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副官顾不得买什么补品,风风火火的就去了白府。

  将大牢里的所见所闻,一一告诉了正在床上吃葡萄的白玉辉。

  白玉辉砸吧砸吧嘴,道:“你方才说,你是被人通知了去大牢的,不是刑部尚书叫你去的?”

  “不是。”白玉辉回道。

  他本来在刑部的后房里擦笔墨纸砚,是一个脸有点生的侍卫去通知的他,叫他赶紧去前面和刑部尚书一起去大牢里看看,周小公子没了。

  李副官的脑袋在那一瞬间是懵逼的,他也很好奇周小公子有什么想不开的,这个时候还寻了短见。

  人一边跟着传话的人小跑,一边问:“怎么死的?不是看得好好的吗?”

  那人一路领跑,也不回头,“大人去了就知道了,这事还得尽快禀明皇上,好让他定夺。”

  李副官当时没有反应过来,就像是惯性嘴瓢,接话道:“是,这么大的事,肯定要回禀皇上的。”

  然后他就看到了前方的刑部尚书,领他过来的人也消失不见了。

  这么想来,去报信的侍卫,身上疑点很多。

  “你们被人下套了。”白玉辉轻轻轻松松总结道。

  “为什么要给我下套?图什么?”

  白玉辉轻笑道:“图你的美色?当然不是,图把你们刑部拉下马。”

  这么说完,白玉辉立时想到一个人。

  一个长得眉清目秀,风度翩翩的少年。

  该不会是他搞的鬼吧?

  李副官一直有些卡壳的脑袋也突然运转了起来,猜测道:“难道是右丞相那边的动作?”

  “你也不算太笨。”

  李副官突然想到了什么,和白玉辉匆匆告别,直奔宫里。

  白蓝才给李副官倒好茶端过来,就只看到了李副官风风火火的背影。

  “他来做什么的?怎么每次都像是火烧了屁股一样。”

  白玉辉笑道:“可不就是火烧了屁股。”

  白蓝撇嘴,将茶端给白玉辉:“喏,喝点,一会把止疼药吃了,虽然晚了点,但是吃了也管用。你看你这一天生生的就瘦了一圈,真厉害。要是阿花知道了,一定羡慕死。”

  白玉辉狐疑:“阿花是谁?狗吗?”

  白蓝本身正准备伸手去接白玉辉喝完茶的杯子,听到这么说,立刻转了方向,将拳头举到白玉辉面前:“我告诉你,阿花是我的心上人,我不允许你这么说她。”

  白玉辉咽了口唾沫,道:“好的,能被你看上,真是她的荣幸。”

  结果白蓝竟然害羞了。

  千年不要脸的白玉辉,第一次发现万年不要脸的白蓝竟然会露出这种娇羞的模样,一时间气血翻涌,想要喊两句排解一下。

  “你们什么时候好的?我怎么不知道。”

  白蓝继续娇羞道:“就是你上次犯病,痛的死去活来,我不是出去找帮手来吗,然后回来的时候下了雨,阿花叫我去她家避雨,我们就……在一起了。”

  ……

  白玉辉感觉胸口的老血更加堵了。

  上次白蓝去找帮手,最后只来了帮手,白蓝没回来。

  白玉辉以为白蓝是在外奔波给他寻找良方,万万没想到,这小子去和人家姑娘家共赴巫山去了?

  难怪第二天他回来的时候,眼圈黑的要命,脸色蜡黄,白玉辉当时还觉得白蓝真是一个不错的伙伴,为了自己可以费心劳力。

  唉,白玉辉终究是看走了眼。

  白蓝并不知晓这几句话的功夫,白玉辉已经将他埋在哪儿都想好了,还在喜滋滋的夸赞阿花姑娘的温柔美丽,小鸟依人。

  白玉辉看白蓝的目光越来越阴险,越来越犀利,白蓝不禁打了个哆嗦,后怕道:“你这么盯着我做什么?想开点,你是个断袖,你能肖想的,都是男人,我的阿花不是你的菜。”

  白玉辉也不生气,白蓝说的对。

  阿花的话题暂时打住。

  白玉辉将胸口处的绷带往下扯了扯,看着已经有些凝固的伤口,认真道:“我师弟下手的时候,还是留情的,不然这一下下去,我可活不过去。我提醒你,离他远一点。”

  白蓝轻蔑道:“你怕我对他动手?”

  白玉辉无视道:“别不自量力了,白蓝,我师弟是什么人,我比你清楚。他想要玩死你,分分钟的事。不信你等着,最近朝堂的风波,一定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你师弟不是挺沉稳一个人吗?不至于吧。”

  白玉辉扶额笑道:“走着瞧吧。”

  师弟啊,你这是要掀翻这种虚假的安宁吗?我看好你奥。

  朝堂上的明争暗斗,历朝历代都有。

  皇帝为了平衡派系争斗,一向都是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睛,该压的时候压一压,该扶的时候扶一扶,始终让两边都在一个平衡的高度上。

  这种格局一时半会的还可以,时间长了,两边都受气。

  一山不容二虎,尤其是两个都是公老虎,那是万万不行的。

  左右丞相之争,在皇上超乎奇迹的和稀泥功夫掩盖下,一直属于暗中较劲,彼此还留点脸面。

  近一年这一出出的闹剧,导致皇上的稀泥怎么也活不到一起,慢慢的走上了台面。

  但是因为毕竟都是有身份的人,直接对着骂街也不太好,直接派杀手弄死对方也不太好,只能从你砍我手臂我剁你翅膀下手。

  两边派系里的人就成了棋盘上的棋子。

  右丞相连续损兵折将,左丞相这边也自损八千,尤其是自己一直比较重用的吏部尚书白玉辉,短时间内接二连三被右丞相搞得小动作弄的半死不活的,这让已经收敛了脾气的左丞相重新燃起了熊熊斗志。

  白玉辉不算什么,但是你打狗不看主人的吗?

  两边都已经架起了戏台,就等一声锣鼓开场。

  金陵月无疑,意外的成为了开戏之人。

  白玉辉很期待这场戏的戏路会唱成什么样了。

  同样期待的,还有右丞相。

  他在听到刑部尚书被皇上传唤后,立马进了宫要求面圣。

  皇上虽然知道右丞相来者不善,还是勉为其难让他进来回话。

  右丞相一见到低首称臣的刑部尚书,立马趾高气昂道:“这不是刑部尚书吗?老夫刚听闻那个陷害白大人被打了板子的周小公子,死在刑部大牢了?啧啧啧,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说死就死了?莫非是屈打成招不堪受辱?”

  “丞相你慎言。”皇上平静的提醒道。

  “遵命。老夫只是随口瞎说,尚书大人你不要怪罪。毕竟自我朝设立刑部以来,自戕于刑部大牢的,这是头一个,老夫难免多问几句。刑部大牢里关押的多为朝廷重刑犯,如果刑部没有能力看管好他们的人身安全,那不如提给大理寺,也好过死无对证。”

  刑部尚书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下去了,出言怼道:“右丞相大人,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如果您这么关心我们刑部的内部安全,干脆您屈尊来我们刑部坐镇,我等也可以好好学习一下丞相大人是如何以理服人的。”

  “好了好了,两位都消消气。刑部出了乱子,尚书已经很上火了,丞相你就不要火上浇油了。但是丞相你这么火急火燎的进宫,有什么大事?该不会为了专程来看刑部的笑话的吧?”

  右丞相很想回个是字。

  碍于面子,笑道:“臣是想问,关于下个月出使秦威国的使臣人选,皇上可有定夺?礼部的人还等着回帖子备礼,耽误久了,怕又生嫌隙。”

  “本来就有缝,嫌隙不嫌隙的也无所谓了。这事让朕在好好想想。这么多年,年年出使,年年劝他们归顺,总也没有成效朕在想,是不是太给他们脸面了。”

  几个大人一听,意外齐心的纷纷下跪劝阻道:“皇上三思。圣金国如今昌平安宁,是您领导有方。此时若是发动战争,只能损毁基业,受苦受难的皆是百姓,这时候如果外邦联合,对圣金国而言就是灭顶之灾。皇上要三思啊。”

  皇上就是发了个牢骚而已,他当然知道,现在不能开战。圣金国现在还没有百分百胜利的可能。

  秦威国于圣金国边邻,这几年发展势头也很猛,尤其是因为先天条件优越,地大物博,经过这几年和其他边邻国的互通互助,已经从当初的野蛮贫穷彻底走了出来。

  他们开始了重视教育,重视武力,部队编制也越来越完善,武器装备也渐渐的正规化。

  如果是开国之初,秦威国就是现在这般模样的话,那圣金国可能都没有建国的机会。

  这些事情皇上心里有数,但是他不能提。

  国人还都处在我们圣金国最牛逼的幻想中,他不忍打破这种幻想,也不能。

  所以朝堂争斗,皇上也一直忍着。

  他不能让内乱给外乱创造分崩离析的机会。

  死一个周小公子不算什么,要命的是不能动刑部。

  皇上现在很忧愁,他要把刑部从这场纷争中完完整整的保留出来。

  右丞相就像是猫儿盯鱼干一样的盯着刑部,皇上想要网开一面都不知道从何下手。

  皇上埋怨的看了一眼幸灾乐祸的右丞相,低沉的嗓音缓缓说道:“右丞相,你要是没有别的事情,就先……”

  逐客令还没有下完,又有人来凑热闹。

  皇上揉揉快要皱成抹布的抬头纹,无奈道“谁?谁又来了?”

  “回皇上,是刑部李副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