叫他害怕?”盛十六犹豫着,出了个主意。

  “行不通,沈允信不信这个。”沈洺听着这办法,在脑中过了一圈,摇头否决。

  “那咱……可到了宫中,咱的人想如何保护秦姑娘,也很难办到。”盛十六眉头紧锁,神色间隐隐带了几分焦灼。

  “你这个办法可以做,但不能只散播传言。我们得……在宫中也弄出一些事儿,叫他相信这是真的。”沈洺道。

  “可……若沈允信想杀秦姑娘呢?”盛十六又担忧起来。

  “那就给一个……他不敢杀的理由。”沈洺脑中有了计划,刚要接着往下谈,就看见林太医走了过来,“林太医,如何?”

  “她本就身子不好,这毒下去,可是伤了!”林太医叹气,“若是好生养着,兴许还能养回来,可这南宫,哪里能好生养着。”

  “您尽力而为便是。”沈洺眸色一暗,转头看向别处,心中生出一个念头,却又明白现在并不是最好的时机。

  “臣自然是要尽力的,除了那个沈允信,臣对谁不是用尽力气去救人。”林太医说起沈允信,眸中闪过一抹恨意。

  “您放心,孤不会让你们等太久,不会让父皇母后等太久。”沈洺眸中划过狠戾,沉声道。

  林太医抹了把泪,说不出话来,只点着头,被盛十六送出房门。

  待盛十六和林太医都走了,沈洺回到屋内。

  他漫无目的地往前走,等回过神,竟已停留在床边。

  沈洺的目光在那张苍白可怜的小脸上停留,沉默良久。

  他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但……若不将宋清河放在身边,他又实在是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