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是谁,会在娘的祭日留灯到此时的,无疑便是他的父亲了。
“琴儿……”
又是一声低喃。
少年在外收回了视线,背对营帐抬头望着黑蒙蒙的天。
每次一到这个时候,总是一丝光也没有的。
父亲的难受,他从未体验过,也从未体会过。
“百里琴,是你娘的名字,你要记住了,萧潇。”
说到底,他也就是记住了个名字而已,除此之外,脑子里面一片空荡。
“看就是这个孩子…你们说他是不是个丧门星啊?…不然怎么大将军的夫人一生下他,没几天就过世了?”
“你们这些人不知道就不要抬着嘴乱说!”
“就是!三少爷根本就没错!”
“……”
即便有家中所有人的维护,他还是觉得外面那些人说的也许是对的。
虽然当时的事情他根本就不知道,但听了很多只言片语后还是拼凑出了个大概。
娘是因为他才走的。
要是没有他,哥和姐的娘就不会因为他这个根本没记住她的人而死。
值得么?
到底值不值得?
一个刚生下来的小孩子能做什么?
耗家人的命,让家人流泪?
“…琴儿…”
李萧潇又回头往帘缝里看了一眼。
不敢相信。
那是……泪痕?
烛光映照下,非常的清晰,李萧潇感觉什么东西“轰”了一声,然而此处深夜并无惊扰或战乱。
爹…
他刚想开口唤一声,身子一转正了才清清楚楚看见了李悦在微亮的帐里喝酒。
很长时间,李悦都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是机械地把酒水送进嘴里,再机械地去倒另一杯。
那个英勇无畏,敌催不倒,连死都不怕的爹居然……在借酒浇愁么?
他终于知道父亲也有在怕的事。
就是害怕失去,但还是失去了。
因为自己。
因为自己的拖累。
自记事起曾回过长安的家,每天都有人在他背后指指点点,说他丧门星,说他克命,咒他快死……六岁时,李悦带他离开家远赴南关,他在那里一待,就是十年。
……
那天帐内亮了整整一夜,他在帐外等了整整一夜。
等过一夜,他猛然发现,等待居然是他最擅长的事情,不去扰人,不去主动问,只是等,安安静静地等。
“昨天晚上我看见你哭了,你为什么哭?”清晨军里各队起来常规操练每日的兵马,李悦在桌子上趴了一会儿,掀开帘子就听到这句话。
“萧潇?”李悦很诧异地看着他,“你怎么在这儿?”
“你为什么哭?”李萧潇还是抬着头倔强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