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端端的见仵作干什么?他不是和死人打交道,就是和快要死了的打交道,一身的阴冷之气,我每次见到他都后背发毛。”李副官翻了个白眼道。

  “我今儿去查老尚书死的时候,半路遇到了一个可疑的,你看这是他身上掉下来的东西。”白玉辉说着将精致的小刀放到李副官眼前。

  李副官瞥了一眼桌上的小物件。

  第一眼,没怎么起眼,就是一把小而窄的小刀。

  第二眼,是把比较锋利的小刀。

  第三眼,我去,这上面的这个花是啥?

  李副官急匆匆咽下嘴里的吃食,惊讶的问白玉辉:“你是说,这是……嫌疑人的东西?”

  白玉辉点头。

  李副官胡乱的擦了一把嘴,解释道:“你确定吗?这个花朵,可是尚书府的特有标识啊。”

  “哪个尚书府?”

  李副官道:“死了的老尚书啊。”

  ……

  一切看上去更复杂了。

  谁知道白玉辉拖着腮帮子,望着李副官吃的空空如也的饭碗思索了一会,突然就笑了起来。

  “明白了,我终于明白其中的关联了。”

  李副官一脸懵逼,“什么关联?”

  “等我将他抓到,再给你解释。”

  “行,你办事,没什么办成不的。”李副官伸了个懒腰,吃饱喝足了,他要打道回府了。

  “我总觉得你最近有些不一样了。”白玉辉笑道。

  李副官伸懒腰的身子稍微一顿,继而笑道:“哪里不一样?是吃的比以前更多了?”

  “不是,总觉得你好像……长大了。”

  人都要长大,与其被时间逼着长大,不如自己快点长大。

  面对未知的最好态度,就是站起来迎接它。

  时间不紧不慢的过了两天。

  白蓝不负众望,在某个药店门口,将化妆易容的小仵作个逮了正着。

  白蓝带着他回府的时候,小仵作是被打晕了装在麻袋里扛进去的。

  一进入府邸,白蓝就让人关了大门,直奔白府的私牢。

  朝廷严令禁止官员私设私牢。

  白玉辉这里的私牢是个例外。

  因为白玉辉府上的私牢,是前任官员留下的。前面的官员,极其有钱,这私牢挖的特别宽敞,各项条件都堪比天牢。

  因为挖的极为隐蔽,里面的刑具又一样俱全,当初在填埋的时候,白玉辉废了好大力气才求来了圣旨,单单留了这一处,以备日后有什么不安全的时候,可以用来当个临时避难所。

  这个地方一直没有被用过,因为圣金国至今没有混到需要国君避难的地步。

  今时今日,白蓝轻车熟路的将麻袋扛进了书房后面的暗室,那个少数人知道的私牢。

  一进去,白蓝就将麻袋扔到了地上,揉着酸痛的手腕子道:“早知道会被我抓回来,你当初跑什么跑,还中了毒,跑了也舒坦不了。”

  麻袋里的人不仅被捆了手脚,连嘴巴都被塞上了布团。

  所以白蓝只能听到两声嗯嗯。

  白玉辉得信赶紧来看,刚进门就看到白蓝正在扒青年的衣服。

  好好的青年被白蓝扒的只剩下一身亵衣松垮垮的挂在身上,青年双眼通红的盯着白蓝,想要吃了他的模样。

  “白蓝,你这是做什么?”

  白蓝头也没抬道:“我得给他把衣服脱了,省的一会又变出什么要命的东西。都是老爷们,有什么好害羞的。”

  ……

  “那你倒是把布团给他取了,不然怎么问啊?”

  白蓝挠挠后脑勺,将小青年的嘴巴里的布团拿出来。

  “你们两个黑心肝的东西,抓我来做什么!”

  白玉辉从门边拉出一把藤椅,两腿一盘坐了上去,“我们黑心肝?小伙子,说话的时候要慎重,以免闪了舌头。”

  “我呸,谁不知道白府是个贼窝,里面的人都是吃人不眨眼的坏熊,我去你……”

  白蓝不耐烦的将布团又塞了回去。

  “要不咱们先给他打一顿吧,上次那个不也是打了个半死就吐实话了吗?我看他身子也不结实,打上一个时辰就差不多能招了。”白蓝说的云淡风轻,就像是在给白玉辉汇报今晚上的菜单一样。

  小青年有些不淡定了,吱呜声变大,身子也一扭一扭的准备逃跑。

  白蓝眼睛看着白玉辉,手掌一偏,打在小青年的脚脖子上,啪一声,小青年的脚脖子就断了。

  小青年两眼泪水,哭又没声音,只能疼的用脑袋砸地面,希望能够转移疼痛的位置。

  “白蓝,你下手轻一点,他要是死了,我的黑锅就摘不掉了。你说是吧?周小公子?”

  小青年方才还疼得浑身颤抖,听到白玉辉说的最后四个字,整个人静默了一下,继而抖动的更加厉害。

  和方才疼痛的那种抖动不一样,因为他的眼神里,除了疼痛,多了一种叫做恐惧的东西。

  此时的白玉辉在小青年的眼中,犹如洪水猛兽,虽然坐在藤椅里笑的人畜无害,但是小青年知道,那个人,他想要弄死自己,真的是易如反掌。

  他是周小公子的这件事,没有人知道。

  除了他死去的娘,这个世界上,不应该有第二个人知道。

  周小公子,死去的老尚书本人,都不知道自己还有个小公子,一个长得很端正,知书达理,还有一技傍身的小公子。

  周小公子是老尚书的私生子。

  白玉辉起初只是猜测,并没有十足的证据。

  但是他现在看到周小公子的反应,心下有了定论。

  面前这人,就是传闻中老尚书的私生子无疑了。

  周小公子惊恐过后,就如一只泄了气的气球,也不挣扎了,也不吱呜,就那么静静的躺在地上,死死的盯着白玉辉。

  那亮的吓人的眼睛也慢慢的变得混浊无光,最后,他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不再看着周围的一切。

  “周小公子?大人你说的谁?他?他是谁家的公子?”

  白玉辉轻飘飘道:“死去的老尚书家的。”

  白蓝惊讶的长大了嘴巴,半天只出来一个字,“啊?”

  白玉辉示意白蓝将他嘴里的布团取下来,道:“你不想知道我怎么知道的吗?我费了这么大力气才查到,如果你不问,我会很没有成就感的。”

  白蓝兴致勃勃接话道:“快说快说,我有兴趣。”

  周小公子的嘴巴里已经没有了布团,可是他也没有说话,就那么静静的躺着,好像那种常年卧病在床的病人终于想开了,安静的等死一样,安宁,悲凉。

  “你听听?我说的对不对?要是有不准确的地方,你来纠正。”白玉辉从藤椅上下到地上,准备开始讲故事。

  谁知周小公子突然坐直了身子,冷冰冰道:“我来。”

  故事和狗血的爱情故事差不许多,年轻有为的朝廷官员在出公差的时候,因为受了伤被好心善良的姑娘救回了偏僻的家中。

  养病的时候,顺便养了一屋子的暧昧。

  借着月光美酒,两个人顺理成章的就睡到了一张床上。

  结果官员准备回京的时候才告诉姑娘,他有家室,且有两个孩子,一个女儿一个儿子。

  善良的姑娘自然是伤心的不得了,但是她善良啊,她觉得这件事自己有很大的责任,上床前为啥不问清楚呢?既然做错了,就不该再错下去。

  当断则断,善良的姑娘斩断了和官员的情思,让官员顺利回了京。

  官员回去两个月后,姑娘发现自己怀孕了。

  姑娘是独居,想要偷摸生下这个孩子,并不算什么难题。

  难的是这姑娘要独自养活这么个小娃娃,着实吃了很多苦头。

  好在上天眷顾,姑娘一把一把的将孩子拉扯大了。

  孩子性子随姑娘,特别的温柔,母子俩相依为命,过的比上不足不下有余。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命里如此,孩子六七岁的时候,当初走的决绝的官员突然又大费周章的找到了姑娘。

  原来是他自己的亲生儿子得了怪病,需要同胞兄弟的眼中血做药引子。

  官员此时想起来那个和自己做过一段夫妻的姑娘。

  千里迢迢坐着小马车赶来面见了姑娘。

  姑娘起初有些惊讶,没想到他还记得自己。

  等官员开口问他,当年有没有给他留下后代的时候,姑娘听出了不对头。

  姑娘撒了谎,说没有。

  官员一脸的痛心疾首,才道出了来意。

  原来他只是为了自己府上的公子,想要找一个药引子。

  姑娘何尝不是心灰意冷,打发走官员后,姑娘便带着那日恰巧错过见面的儿子,搬了家。

  姑娘再次稳定下来后,算是安静的过了两年。

  结果某一日孩子回到家,看到自己的母亲口吐黑血的倒在床榻上,马上就要不行了。

  母亲用虚弱的声音告诉他,是官员的老婆得知官员的这段露水情缘,大发雷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要让这个露水彻底消失。

  那时官员需要仰仗夫人家族势力的支持升官,哪儿有不听话的道理,竟然再一次找到了姑娘,一碗毒药灌了下去,扬长而去。

  仇恨的种子,就这么深深的种进了孩子的心里。

  再后来,孩子长大了,得到了贵人相助,学到了一点皮毛,能去府衙当个仵作混口饭吃。

  再后来,他见到了那个母亲口中提起的官员。

  再后来,他开始了自己的复仇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