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郎婿欺我>第72章 七十二:商议

  晏绥噙笑, 一副笑面虎模样。不曾多想半瞬,他摇头说不行。

  “想什么呢。”晏绥一口回绝,两人关系才回暖, 他可不想节外生枝。

  崔沅绾觉着无趣,思忖着对付的说辞。

  她捻起一块绿豆糕, 王家铺子的绿豆糕不掉渣,躺着歪着吃都成。糕体湿润紧密,豆香回味无穷。对上晏绥期冀的眸子, 崔沅绾轻声一笑。

  “这月不成,那下月总行罢。乍然去夏府里确实叫人起疑, 不过进了十一月后,休假日多,恰好又碰上夏夫人的生辰。纵使平日里再不对付, 这生辰宴总要邀请我俩去的罢。”崔沅绾直白地说着心里想法, “你能查出哥仨身上的蛊毒,难道就查不出我为何要去夏府么?”

  晏绥心里一紧, 她是怎的得知哥仨身上有蛊毒?

  然不待他发话,崔沅绾便说道:“你当真以为我与六郎七郎八郎待在那庭院里半月, 全然是为了相互逗趣么?我又不是没警戒心的,早发现了哥仨身上的不对劲之处。那次在玉津园意外与六郎碰面, 不过是浅交, 自然察觉不到他被下了蛊毒。后来公主多次向我提起, 哥仨越过越不像她心里旧识。”

  崔沅绾最擅长的, 便是把假的说成真的,偏偏都能圆回来。这套说辞把自个儿从那裙带关系里摘了出来, 不动声色地全赖在死状凄惨的哥仨身上。

  “若那日官人不来庭院, 再过几日我也是要动手的。”崔沅绾将手里剩下半块绿豆糕塞到晏绥嘴里, 一面巧声说道。

  晏绥面上依旧是试探神色,心里却受用得紧。因着昨晚玩得酣畅淋漓,心情大好,今日他才纵容崔沅绾能在阁楼周边来回走走。

  这边的仆从都被支开了来,晏绥也不怕她去找秀云绵娘。那两位小女使正被监视着,不过没有笼子锁着就是了。

  看她这般随意打扮模样,想是刚从外面回来。料她也走不远,所见也都是山山水水,晏绥也不再计较这些旁枝末节。

  “眼下新法初行,朝里乱,地方也乱。哪里都乱着,这段时候就不要贪玩外出了。好好待在丘园里,等上元一过,有的是大好光景出去。”这也无非是往后拖延的说辞罢了。

  又没说是三年后的上元,还是五年后的上元,崔沅绾可等不起。

  她拿起帕子仔细擦拭着手指,擦一根,抬头瞥一眼盯着她的晏绥。

  “好哥哥,你还说我惯好骗人。你不也是?老是在我面前许个承诺,往往又做不到?”

  晏绥失笑,站起身来把那一包绿豆糕放到了床头柜上。床边也摆着一脸盆架,架上有两层,分别搁着两个脸盆。架旁有一水桶,是今早长空刚提来的山泉水。

  晏绥弯腰,把两个脸盆里都添上水。就着下面的脸盆洗手。又取来一方干手巾,四角对折,淹在上面脸盆里,半面沾水,水浸透手巾后,又折回去给崔沅绾擦了两遍手。

  把那手巾搭在杆上,晏绥坐到崔沅绾身旁,稍稍侧身,叫崔沅绾只能抬头看他。

  “你为何执意要去夏府呢?那里可不比这丘园,处处有自家人护着你。”

  崔沅绾不屑,嗤笑一声。

  “自家人?护着我?这丘园是你晏慎庭的地盘,可不是我能潇洒快活的地方。与其说自家人,不如说成是你的人才对。你一手训出来的,武力高强的暗卫,在明处暗处看着我。你说夏府处处是险,这园子何尝不是也要我时刻防备着呢?”

  “这不是你自己选的么?”晏绥不解,“婚后我便提到过,要你跟我一起搬到这里住去,是你自个儿不想走,顾念着丈人和丈母,不放心慕哥儿上学,又放不下姑舅,放不下公主与县主。若那时你肯点点头,我也不用费这心思,造个金笼子,编个铁锁链,吃力不讨好。”

  两人有时是出奇的一致。委以虚蛇,韬光养晦,把扎心的话说给身边人,嘴硬心软。真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晏绥几句话便把崔沅绾婚后经营的关系概括了出来,见她凝着脸不语,心里猜想落实了个七八。

  “你执意要去夏府,只是为了查清大姐当年的遭遇么?”

  晏绥揪着崔沅绾腰间的玉珏,在手里绕了又绕。话音刚落,手里把玩的玉珏便被崔沅绾不讲情面地薅了过去。

  “都知道了,那何必多问?你干脆把我从小到大做的每件事都列到纸上算了,什么都查,我在你面前就是个没穿衣裳的,天天赤身裸体。我头上长了多少根发丝,心跳了多少下,约莫你也清楚罢!”

  虽说着气话,可崔沅绾眉头舒展,脸上全无怨意。这事要做下去,万万瞒不了晏绥。与其叫她自个儿主动揭起伤疤,掀开叫人看。不如叫晏绥一把说完,也好做下面的准备。

  晏绥不在意,低声说道:“家事我是不愿查的。只是我也有事要在夏府里查,顺道就把你那件事给查出来了。大姐当年走得实在蹊跷,知情人除却一大夫,旁的皆是离奇身亡。那大夫就在夏府里,夏昌圈禁他,他自然出不来。”

  “大姐的事没那么简单,与夏昌往常种种罪行脱不开干系,也与新法紧密相关。大夫在夏府,无法外出,也就说明大姐夭折定是夏昌所为。只是当年丈人不过一小官,亲戚也都与夏家离得远,他为何要害大姐?定是大姐撞破了他的秘密,他才会下狠手。”

  晏绥一番推理,倒把崔沅绾说得一愣一愣。

  她坐起身,认真听着晏绥的话。

  “明厅查到,那年夏昌府里摆宴,为夏夫人庆生。丈母带着大姐前去,去的时候是晌午,回家是晚上。中间隔着几个时辰,人多声杂,大姐能遇见夏昌,也是正常事。”

  崔沅绾思忖着,点头说是。

  “那时我与爹爹去华州书院见爹爹的好友,在书院住了小半月。本想在多待几日,只是爹爹接到了娘传来的信,说是大姐好端端地生病了,我二人就赶着回去了。那之后大姐身子卧病在床,偶尔精气神好些,后来才知道是回光返照。”

  晏绥见她一脸悲戚,本想好好安慰几句。话到嘴边,才发现自个儿是个不会安慰人的。幼时爹不疼娘不爱时,他才舍得给晏昶几个好眼色。多年后表面兄友弟恭,背地里谁也不服谁。

  晏昶瞧他贪图名利,叫他奸商。他看晏昶纵情声色,不务正业。姊妹兄弟间的亲情是晏绥想也不敢想的。正是没经历过,才不懂大姐对崔沅绾有怎样大的影响。

  安慰不好,那就别瞎安慰。默默陪伴就是,这时候就是少说不出错,多说无异于踩雷。他想与崔沅绾每日都和和气气的,不想使出什么手段叫人烦。

  只是他不解,崔沅绾对查这件事的执念太深,几乎是在乎到魔怔。昨晚那么激烈,崔沅绾直接昏了过去。身子乏得不成样子,嘴边还喃喃着要查清大姐的遭遇。他都没这待遇。

  “这样罢,等夏夫人生辰时,我一人去夏府里拜访。汉子的身份怎么不比女眷看得广,到时你的我的,一起查便是。夏昌私下猖獗,明面上还不敢生事。我说要查,他不敢不从。”

  崔沅绾白他一眼,“好哥哥,你自个儿想想,这当真是个好法子么?咱们是偷摸查事,不能引起夏昌怀疑。你一身前去,还搞那般大的阵仗,是生怕他不毁灭仅有的罪证么?眼下我们要做的可不是打草惊蛇,是去把那位大夫给偷出来,还要不让夏昌起疑心。”

  反正就赖上了晏绥,不管他想的注意再好,崔沅绾都能挑出刺来。

  这种场合,有心的汉子都会带着自家夫人去。何况夏家是在官家注视下的高门,崔沅绾推脱不去,叫官家如何看待她,叫在场旁人如何看待她崔家。

  去夏家是个自己的娘子挣面子的,也是叫外人瞧瞧,自个儿在夫家如何得宠。门门道道的事,哪有那么简单?这生辰宴,不去不行。

  毕竟离十一月还有几日,晏绥想跟她拉扯下去,那崔沅绾就奉陪到底。

  三十那日,秀云绵娘终于被放了出来。脚一出门就往清风阁跑去。两人被圈着的时日,也是好吃好喝的供着,吃穿比一般家的贵族娘子还好。

  秀云想得多,整日想着阁楼里的小娘子。倒是绵娘脸盘圆了几分,胖乎乎的,跑起来似个可爱的年画娃娃般。扑到崔沅绾怀里,脸上的笑意随即被止不住的泪水给代替,搂着她的腰小声啜泣。

  “好了,好了。”崔沅绾失笑,拍拍绵娘的背。原先还猜这丫头过得好不好,见她身上肉长了不少,尤其是胸脯,愈发丰满,悬着的心落了下来。

  秀云也想她想得紧,走到她身边贴着,主仆三人相依相偎,这才是一家人。

  秀云机灵,能坐住大场,清清嗓子,开口问道:“娘子,姑爷可曾松了口?”

  崔沅绾闻言,怔了一刻。后知后觉想起秀云班所指。

  “当然,你可别信他那张嘴。”

  不过是要付出一些代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