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公子却毫不惊讶,他早知道这和尚不是六根清净的。
“行了,都是知根知底的,就别端着了,刚才的……当做我没问过”或者自欺欺人地假装要到了心满意足的答案。
“师父,你知道我为什么来?”
“不难猜,暮河城如今就是是非之地,各方牵扯其中,不过跟你没多大关系……”白头客未尽之言的调侃之意太重,顷刻间翻脸道:“别叫我师父,担不起。”
这话谢公子不管听多少次都不以为然,如师如父之人,如何担不起一声“师父”,他自顾自叫他的,白头客应不应都无关痛痒。
“怎么会跟我没有多大关系呢?”不管是谢公子还是蠢书生都与秦姑娘身处的江湖近在咫尺,没关系这话说得太满了。
“是跟秦姑娘的江湖有关,还是跟江湖里的秦姑娘有关呢?”
“……”非得句句话都扯上那不知好歹的人吗?
“我其实并不清楚她的仇人是谁,也许对她而言,报仇是件比活着还要重要的事,也许她不会感谢我救她,也许,失去了这次报仇的机会,她会怨恨我……”
白头客无奈,“那你打算怎么做呢?”
舍不得她赴死,哪怕是她自己选择的,又怕自己救了她之后会被她怨怪,可性命攸关,又不是十分难以抉择。
“救。”
“不过我身份上多有不便还是劳您向那位进言。”谢书生卯准了科举的路子,也不过是想日后在那位面前走动之时能有个光明正大进言的身份,他如今还不能光明正大走到那位的跟前,而能靠近天家的人,他认识的,且信得过的只有白头客一人。
“我能给你举荐一个别的人,那位早就怀疑我了,而且,这种事还是要宠臣进言,咱们那位刚愎自用的皇帝陛下才能听得进去。”
谢见涯若有所思,宠臣么?
“你是说……容家。”
“如果你信得过的话,容家少主容安就在暮河城。”
谢公子双手捂脸,差点没脸见人,他想起来他做过什么蠢事了。
他们与容安少主是一同进的暮河城的,在那之前,他差点被华颜姑娘干掉,只因为书生那些毫无自知之明的话,妄图以人品低劣逼退走上不归路的秦姑娘。
也是那时候书生隐隐知道秦姑娘也许还有别的重于自身安危的事要做,而那时候的容安公子是什么表情呢?
谢见涯觉得自己的蠢样也差不多被那位光风霁月的容安公子看了个清楚明白,他还是想要面子的。
“一个个的,不像是冲我来的啊!”
“试剑大会这样的盛事八方来贺非得冲着谁来吗?年纪轻轻的就该有年轻人的模样,别总活在阴谋诡计里,你看看江湖世家的公子哥们,少年意气,风流天成,再看看你,跟在姑娘身边就一副蠢相,到了我这儿来耍心眼儿?”
“我要真像他们那样你还会坐在这儿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吗?早就任我自生自灭了吧!”
老大不小的人了,越发学会了场面话,就是佛祖离得太远了,忘了自己还是个佛门弟子,才学会了世俗的诳语妄言。
布衣书生要是傍上昔日名满天下的秦家姑娘自然活得比现在肆意潇洒,风流天成也不是不可能,可谢见涯也不愿早死在暗无天日的牢里,沦为蛇鼠腹中餐,这才有了今日不伦不类的他。
“容家深得当今信任,荣宠加身,其实我想不明白他有什么理由帮我。”
一朝天子一朝臣,容家奉当今为君,如果知道谢见涯的身世,没道理放着安安稳稳的日子不过,偏要跟着个无名无分的王子皇孙做犯上谋逆之事。
“不是容家,只是容安一人。”
他也不是不信,只觉得孤身一人的总比拖家带口的人缺点牵挂,既然白头客这样说了,谢见涯也只好信他。
“行,那我也不见他了,只请他尽快给上面那位送封信,楚家既然是他的人,而他又想铲除魔教,我这里有个法子。”
“利用江湖人与魔教相残,朝堂坐收渔利,此举不可取。”
江湖人都不是傻子,无意中伤和栽赃陷害的意思也差不多,反正就是不让对方好过,魔教只是损害了少数人的利益,暮河城风生水起,平白无故的,哪个愿意去做什么肃清世道,舍生忘死的伐魔大义之举,何况真当别人都是傻的吗?
“不过是要有一个正儿八经的理由铲除魔教而已,楚家势大却已失了威信,秦姑娘不一样,明面上她与魔教有深仇大恨,善待她不仅能彰显天家慈悲恩义还能借秦姑娘身世之故讨伐魔教,以此笼络对天家或有不满的江湖人士。”
少年人讲这番话的时候条缕也没有很清晰,表面上是为了铲除大夏国建立伊始就埋下的祸根,江湖势力真大到能与君权制衡,天下大乱也不过是朝夕之事了,而白头客听完只想笑。
“呵呵,你小子说来说去还不是想保全秦姑娘。”
“既然铲除魔教是必行之事,就算不是以秦姑娘为借口,也还冒出来其他各种各样的借口,谋逆犯上乱臣贼子,或者就是占山为王残害百姓的匪寇,借口多得是,嘿嘿,这不是顺势而为嘛!”谢见涯眼睛眯成一条缝,摊摊手表示自己实属无奈。
“幸亏暮河城离上京不远,否则等圣旨到了,你心心念念的秦姑娘只怕尸首也早就凉了!”
“不会,楚独傲会放不相干的人下山就不能立即对秦姑娘动手,在他知道前因后果的之后,再在秦姑娘所经之地制造些麻烦。他是个心思缜密的人,既然打算做,就会做得毫无痕迹,证实秦姑娘确实是无恶不作的魔教,以此来洗脱他的冤屈,然后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将秦姑娘处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