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问庄主,老夫人是何时如此?”望山拱手。
周清妍给老夫人擦着汗,回道:“是二叔走后。”
“二叔去月光镇探宝,却丧了命,云亭得知后便写了信给祖母,本不愿说,可若祖母从别处听到会更伤心,所以……”
“所以我就亲自告知了她,”俞云亭看着昏迷的祖母,多年未见,她与记忆中已全然不同,“祖母竟瘦成这副模样,在我心里她慈爱善良,就是个无忧的老太太……”
他缓缓落泪,十年了,他每回去寺庙看她,都被她拒之门外。
“祖母说,她已入空门,常伴佛祖,尘世种种便如云烟,遂不愿见。”周清妍叹息。
“心病可要心药医才是。”望山亦赞同孟行书所言。
寻常药物如何能治心病?
“你二人可知老夫人的心病是何?”孟行书问。
二人皆不答,似有难言之隐般。
“若是不方便同外人道便算了。”孟行书又道。
“唉,”俞云亭静默良久只一声长叹,“恐与我爹与二叔有关,可二人已逝,想知道全部或许只有祖母说才行。”
“敢问庄主,家训是何?”江洲想起老夫人所言,“为何老夫人一直提家训?”
俞云亭答:“积善行善,莫问前程。”
“寻杭山庄以善出名,不轻易与人结仇,但也不愚善。这家训是先祖所作,是倡导后人行善莫问。”周清妍解释起来。
“我只知道我爹与二叔未能践行家训。”
俞云亭想起那日收到祖母回信,他已准备好率人前往月光镇调查凶手,却因祖母回信耽搁了下来。
“她信上说了什么?”望山双手背后,青筋浮起,面上却依旧淡然,不知忍得多辛苦。
陆皎皎扯扯易寒的衣,示意他看去,易寒见了上前两步,拍了拍望山的肩。
“若我猜的无错,是让庄主莫寻仇吧?”
俞云亭看了眼易寒,他握紧老夫人的手,轻轻说道:“是。祖母说二叔此番丧命是命中注定,他欠下的债总该要还。”
“祖母信上说二叔已经逃了十年,不会再有下一个十年让他逃了。”周清妍虽不是很明白,但她也知道是俞文山欠了别人的。
“难怪寻杭山庄办了丧事后就再无动作,”江洲轻笑道,“都有好事者在我赌场开了赌局,赌寻杭山庄何时去找凶手,看来没一个能猜准的。”
俞云亭闻言亦笑,却是苦笑:“祖母一生向善行善,却因父亲与二叔之事寝食难安,遁入空门才可寻得一丝安稳。”
可真的安稳吗?
他望着老夫人的样貌,曾经富态有福的老太太如今却这般瘦骨嶙峋,这算什么安稳!
“云亭,我来说吧。”老夫人不知何时醒了来。
其实望山施的那两针并没有让她陷入沉睡,只是不能动弹,却有意识。
她招了招手,周清妍便过来缓缓扶她坐起。
“是妍儿呀,“她笑着握上周清妍的手,“女大十八变,祖母都认不得你了。”
她扫过场上的众人,目光在望山身上多留了一瞬,她似心中有感,渐渐说起往事来。
“那是十多年前,我过寿前夕,文山与文海不知去了哪里,回来时文海带着一身伤……”
俞文海之伤找了江南大大小小的医者都未有好转,因拖得时间长了,也愈发严重起来,更为棘手。
“文山后来去了药王谷,想求药王相救,可得他助必要过三关。他被卡在第三关,无奈下只能折返。”老夫人缓缓道出。
“临南有个医药世家,祖上专为皇室治病,不知他从何处得来消息,说那里藏有宝药,可死而复生。
这一听便是假的,可在临死之际,文海却深信不疑,将这视为救命稻草,倒是有了力气起身与文山去了临南,这一去就做了错事,竟杀害了全府人,宛若修罗。
未赶回庆州,他就死在了路上。文山只能带着他的尸体回了家。
这关乎寻杭山庄百年名誉,他祖辈一直倡导积善行善,可他兄弟二人为一己私欲滥杀无辜。我无法接受,只有终日青灯古佛,吃斋念素,才能消除一丝心中愧疚。”
此事若被他人知晓,寻杭山庄如何有脸存于江湖!
先辈所积名誉,一朝倾颓,届时定会被天下耻笑,她如何能眼睁睁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