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被迫在行进了一个时辰后,又一次停了下来。

  因为金大人不见了。

  白蓝和青画从马车上下来活动腿脚。

  白蓝后怕道:“刚才你主子说话的时候,我感觉我的后脖子上架了一把刀,吓人。”

  “我也感觉到了。至于吗?”

  为了一句咒骂,大老远还要骑马折回去骂回来?至于吗?

  好在金陵月来去速度很快,没有耽误太多时间。

  再次坐回马车后,白玉辉打趣道:“你也不让我跟着。我对于文质彬彬的金大人骂街是什么样可是很感兴趣的。”

  “都一样的,有什么好看的。咱们走吧。”

  马车哒哒哒的重新上路。

  现在距离京城已经有一段距离了,这里相对于京城周边而言,鲜少有人居住。

  大山大水,小花小草,看上去别又一番风味。

  绿油油的草地上,开满了米粒大小的白色小花,一朵挨着一朵,可爱又有趣。

  道路两边,是天然生长的碗口一样粗细的树木。

  有的树木顾着长高,身上的叶子长得不尽人意,零零散散的不成气候,倒也看得过去。

  有的树木则个头矮小,但是枝繁叶茂。看那叶子飒飒的在枝子上跳来跳去,就像是在像路人炫耀,看我这身衣服好看不?

  再往前点,是一条波光粼粼的小河,正欢快的横穿整个林间。

  水不深,但是有鱼。

  马车上桥的时候,有几条小鱼恰巧跳出水面秀了一波舞技。

  然后,就被死死盯着鱼儿没放松的白蓝一鞭子抽上了马车。

  鱼儿在马车上垂死挣扎,努力的鼓起自己的两腮表示自己的不满。

  下一秒,白蓝一拳头就给敲晕了扔进了马车一侧的竹篓子里。

  “中午可以烤鱼哈哈。”

  青画有些惊奇道:“白蓝你这鞭子玩儿的也太六了,怎么练的,教教我?”

  白蓝得意的一笑,道:“那有什么?十八般兵器,我一样都不通。但是吧,每样都多少会点。这叫技多不压身嘛?万一我们大人哪天被斩了,我也好去街头卖个艺啥的。”

  白蓝话语才落,长长的马尾辫子就被白玉辉的小手死命的拽住了。

  “你个乌鸦嘴,天天的不盼我点好。我死了你就这么开心吗?你能继承我家产还是怎么的?”

  白蓝夺过自己顺滑的马尾,反驳道:“我倒是想盼点好,你得给我机会啊。这才出京城多久,你就被人盯上了。前面到秦威国还远着呢?我当然要做最坏的打算,尽最大的努力。”

  青画吐了吐舌头,他已经看到帘子后面的金大人,那双阴鸷的眼睛盯到了白蓝身上。

  原来金大人是这样的人?护犊子到如此地步?

  青画只知道白玉辉爱慕金陵月,今儿才发现,金陵月也是喜欢白玉辉的。

  既然两个人都有意思,为啥不住一起呢?还开两个房间,太浪费了。

  奥,或许这就是他们所说的矜持?

  “呀,主子你受伤了吗?”青画打量金陵月的功夫,突然发现金陵月的衣摆上有几滴血迹。

  很鲜艳,一看就是不久前才弄上的。

  可是金陵月没下过车啊?

  不,他下过。

  他回过驿馆。

  这么想着的青画,立时闭住了嘴巴,慌忙转过头继续认真驾车。

  “受伤了?碰着了?我要不要给您去拿点药?”白蓝翘着尾巴讨好道。

  别说青画感觉到了金陵月的不善,他白蓝也感觉到了啊。

  青画不动声色的搂过白蓝,将身后的车帘捋好,在白蓝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白蓝瞬间石化,坐在那呆愣了好久。

  满脑子都在思考一个问题,不会吧?不会吧?就因为骂了两句,他还回去打他们了?

  白玉辉挨骂挨的多了去了,从入京城的第一天起,白玉辉就是在骂声和诅咒声中一路崛起的,要是一个一个打过去,那满朝没几个还能全胳膊全腿站在朝堂上的了。

  白蓝不懂……

  难道这断袖的感情,会比自己对阿花的那份,还要深厚?别人骂阿花胖的和猪一样的时候,自己也生气,但是没有到要打人的地步啊?

  想不通……

  更让他想不通的是,他们平日里鬼的和狐狸的一样的白大人,竟然时常扮起柔弱,金大人做什么他都乐呵呵的在一边受着?

  白蓝特别想摇醒白玉辉,“你醒醒啊,这不是你的套路啊,拿出你嚣张阴险的劲儿来啊。”

  白蓝这番内心戏,传达到白玉辉那里,就变成了一句:“主子你要吃点东西吗?”

  旁边的金陵月,那上一秒还和白玉辉笑的温啊柔啊的,看到自己为什么一下就变成冷若冰霜了呢?

  金陵月衣摆上的血迹,似乎在暗暗提醒白蓝,说话要慎重。

  再行进几日,他们就可以到达圣金国最西边的城镇乌雀镇。

  过了乌雀镇,走上几日,就能到。昔由国是圣金国和秦威国之间唯一需要横向穿过的国家。

  别的国家可以绕道,昔由国不可以。

  它整个疆土从军事图上看呈狭长分布,不够宽广,但是够绵延。

  到达秦威国最快的方法就是横穿它。

  昔由国和秦威国关系从疆土连接上就看的出来,十分紧密。

  就是那种我下午吃了饭遛弯,一不留神多迈了一步,就进入秦威国的地步。

  所以两国君主关系好的和穿一条裙子一样。

  加上昔由国国主夫人有一位公主嫁给了秦威国国主最为倚重的王爷,两国的关系就更加的瓷实。

  秦威国有意吃掉昔由国,昔由国有意归拢于秦威国。

  这种消息传了不是一年两年,两国都不出来辟谣,就加剧了这消息的可信度。

  所以说圣金国紧邻秦威国,那是往大了说,因为你不细看,会在地图上忽略那窄窄长长的一条地界。

  说圣金国紧邻昔由国,那也没毛病,事实如此。

  乌雀镇紧邻在昔由国旁边,平日里没少受那边的挑衅。

  昔由国和秦威国一个鼻孔出气,制造摩擦找不痛快那都是家常便饭。

  乌雀镇有军队驻扎,倒也只是小摩擦,起不了大风浪。

  车队还有几天才能到乌雀镇,一行人走的有些没精打采。

  只因为越靠近西边,这路上的风景就越没意思。

  先前虽然离着京城较远,但是好歹还有人烟,偶有商铺,偶有村庄,偶有炊烟。

  越往西走,枝繁叶茂的大树渐渐变成了耐旱的光秃树和不开花的刺刺草。

  别说好不好看了,就拿刺刺草上的刺儿来说,扎在身上瘙痒难耐,有几个还有心情慢慢欣赏的?

  加上连日来的奔走,队伍里的人都开始了新一轮的疲累。

  白玉辉挑着马车帘的一角看着走的越来越不成样子的队伍,转身坐回金陵月旁边,闭目养神。

  “怎么了?一副欠你钱的样子?”金陵月笑道。

  白玉辉手搭眉骨,不安道:“没什么,总觉得要出事。”

  “你就不能盼点好?”

  车外的白蓝立马钻进一个头来,紧张道:“大人,感觉强烈吗?”

  ……

  金陵月不解,白蓝解释道:“金大人你不知道,我们白大人别的不灵这个被害预感特别灵。回回都准,无一例外。”

  ……都不知道是要夸你厉害还是感叹你倒霉。还回回都准,你是经历了多少回攒出来的经验?

  白玉辉摇摇头,道:“不好说,就是隐隐觉得会出事,你们多小心点吧。队伍现在都没精神,正是下手的好时机。”

  “大人,你放心,里面大部分都是我们自己人,一定誓死保护大人你的安全。”

  白玉辉冷笑道:“你只要不逃跑,基本没什么问题。”

  白蓝羞愧的挠挠头发,尴尬的笑道:“大人,人家上一次是意外,真的是意外。”说完缩回脖子,老么实赶车去了。

  金陵月来了兴趣,“怎么?他弃你而去过?”

  白玉辉嗤笑道:“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他上一次假扮我去吸引敌人,结果没带□□,敌人压根没上当。那些手下也是奇葩,就那么跟着白蓝跑了……我一个人和他们周旋了半天,差点就给逼的跳河了。”

  青画在马车外听到这一出,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给白蓝竖起了大拇指,赞叹道:“白蓝哥哥你牛!”

  白蓝自知理亏,任由几个人轮番嘲笑,耳朵一堵,眼观前方,敲打马屁股的时候稍微使了使劲儿,那马儿吃痛,跑的跌跌撞撞的,马车跟着摇摇晃晃的。

  青画抓着另一个缰绳,道:“我好像听到了奇怪的声音?”

  白蓝正在郁闷,没有听到,还在加力鞭打这眼前的马屁股。

  白玉辉从后面按住白蓝又将抬起的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怎么了?”金陵月也起身出来打探。

  青画扶着马车身站起来,回顾身后,没什么异常。

  突然他好像明白了什么,猛地抬头去看向上方。

  硕大的银白色的网子,从天而降,直挺挺的扑向这辆马车。

  随即几棵还算高大枯树上,跃下来几个身穿紧身衣脸带面纱的人。

  他们有的手持双刀,有的手持长鞭,还有的拎着一个比脑袋都大的大锤子,他们依次排开,拦住了行进中的车队。

  拿长鞭的首先开了口:“别反抗我们就不会滥杀无辜。我们只取我们要的人头,取完就走。”

  “你们要谁的头呢?”白玉辉方才有些慌乱的心绪,现在终于放了下来。

  明刀易躲暗箭难防,只要现身了,一切都好办。

  白玉辉还在猜测这些是谁派来的人,对面的领头人已经缓缓开了口,伸出两个指头,道:“白玉辉和金陵月是哪两位?你们的脑袋,我都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