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进行到后面,能清醒的记得自己是谁的,只剩下白玉辉和金陵月。

  当然了,还有三个一直在不远处看戏的男人。

  皇上分配好了护送各位大人回家的人员,对两位丞相语重心长道:“该说的话朕已经都说了,二位回去好好想想。若是朕有什么说的不对的地方,朕可以改正。希望二位能够冰释前嫌,一起为圣金国拼搏,为百姓尽力。关于出使秦威国的人选,也请二位好好考虑,朕的意思是,两个人都去,等于事半功倍。说不定我们谈了多年的归顺,可以迎来新的转机。”

  右丞相拱手道:“皇上严重了。您是圣金国国君,您的决定,臣等不敢质疑。白大人和金大人一起前去,臣双手赞同。只是金大人的身份……”

  “兵部尚书的位置给他留着,待他顺利归来,朕一定亲自下旨提拔。”

  ……

  还得等他回来?

  左丞相心里暗笑,那好办,让他回不来不就万事大吉了?

  几路人马纷纷护送喝的醉醺醺的众位大人回府。

  白大人和金大人各自跟着两位丞相上了两辆马车。

  右丞相那边的车里,相对比较平静。

  右丞相将皇上的旨意叙述给金陵月,末了鼓励道:“你放心,此次出使并没什么危险。我们和秦威国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这么多年没有谈拢归属问题,那是历史遗留问题,你们谈的下来就是奇迹,谈不下来也不打紧,顺其自然。等你回来的时候,就是兵部尚书,以后整个兵部,就是你说了算。”

  金陵月作势想要起来道谢,被右丞相一把按住,低声叮嘱道:“此次出使,秦威国归拢是小事,你的大事是,不要让白大人那个笑面狐狸,再回到京城。明白吗?”

  !!!

  这是要对白玉辉痛下杀手?

  另一辆马车上,硝烟味一样的此起彼伏。

  “你方才席间喝了不少酒,身体还受得住?”左丞相的关心在这个不大的空间里,显得很有分量。

  “多谢丞相大人关心,无恙。”

  “皇上说让你和金大人一起出使秦威国,你有什么看法?”

  白玉辉一惊一喜。

  和金陵月吗?

  当然是一万个同意啊!

  “臣听从皇上旨意。”

  左丞相靠在马车上,闭目养神道:“外人都知道你是我的人,可是我一直都知道,你不是。你虽然表面上顺从与我,但是依着我的感觉,你也只是表面顺从与我。这么多年了,演的也够久的了。”

  白玉辉想要辩解两句,被左丞相抬手阻拦:“你且听我说完。我本不想派你前去,但是因为右丞相派了金大人,我若是不找一个人去盯着,总担心会节外生枝。你也知道右丞相对你恨之入骨,你一旦离开京城,我可没法保障你的人身安全。所以最终你是去是留,全凭你自己做决定。若是不想去,我也有办法让你留下来。”

  白玉辉想了想,笑道:“丞相大人多虑了,我确实不是右丞相的人。不然这么多年,我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给右丞相施加压力。就像你说的,他对我恨之入骨。你见过谁会投靠于一个一心想要杀了他的人?这一点大人你放心。出使秦威国,我从来没想过,大人觉得我应该去,我就去。大人觉得我不应该去,我就不去。这么说,丞相大人还不明白我的心意?”

  左丞相并没有睁眼,只是两手交叉着摩挲着扳指,听着马车铃铛叮叮当当的响在这寂静的夜晚。

  他一直认为,白玉辉是右丞相的人。

  虽然白玉辉一再用行动证明自己不是右丞相的人,甚至于每一次右丞相派系损兵折将,都有白玉辉居功至伟的功劳,但是这不能让左丞相改变自己的看法。

  他对自己的直觉一直都很信任。

  就像是之前对自己妹妹嫁入后宫,他的直觉告诉他这就是一场灾难一样。

  事实证明,那确实是一场灾难。

  他和自己的亲妹妹,永远的隔着层层冰冷的宫墙,不得相见。

  眼前的白玉辉,面上恭顺有礼,左丞相却不能将他和李副官同等看待。

  刚才推举白玉辉出使,一是为了监督右丞相派的动作,二是为了调离白玉辉出去。

  如果之前没有老侯爷的担保,他早就可以不用再见到这个让自己看了就不安心的人。

  偏偏这人就是有逢凶化吉的本事,每每都要板上钉钉难逃罪责,都能出其不意的躲过去。

  左丞相不得不佩服他的足智多谋,以及好运气。

  马车里一时间寂静的有些尴尬。

  左丞相忽然闲聊道:“寸心之毒,你还知道些什么没有说出来的?”

  “大人何出此言?”

  左丞相冷笑道:“他们说你那夜去见了郡主,说的有鼻子有眼的,我一个字都不会信。你对郡主若是有意思,也不会至今还在我手下。你那一夜究竟去了哪儿?”

  “去了金大人府上。”

  “呵,你倒是诚实了一回。”

  白玉辉笑道:“大人面前,不敢撒谎。我那晚想去劝解金大人弃暗投明,所以带了点心登门拜访。结果失败了。”

  左丞相摩挲扳指的动作一滞,语调抬高,道:“奥?什么是暗,什么是明?你为何要自己去劝?你何以觉得金大人会听从于你?你可不是什么莽撞之人。”

  白玉辉故意缓了一会,开口道:“金大人初入京城,有一晚遭人暗算,差点丢了性命。大人可知?”

  左丞相不耐烦的回了个知道。

  “那夜我曾路过金府门口,无辜被牵连进去,金大人虽然与我不熟,但是念在同朝为官,救了下官一命。下官对于救命之恩,总要感谢一下的。为何在他出发前去见面,下官以为金大人永远不会再回到京城,是当做最后一面去见的,所以带了点心,算是作别。如果那晚金大人答应与我们为伍,我可能会劝阻他不要去查日月堤。如果他不答应,那就当我单纯的感谢一下恩人。左右我们不亏。只不过没想到被有心之人利用,将一口黑锅扣到了我头上,下官也是冤枉的紧。”

  左丞相继续沉思,他在思索白玉辉这些话里的真真假假。

  看似有些说不通,但是放到行为不按常理出牌的白大人身上,又极有可能。所以白玉辉说的这些话,左丞相觉得,很大一部分是真的。

  缓缓道:“那金大人是如何回复你的?”

  白玉辉道:“金大人说下官是痴心妄想,所以下官无功而返,自觉没什么面子,也就没有同丞相大人回报。”

  “原来是这样。”

  原来……

  白玉辉看着车帘外徐徐后退的景色,内心嘲笑道:“就你们那跟踪水平,也就忽悠忽悠你们自己。”

  马车跑的平稳,很快就到了白府门口,左丞相终于睁开了眼睛,盯着一脸平静的白玉辉道:“你复查的官员任命可有什么进展?”

  “所有可疑之人,下官都做了两份备注,就在下官办公桌案底下夹着,大人随时可以查看。”

  左丞相满意道:“好,我会找人处理。秦威国还有劳你跑一趟。”

  白玉辉问道:“丞相希望下官去做些什么?”

  左丞相笑出声,道:“谈判的事情,我不用教你你也能做的很好,这点我不怀疑。无论是谈得拢还是谈不拢,你肯定不会让圣金国吃亏。我让你做的,和右丞相的应该差不多。”左丞相亲自给白玉辉挑起来车帘,就像是道别晚安一样的轻松说道:“别让金大人回来。”

  白玉辉跳下马车,探回头问道:“若是下官做不到呢?就像丞相大人说的,右丞相一定也暗中做了安排,我相信我的脑袋也不会太安全,我能自保下来就算阿弥陀佛了,想要完成这额外的任务,怕是有些难度。”

  左丞相低沉道:“做不做是你的事,做不做得到,是老夫的本事,你不用多问。右丞相能做到的事,我也不会太差。记住,保护好自己的脑袋,要是真的掉了下来,老夫可没有本事给你接回去。这几天把手头的事情交接一下,准备上路吧。”

  马车继续朝着前方哒哒哒的前行,白玉辉站在自家门口目送马车离去。

  夜风微凉,酒气散的快,白玉辉感觉到了凉风正沿着脖颈往里钻,不住的跺着脚。

  “这大晚上的不回家,门口看谁呢?”

  白蓝拿着披风从府里出来,边说边给白玉辉披在身上。

  白玉辉刚想夸赞一下白蓝有眼色,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你这么晚不睡,该不会是刚约会完吧?”

  白蓝嘴巴一撇,作势要把披风取下来,道:“好心当做驴肝肺,我可是担心了你半晚上,生怕你是坐车进去的,被人再给抬回来。你要是再给抬回来,估计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了。”

  白玉辉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拾阶而上,看着硕大的白府二字,自言自语道:“白蓝,我要去秦威国了。”

  白蓝没有听清楚,随口嗯了一声。

  等到白玉辉抬脚跨进门槛,身后传来白蓝不可思议的惊呼声:“什么?你说你要去哪儿?秦威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