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眼儿媚>第151章 表哥的手段

  袁文清离开花厅的时候, 顺手拿了个包子,他掏出已经洗发白了的帕子,在地上的积水坑里蘸了下, 擦洗自己的脸。

  刚走到正门口, 忽然听见背后传来阵脚步声,回头一看, 是左良傅的近身侍从——大福子。

  “文爷, 您等等。”

  大福子三步并作两步跑来,打了个千儿,笑道:“您的马车已经归置好了, 行李也放到了厢房, 那陈家跟龙潭虎穴似得, 大人不放心, 叫我跟着您, 供您使唤。”

  “成, 正好有个要紧事得办。”

  袁文清招招手,让大福子附耳过来, 嘱咐了几句。

  话刚说完, 忽然就看见街拐角处站着个高大阴沉的男人, 正是梅濂。

  “文爷。”

  梅濂看见了袁文清,面上一喜, 赶忙迎了上来,见礼后,笑道:“我还以为今日要等好一段时候呢, 没成想您这么快就从左府出来了。”

  袁文清并不喜欢梅濂,便也不讲究礼节,吃了口包子, 嘴里含含糊糊地问:“找我有事?”

  梅濂四下看了圈,面上带着犹豫之色,侧过身子,给袁文清让出条道,做出请的动作,压低了声音:

  “街面上说话不方便,下官让拙荆在附近的酒楼定了个席面,因这千丝万缕的人情缘故,咱们也算亲戚了,下官实在有几句贴心话同您说。”

  袁文清单刀直入,问:“你想和我说盈袖的事?”

  梅濂一怔,笑着点头:“正是,之前的事,确实是我欠考虑了,害得妹妹受尽委屈。陈南淮虽说是我胞弟,我也不偏袒他,他俩成亲才多久,就闹得袖儿几乎进了阎王殿,是该分开了。”

  袁文清笑了笑,没言语。

  “咱们都是她的兄长,所做的一切,肯定都是为了她好。”

  梅濂试探着问:“不知袁兄打算如何安置盈袖?”

  袁文清重重地叹了口气,将梅濂拉到角落里,满面的愁云,低声笑道:“那会儿在左府,兄弟多有得罪,还望您别见怪。”

  “哪里哪里。”

  梅濂虽笑着,心里却泛起了嘀咕,他不太信任袁文清。

  “我也正犯愁呢。”

  袁文清笑道:“长兄为父,盈袖的事我自然要管到底的。只是她成过一次亲,怕是以后不太好嫁,方才听见左大人有意给她做谢家的媒,我对那谢三公子不甚了解,也不知此人品行如何,梅爷知道么。”

  “听说是个乖张任性的公子哥儿。”

  梅濂笑道:“我也为盈袖以后的婚事发愁,昨儿去王府磕头的时候,世子爷将我拉到一边,说他在国公夫人寿宴上见过袖儿,当时就惊艳于咱们妹妹的绝色风华,有意纳袖儿为侧妃。我怕委屈了袖儿,就拒绝了。”

  袁文清皱眉,无风不起浪,若梅濂没动这个心思,也不会说出口。

  男人沉吟片刻,笑道:“其实这倒是桩好亲,若是盈袖进了王府,一则能堵上洛阳城的风言风语,二则世子爷日后是要承袭王爷爵位的,说句不中听的,盈袖的身份到底不高,做不了正室王妃,侧室就不错啦。”

  梅濂大喜,这正中他下怀啊,可又总觉得哪儿不对劲儿,他没敢把话全都兜出来,笑道:“盈袖性子倔强固执,怕是不愿做人家的妾,这事,再考虑考虑。”

  “也成。”

  袁文清笑笑,若没猜错,最近梅濂肯定紧紧咬着他不放了。

  “我现在得去办个事,梅兄请自便。”

  梅濂忙道:“去哪儿?”

  袁文清挑眉一笑:“窑子。”

  ……

  *

  陈府

  陈家下人最近的日子不太好过,可是要谨言慎行,最近顶头的几位主子接连受伤,先是老爷,再是大奶奶,如今连大爷也倒下了。

  肯定是流年不利,这下好了,老爷嘱咐下来了,府里最近不能杀生,也不能动刑,一切以积福为上。

  袁文清手里拎着补血的药材,大步进了陈府。

  他对陈家的印象还停留在小时候,如今府里更繁华富丽,随便一个小丫头的穿戴,都好过寻常富户的姑娘。

  他由大管家陈泰带着,去了前厅的大堂。

  还未进去,一股氤氲香气就迎面扑来。

  大堂正中间摆了只半人高的青铜香炉,里头正焚着能让人凝神静气的帐中香。一应桌椅器具皆是上等檀木制成,墙上的涂料掺了极昂贵的生结沉水香,案桌上摆着成套邢窑白瓷杯。

  堂内人不多,除了管事外,就是陈砚松和如意娘。

  陈砚松似乎一夜未眠,眼底的乌青甚浓,他已经换了身宝蓝色燕居直裰,头上戴着方巾,坐在四方扶手椅上,一声都不吭,瞧见袁文清和梅濂一前一后进来了,忙站起,疾步走过去,笑道:

  “文清贤侄,咱们好多年未见了,你、你真是越发出息了。”

  “姑父。”

  袁文清笑着给陈砚松见礼:“您也越发年轻了,身体康健?”

  “好,都好。”

  陈砚松热切地抓住袁文清的胳膊,上下打量着男人。

  暗中叹了口气,果然一表人才啊,若南淮有袁文清的一半,他就满意了。

  这些年他暗中打点,一直在仕途上打压文清,导致文清屡试不中。也该袁文清的运势起来了,去年逢着左良傅收拾了司礼监,没法在运作,加上天子极看重科考,这小子就中了二甲进士。

  “听说你就要去江州做官了,姑父高兴哪。”

  陈砚松轻拍着袁文清的胳膊,笑道:“江州刺史是荣国公家的二爷,过后姑父给他打个招呼,让他照顾一下你。”

  “那小侄就多谢姑父了。”

  袁文清心里极恨陈砚松对待姑姑母女,可面上一派的云淡风轻,笑着说了好一会子家常,又同梅濂说了阵曹县的事,若不知道的,还当这三人关系有多好呢。

  “文清,这回来洛阳,多住些日子。”

  陈砚松挥挥手,让丫头们端上精致茶点来,他端起茶碗,抿了口,笑道:“洛阳文物揽胜,有许多可以游玩的地方,姑父再带你去见见王爷、国公爷和洛阳令,多认认场面上的人,对你以后的仕途有利。”

  “家父病重,贱内一个人实在忙不过来,再说等入了秋,我就该去江州上任了,还有许多事要办,姑父的好意,小侄心领了。”

  袁文清不动声色地拒绝,男人将茶盏放下,坐直了身子,正色道:

  “敢问姑父,那个叫陆令容的妇人如今是不是在府上?”

  陈砚松一听这话,就知道袁文清要处置陆令容,这小子打小就是个正直谨慎的人,若没猜错,是要把陆令容交到官府,倒也行。

  “是有这么回事。”

  陈砚松也没隐瞒,眼里忽然闪过抹杀意,却无奈地叹了口气:“我也是没法子,南淮和那丫头打小一起长大,非要将那丫头纳成贵妾。我想着,令容那孩子也是一时糊涂,到底袖儿没事,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他罢。”

  袁文清笑笑。

  好一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依陈砚松父子阴狠的性子,想来陆令容没少受折磨。

  梅濂是个聪明人,立马反应过来里头的门道,他扭头,和站在身后的妻子对望一眼。

  原本他们夫妻商量过,要将陆令容带回曹县,天长地久地算账,既然袁文清要出面,也成。

  “我觉得南淮这事没做对。”

  梅濂笑道:“南淮是软心肠人,日后难不保与陆令容和好,那咱们袖儿岂不是白受这一遭痛苦了?”

  袁文清皱眉,心里登时了然。

  陈家和梅家都不会阻拦他处理陆令容。

  “状子我早都写好了。”

  袁文清从怀里掏出张纸,按在桌上,正色道:“杀人偿命,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我上午去了趟窑子,把下毒的丫头雯儿拿了回来,此为人证,左大人那儿存放着半瓶毒,此为物证。过后我会一纸诉状交到衙门,该动刑动刑,该下狱下狱,人总要为自己犯过的错赎罪,不论她是谁。”

  说到这儿,袁文清淡淡扫了眼陈砚松和梅濂,别有意味地笑了笑。

  “既然都遇到了,咱们谈谈盈袖的事吧。”

  袁文清搓了下手,刚准备说,只听外头一阵吵杂声响起。

  朝前看去,几个小厮抬着个软轿进来了,轿上坐着的,正是陈南淮。

  陈南淮瞧着颓靡极了,身上穿着轻薄寝衣,但仍能瞧见右边胸膛包扎得很厚,他腿上盖着锦被,歪在软塌上,脸色极难看,半条命似乎都没了。

  袁文清不禁感慨。

  听世清讲过,当初盈袖中毒垂危,左良傅后背受了重伤,硬是强撑了两日两夜,等盈袖的病有了转机,才累晕在榻前。

  南淮这小子富贵窝里长大,到底娇贵些,论顽强,终究比不上左良傅。

  虽这般想,袁文清还是守着礼,忙走到陈南淮跟前,也没敢碰人家,弯下腰,仔细查看了伤口,叹了口气,让大福子将补血的药材拿来,道:

  “多年未见,表弟越发俊美挺拔了,怎么就伤成这样了,这些药是哥哥的一点心意,你别嫌弃。”

  “表哥。”

  陈南淮忍住疼,虚弱地笑道:“我听说你来了,怎么着都要过来见一面的。”

  “你呀。”

  袁文清连连摇头,手轻按在陈南淮肩上,皱眉道:“许多事你从开始就做错了,有因就有果,表哥只能管盈袖的事,至于那张家太太,表哥只说一句,得饶人处且饶人,肚量放大些,以后的路才好走。”

  “是。”

  陈南淮艰难地点头:“昨晚爹爹就将朱氏送回去了,我、我真的不会计较。”

  男人忍住疼,紧紧抓住袁文清的手,急切地问:“哥,袖儿知道我重伤么?她有没有来看我。”

  “咳咳。”

  陈砚松重重地咳了两声,柔声哄道:“她真的来过,昨晚你昏迷着,她还在你床边坐了好久呢,好孩子,听话啊,快回去歇着。”

  “姑父何必哄南淮呢。”

  袁文清冷笑了声,轻抚了下陈南淮的黑发,转身,坐到四方扶手椅上,正色道:

  “南淮,表哥今日给你说句实话,盈袖根本不知道你重伤,甚至不知道梅大人夫妇昨晚去看过她。”

  “你、你们也太霸道了吧。”

  陈南淮大怒,挣扎着坐起来,谁知扯动了胸口的伤,疼得冷汗直冒。“左良傅凭什么把她关在左府,为了拆散我俩,你们也太煞费苦心了吧。”

  袁文清没理会这番指责,扫了眼厅堂里的众人,笑道:“原本我想等南淮身子好后,再处理和离的事,也不用等了,就今儿吧。”

  说到这儿,袁文清从腰间解下荷包,从里面掏出个折成小块的麻黄纸,打开,让大福子展示给众人看,道:“这是我在长安就写好的和离书,长兄如父,盈袖就没必要出面了,我能代替她,如今咱们三家人正好都在,坐下来谈谈,其余的人没必要掺和进来,很寻常的和离,上升不了什么军政大事的高度。”

  “我不同意!”

  陈南淮捂着胸口,站了起来,谁知眼前一黑,实在晕得撑不住,又倒在了软轿上。

  男人此时呼吸急促,看向父亲,恨道:“爹,您说句话啊。”

  进而,陈南淮又看向梅濂,求道:“大哥,我是你亲弟弟,你得站在我这头啊。”

  陈砚松淡淡瞅了眼儿子,让李良玉给茶碗里添上热水,他垂眸,看这自己缺了三根指头的残手,面色温和,可眼神逐渐冰冷起来,道:

  “和离可以,但有句话我得说明白了,那是我亲闺女,必须得养在父亲跟前。”

  说到这儿,陈砚松看向袁文清,正色道:“你放心,过后我会让淮儿接手榷场的生意,离开洛阳,他们两个见不着。”

  梅濂冷笑数声,也不再装糊涂,道:“昨儿给王爷请安,闲聊的时候说起了这事,王爷说,姑娘是我一手养大的,既然和离,就该跟我走。”

  “你想让我女儿嫁给世子爷?”

  陈砚松瞪向梅濂,压住火,勾唇冷笑:“梅濂,洛阳可不是你做出几桩得脸政事,就能混得开的。老夫能扶你,也能把你扯下来,别拿王爷压我,他营里一半的军饷都是我在支应,南淮可以娶他家郡主,但盈袖,绝不能嫁给世子爷。”

  梅濂抿了口茶,笑了笑:“陈老爷能走到如今的地步,难道忘了是谁扶持的?王爷今日能让你做洛阳首富,明日就能让你沦落街头,强强联姻,对你不好么?”

  正在此时,一直沉默的如意娘忽然拉了下丈夫的袖子。妇人瞧着一脸的疲态,她有些不可置信地瞪着丈夫:“你还真想让妹妹嫁进王府?来之前咱们可是商量好的,如果袖儿嫁不进荣国公府,就接她回曹县,一辈子养在跟前。”

  “行了!”

  陈南淮大怒,重重地拍了下扶手,胸口登时渗出不少血。

  “她是我妻子,还没和离呢,你们现在就开始盘算着把她嫁人,当我是死人吗?”

  面对着纷纷攘攘的争吵,袁文清不禁冷笑,他端起白瓷杯,仰头喝尽,猛地站起来,将身上穿的灰布直裰解开,当着众人的面儿,撕开里子,取出缝在里面的一个厚厚布包。

  “话都到这儿了,咱们索性挑明罢。”

  袁文清将布包用牙撕开,将里头一摞厚厚的纸张悉数取出,放在桌上,那些纸看着有些年头了,上面的字迹也不同。

  “先说谁好呢?”

  袁文清从纸摞里挑出三十多张,在手里拍了拍,笑着看向梅濂,道:“今年左大人找到我家,说盈袖寻着了,当时出了世清的事,我爹又瘫了,我一时没法到洛阳寻妹妹。但我也没闲着,亲自去了趟丹阳县,梅大郎,你这么多年在县衙做事,并不是很干净,贿赂上官的证据,我收集到了。”

  袁文清莞尔,接着道:“当年你偷走盈袖,杀了陈家的管事奴婢,将姑姑锁在地窖,你难道真以为没有人看见?我父亲为了找回盈袖,在曹县、桃溪乡反复走访,寻到看见你杀人的证人,口供就在我手里,而这些年,袁家一直养着那证人,他现在还活着呢。伪造户籍、杀人贿赂,都是重罪,梅大郎,你真要逼我闹出来?”

  梅濂脸色变得很难看,明白了,袁文清这是有备而来啊。

  “没完呢。”

  袁文清看向如意娘,笑道:“承太子爷和羽林卫的帮忙,我这才知道尊夫人原来是侯门小姐,可当年应在流放路上的她,为何忽然不见了人影?押送他的护军也死得很惨,谁杀的?”

  如意娘脸色发白,浑身都在发抖。

  “还有一事。”

  袁文清皱眉。

  之前他去丹阳县,见到了梅濂二房妻子的父母,得知那二房夫人死的不明不白,开棺验尸后发现,是中毒而亡,若没猜错,就是如意娘了。

  不过如意娘这么多年悉心教养盈袖,把丫头教的那样好,若把此事戳穿,似乎不太好。

  袁文清将梅家的那摞纸放下,拿起更厚的一摞,看向陈砚松,笑道:“姑父,您身上的事更多,当年我还小,也在洛阳,亲眼目睹了您大哥全家葬身火海,都说是意外,真的么?小侄留了个心,收留了一个被火烧成残废的杀手,亦得了口供。”

  “你当我怕?”

  陈砚松狞笑了声。

  “您自然不会怕。”

  袁文清毫不畏惧:“可您如今站得太高了,这是踩着多少人的尸骨才爬上去的,我把这些东西交给您的仇家,或者王爷手里,那又是一番说法了。”

  “你威胁我啊。”

  陈砚松神情愉悦,端起茶抿了口,笑道:“你想给你姑姑报仇?还是给你爹出气?”

  “都不是。”

  袁文清莞尔一笑,拿起所有的证据,大步行到厅内的金炉前,也不顾炉子烫手,直接抓住打开,将纸张全都扔进去。

  纸遇着炭火,瞬间燃着,黑色灰烬上下翻飞,如同美丽的蝴蝶。

  “你…”

  陈砚松怔住。

  “姑父,小侄只有一个请求,带走盈袖。”

  袁文清抱拳,躬身给陈砚松行了一礼,正色道:“过去的事,小侄不想再提,愿一笑泯恩仇。至于盈袖,小侄会悉心教养,也跟你保证,她若是愿意认您,袁家绝不拦着,但她若不认,您也不可以强迫。”

  说到这儿,袁文清转身,看向满头冷汗的梅濂,沉声道:“梅大郎,你对盈袖有养育之恩,可也对姑姑有夺女之恨,你和陈家的事,我不掺和。我能保证的是,你过去的罪证,还有如意娘的身世,从此以后不会有人提起,但你得记住,从今日起,盈袖不再姓梅。”

  “好!好!”

  陈砚松连说了两个好字,看向袁文清,笑着拊掌赞叹,他早都知道袁文清不错,没想到,竟会有这样的智慧和气度。

  女儿交到这样人手上,他没什么不放心的。

  陈砚松挥挥手,让大管家陈泰将那张和离书拿来,取出自己的私印,盖了章,强迫儿子画押,紧接着让人将疯闹的儿子赶紧抬回去,他亲自将和离书交到袁文清手上,凑近男人,压低了声音,道:

  “我还是不喜欢左良傅,以后劳烦你,给她寻个好夫婿。”

  陈砚松顿了顿,无奈一笑 :“在她跟前多说我几句好话,我真的老了。”

  说罢这话,陈砚松叹了口气,拧身离去。

  “好,姑父。”

  袁文清松了口气,将和离书折好,大步往出走,在出门的瞬间,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端坐在椅子上的梅濂,淡淡说了句:

  “你是个有能力的人,我还挺敬佩你的,既然到了这个位子,就多为百姓做点好事。”

  说罢这话,袁文清疾步走出陈府。

  抬头看去,天色已晚。

  疾风骤雨过去,一轮朗月从东方渐渐升起。

  袁文清伸了个懒腰,今儿又是去窑子找雯儿、又是去陈府处理陆令容和盈袖的事,还算顺利吧。

  “文爷,小人真服了您了。”

  大福子紧跟在袁文清身后,满脸堆着笑,奉承:“您都没瞧见把梅濂吓成什么样儿了,那脸涨得跟猪肝似的,我们大人说陈家梅家不会轻易放手,这事难办,没成想您一下午就弄好了,太厉害了。”

  “还成吧。”

  袁文清锤了下有些酸的肩膀,将和离书递给大福子,笑道:“你把这东西带给我表妹。”

  “您怎么不亲自给她。”

  大福子笑着问:“您不回左府么?”

  “我弟弟妹妹这些日子太叨扰左大人,我得给大人买点东西。”

  说到这儿,袁文清又细细盘算了下,皱眉道:“还给妹妹买点胭脂衣裳什么的,再去瓦市茶寮听听洛阳士子们的清议,看他们近来关注什么政事,哎呦,事儿还挺多的。”

  大福子瞪大了眼,咽了口唾沫:“您难道不累么?”

  “累什么。”

  袁文清噗嗤一笑:“我且精神着呢,走了哈,让妹妹早点睡,不必等我。”

  作者有话要说:  工作狂的办事效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