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月自觉这里面确有猫腻,而且渊源颇深。

  但是自己当前的首要任务是赶紧脱离开这里,不能让闻子瑞发现自己不小心摸到了他的地牢和知道了这口太过乍眼的棺材。

  不管闻子瑞是不是真的和这个组织有什么关系,这都要在金陵月顺利出去后才能细查。

  旁边的朝暮公主见金陵月许久没有动静,有些着急的问道:“金大人?金大人?你怎么了?”

  金陵月把蒲草重新铺在棺材上,“没什么,没……”

  棺材合缝处一小块布条,非常的不起眼,年代久远,就像是破抹布一样。

  金陵月本来已经平静下去的心突然噔噔的狂跳起来。

  他几乎是咬着牙压制住自己想要暴走的神经,颤抖的伸出自己的手去扯出那一小块布条。

  布条经过时间的摧残已经破烂不堪,上面的花纹已经没法看清楚。

  这块垃圾一样的布条在金陵月眼中是那么的让人心动。

  这是白玉辉的衣服上的布料。

  金陵月只拿着布条愣了一下,而后他疯了一样的把地上的蒲草全部的拨开,他跪坐在棺材的一边,整个人止不住的浑身颤抖。

  那种感觉很神奇。

  他希望打开棺材的一瞬间,里面能躺着他一直魂牵梦绕的那个人,哪怕是堆白骨。

  同时,他又希望打开后里面什么都没有,这个布条只是一个巧合,一个破天荒的巧合,虽然失望,但是不至于让自己当场崩溃。

  里面如果是森森白骨,金陵月怕自己真的会受不了。

  他跪在棺材旁边怔了许久,旁边的朝暮公主也发觉了金陵月的不对头,接二连三的问道:金大人,你还好吧?那边有什么东西吗?金大人?”

  金陵月终究是回了神,他闭了闭眼睛,冷静道:“没什么,一窝老鼠,我看看这边的老鼠洞通向哪里。”

  “奥,是吗?你慢慢看,这个时间没有人回来的。你注意安全啊。”

  金陵月“嗯”了一声,颤抖的抚上了棺材板。

  金陵月用尽了身上的所有力气,才把棺材板推开。

  棺材里面的尘土随着棺材板的移位乍然而起。

  金陵月待那硝烟一样的烟尘散去,努力睁大自己的眼睛去看向棺材里面。

  一件破烂不堪的衣服。

  金陵月将衣服从棺材里拿出来,顾不上上面的焦土味儿和时间久远的霉味儿扑鼻而来,捧在怀中,满心欢喜。

  这是白玉辉的衣服。

  是白玉辉死时穿的衣服。

  这衣服是他给白玉辉准备的,上面的记号还是他做的,金陵月记得清清楚楚。

  白玉辉!

  这是他师兄的衣服!

  闻子瑞居然有白玉辉出事那天的衣服?!

  金陵月本来乱成一锅粥的脑子里突然变得无比清明起来。

  骗子!

  闻子瑞就是一个骗子!

  金陵月记得闻子瑞当初气势汹汹来圣金责备自己的时候,可是说没有见过白玉辉的尸首。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你怎么有脸活着回来!

  这是闻子瑞砸给金陵月的原话。

  金陵月当时本就自责懊恼的不行,被闻子瑞追责的毫无还口之力。

  没错,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他怎么还有脸活在这世上?

  金陵月是动过轻生的念头的。

  如果不是有人及时的发现了隔壁宅子里白玉辉留下的信件,金陵月怕是早就了结了自己。

  那一封一封白玉辉的亲笔书信,都是写给金陵月的。

  每一封,每一个字,都是白玉辉在漫漫长夜里诉说的思念之情。

  金陵月抱着那些信件大哭一场后,圣金国的护国大人上位了。

  他要活着,他要替白玉辉完成他信上说的那些未完成的遗憾,这就是金陵月活着的一口气。

  闻子瑞发了一通火后静悄悄的走了,从那以后,两人再见面就是剑拔弩张的紧张态势。

  金陵月一直觉得那是因为闻子瑞和白玉辉关系要好,因为好友的离去让他对自己充满了敌意,金陵月虽不喜闻子瑞的做法,倒也没有彻底厌恶他。

  一个和自己一样在乎白玉辉的人又能坏到哪儿去呢?

  可是,现在看着眼前的破烂衣衫,金陵月恨不能时光倒流,回到闻子瑞当初来羞辱自己的那一日,提着他的衣领将他暴打一顿,“你把我的人藏到哪儿去了?你见过他对不对?哪怕是尸首,你给我交出来。”

  此时的金陵月浑身冰冷,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凝固在了一起,冷的他堪堪要拿不稳这残缺不全的衣服。

  金陵月经过这几年的历练,装腔作势这一块儿已经练习的炉火纯青。

  他快速的把白玉辉的衣服塞进自己的胸前,自己检查了空荡荡的棺材里别无他物,将棺材板移回原地,把蒲草又一层一层的铺在上面,伪装成了没有人来过的样子。

  他扶着牢门站了站,让自己的呼吸渐渐的平稳下来。

  再出现的朝暮公主的身边时,金陵月猩红的双眼着实把朝暮公主吓了一跳。

  “金大人,你的眼睛?”好端端的去了隔壁牢房一趟,怎么眼睛红的和快要爆掉了一样?

  隔壁屋有什么?

  金陵月用有些沙哑的声音问道:“公主进来这间牢房的时候,这里是否住过别人?”

  “并没有,我是第一个。”朝暮公主回忆道。

  那时候闻子瑞亲自带她来的,两边都是心高气傲的主儿,自然在言语上都不怎么退让。

  闻子瑞将朝暮公主关在牢房里对她说道:“你在圣金做了许多有利于止息的事情我知道,但是同样的,你打着我的名义做了多少为非作歹的事情,我也知道。本来看在你给止息做的贡献的份儿上,我可以睁只眼闭只眼。但是你千不该万不该,你把心思动到了白玉辉的身上。我同你说过我同他的交情,你不要觉得你是止息的公主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如今你就在这里好好用自己的后半生思考思考如何给自己赎罪吧。如果是实在受不了了,那些故去的皇姐皇兄的下场你可以借鉴一下,我会给你葬的风风光光的。”

  闻子瑞的话仿佛还在耳边,转眼却已经过了这许多年。

  朝暮公主突然觉得,他这个一母同胞的兄弟真的是和自己心狠手辣的父王如出一辙,他能坐上这个皇位真是靠自己的实力,就是不知道这么心狠手辣的他,能领着止息国走多远。

  金陵月从隔壁牢房回来后,没有再蹲下身子,他双手背在身后,语气也比之前要清冷许多。

  “你之后有没有见到别人被关进来过?”

  朝暮公主虽然不明白金陵月为何这么问,但是她老老实实的回道:“我是这牢房里目前唯一的入住者。金大人你怎么了?怎么突然这么问?是不是隔壁牢房有什么异常?说出来我帮你分析一下。”

  “没什么?公主,一会儿我会从这里出去,你好好的。等我查证完自己想要查证的东西,会带人来救你出去。”金陵月说完背对着朝暮公主,目光狠厉的盯着那一处出口处。

  他现在心中的愤怒早就把刚才的忧伤吞噬的干干净净。

  闻子瑞一定把白玉辉的尸首藏了起来!

  出去之后如果直接找闻子瑞索要估计是一无所获的,金陵月需要好好的计划一下,找个突破口。

  另一边,闻子瑞在龙椅上听着底下大臣们的上奏,总觉得心慌意乱的不得了。

  他极力按住自己突突跳的眼皮,心中暗自祈祷道,白玉辉最好乖乖的滚回自己的地盘,千万别给我惹麻烦。

  金陵月还没有离开止息国,白玉辉在这里就是个隐患。

  白玉辉脑子糊涂金陵月可清楚的很。

  白明月就是白玉辉这个秘密一旦被金陵月知道后,闻子瑞害怕事情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最初是因为闻子瑞的私心,他不想白玉辉和金陵月再有任何一点联系,一个在火场能对白玉辉置之不理的人,饶你说破了天你有多心悦于白玉辉,闻子瑞统统不信,他不想白玉辉再受到任何的伤害。

  后来白玉辉成为了龙岩的国主,居然带领龙岩往前走了几步,让一个毫无威胁的破落小国,有了起死回生的迹象。

  闻子瑞更不敢让他俩相认了。

  他害怕金陵月一怒之下发兵止息,这就是因小失大了。

  毕竟金陵月的疯狂程度远在止息的闻子瑞也是有所耳闻的。

  牵扯到白玉辉的事情,金陵月一向是宁可错杀,绝不错过。

  在白玉辉的事情面前,圣金的护国大人就是个疯子。

  闻子瑞越想越觉得不安心,草草的散了朝会,想要去看看金陵月现在在干什么,有没有老么实的在皇宫里待着。

  下朝换了便服,闻子瑞领着人疾步匆匆的来到了金陵月的宅院。

  没人?

  闻子瑞心中一凉。

  这人不在自己院子里待着做什么去了?

  虽然自己给了他可以四处游逛的特许,但是闻子瑞觉得依照金陵月的性子,你就是牵着他逛止息的皇宫他都不一定赏脸抬抬脚。所以他当时答应的时候也就是没过脑子的一句应允。

  现在人真的不在宅子里,闻子瑞开始慌了。

  做贼的人都心虚,闻子瑞现在就是这种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