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堤的修固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

  此事被“不经意”的传回了京城。

  皇帝不知道,但是街上的百姓已经知道了。

  一时间,吃饭喝茶的,打牌斗鸡的,无一不在闲暇之余夸赞一句“工部尚书好样的。”

  白玉辉领着白蓝,悠闲的走在街上。

  他被皇上贴心的放了假,让他自己去给自己证明清白。

  白玉辉当时内心的想法是,我板子都挨了,还要什么清白?

  回来又趴了几天,白玉辉自己扣扣索索的给自己上了药,在白蓝半追随半搀扶的陪伴下,出了门。

  聚丰楼里有毒药,呵呵,自己吃了这么多年没给自己吃死,还真是命大。

  虽然说那玩儿意少了提味,多了要命。但是,谁能保证下料的时候大厨李瘸子不哆嗦呢?

  怪不得聚丰楼的菜品是比别的酒楼的好吃些,也更让人回味无穷些。

  隔上十天半个月的,要是不去吃一口,总觉得浑身难受。

  白玉辉现在终于明白了。

  不是厨子的关系,是药。

  “大人,你听听这些人对工部尚书的赞叹,啧啧啧,他们是不是忘了工部尚书走前自己都是怎么骂的了?”白蓝小声嘀咕道。

  “人吗,都这样。工部尚书能先修固日月堤,这些称赞他也配得上。”

  “啧啧,大人你变了。”白蓝冷嘲道。

  “我知道,我最近又变得帅气了。”

  “大人见了那人后,对右丞相一派都慈眉善目态度和蔼起来了。冲昏头脑啊,唉。”

  “态度和蔼?你当你家大人笑面狐狸的称号是白得的?”

  白蓝笑道:“难不成大人还有什么阴谋诡计?”

  “说得出来的,都不叫阴谋诡计。”

  “大人,你现在变得比之前……有活力多了。”白蓝想了想,如此说道。

  以前的白玉辉也会打趣,也会插科打诨,但是总觉得有那么些疏离,有那么些做作的嫌疑。

  不如现在来的真实些。

  “天天人参枸杞的补,你也活力四射。别废话了,去给爷把聚丰楼的后门堵住。一会儿我若是喊你,不论谁从后门出去,都给我拦住。”白玉辉吩咐道。

  白蓝领命,在人群中钻来钻去,不一会就消失了踪迹。

  白玉辉满意的跨进了聚丰楼的大门。

  小二热情的来搀扶白玉辉。

  吏部尚书大人挨了板子,这事儿传了好多版本。

  有说是因为白玉辉和老尚书的死脱不开关系,被当了凶手打了一顿的。

  也有的说因为白玉辉桀骜不驯,顶撞了大理寺卿被打了板子的。

  反正结果是,白玉辉结结实实的挨了板子,差点小命都没了。

  传言中小命都快没了的白玉辉,此时在小二的搀扶下,正站在聚丰楼的大厅里环视四周。

  人不少,喝酒的喝酒,吃饭的吃饭。

  这个时间还没有退朝,所以来吃饭的基本都是有钱的土豪。

  白玉辉找了个靠近账台的地方坐着。

  才坐下没一会儿,隔壁桌的几个老爷们就摔了筷子大骂:“什么东西,大爷花了钱你们就给我吃这东西?这手艺还不如我府上的厨子,好意思说自己是名厨世家?”

  小二立马点头哈腰的出来解释:“爷,爷,别生气。本店的大厨有事情不在几日,这几日是找的镇上也很有名的大厨做的,虽然比不上之前那位,但是绝对也是物有所值。爷消消气,我给您添点儿酒,你再吃慢点。”

  “我前天来你也是这么说的,怎么,你们聚丰楼的大厨不干了?跳槽了?到哪儿去了?告诉我们一声,我们也去捧捧场。爷就喜欢他做的那口。你们今天的这个,不行。”

  “爷,您多包涵,这已经是我们能找到的最好的厨子了。”

  几个大爷显然是不吃这一套的,小二被怼的面色难看,这时候,后厨风风火火的蹿出来手持颠勺的大厨。

  “谁,谁说我不如那个孙子的手艺?那孙子连个丝儿都切不好,你竟然说他比我厉害?你眼睛长到狗肚子里么?你觉得他做的好吃,那是他加了作料,你就吃吧,早晚吃死你。”大厨连环炮一样的怼完食客,擦擦喷在手背上的吐沫星子,恶狠狠的威胁道:“爱吃不吃,再让我听到你说我手艺不行,小心我把你们一锅烩了。”

  大厨扯了扯衣领,露出一个颇吓人的纹身,几个大爷果然立马乖乖的坐好,不再挑拣。

  “嗯,其实味道还可以……”

  “我觉得这个醋溜的白菜就很好,来,你们也尝尝。”

  “是啊是啊,挺好吃的。”

  几个人换脸的速度比刚才怼人的速度快多了。

  白玉辉看着开心,缓缓起身,去了后厨。

  “厨房重地,闲人一边儿玩去。”门帘还没掀起来,大厨已经扯了嗓子喊道。

  “我可不闲,我是来找物证的。”

  “什么东西?”大厨一愣。

  “聚丰楼之前的厨子李瘸子为什么跑路,你不知道?”白玉辉背手踱步,看着厨子颠锅颠的风生水起。

  “我管那孙子怎么跑的?”

  “你似乎很讨厌他?有仇?”

  “没有,就是看不上他。”大厨将锅里的菜品盛到盘子里,吩咐小二端出去,回身道:“你觉得他做的菜好吃不?我告诉你,吃多了会死人你信不?”说完自己傻笑起来,他和很多人说过这话,可是没有人信。

  “虽然我信,但是我还是想听你说说理由。”白玉辉随手摸起一根黄瓜,小声道:“能吃不?”

  大厨大手一挥:“吃吧,刚洗好的。你竟然信我说的?你认识我?不过你信,我就和你说。那小子心术不正。几年前的厨艺大赛上,他拿了第一,我拿了第二。我不服气,就找他单挑,结果请来评委依然说他做的好吃。”

  大厨一边同白玉辉聊天,手上的活计却没有丝毫懈怠。

  “我性子倔,依然不服。苦练两个月,我又去了。我自以为我的厨艺绝对算的上一等一,没想到,我依然败北。那天我一生气,就喝了点酒,出去撒酒疯,遇到了其中一个评委。那个评委见我为此消沉,便偷偷的告诉了我,他的菜里有特殊的香料,那种吃了会上瘾的。我一开始不太信,我在想什么玩儿意还能让人上瘾。这世界上除了银子,我就不信还有这种东西的存在。”

  白玉辉嘎嘣嘎嘣的啃着黄瓜,此时已经默默的靠在了灶台的另一边,聚精会神的听起来,他说的特殊香料,就是寸心吧?

  按照这个大厨的说法,寸心却是能给菜品增添独有的味道,让人上瘾就是它最独有的特色。

  大厨炒完了手里的菜,叹口气道:“我费了很多的力气,找了很多的人,才弄清楚那个特殊香料是什么。原来tmd是秦威国的毒药。你说他竟然在菜里下毒,他还对得起自己手里的大勺吗?”

  “我找他对质过,他说那东西量少就是香料,叫我不要小人之心度他娘的君子之腹。我去他娘的君子。别人告诉我那东西长期吃,或者过量了,是会死人的。”

  白玉辉跟着点点头,他说的和刑部尚书告诉他的基本一致。

  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关系交好,这种案件线索,共享也没问题。

  也就是说,这个寸心,是毒药还是香料,就在分量上计较。

  白玉辉转念一想,发现了一个新疑问。

  “打断一下,我能问问,告诉你这是毒药的那个人,是谁吗?”

  如果白玉辉没记错的话,刑部尚书说过,这寸心无色无味,还来源于他国,圣金国的人知道的很少。

  那么,几个月前,除了逃跑的厨子,那个还知道寸心的人是谁?

  不仅知道,还知道这东西的关键在用量上。

  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这个人是厨子李瘸子的相识,要么,这人就是秦威国的人。

  近两年两国交恶,边境摩擦更是层数不穷。

  守卫边疆的战士们都在互相试探对方的底线,等待合适的机会一并发动战争。

  为了打起来两边毫无牵挂,圣金国和秦威国的百姓们,遵从各自的圣命,基本老死不相往来。

  圣金国里,基本上没有秦威国的百姓。

  秦威国里,基本上容不下圣金国的人。

  这种状况已经持续了好几年。

  白玉辉疑惑道:“你同那个告知你真相的评委什么关系?他怎么知道寸心的呢?这么的见多识广?好想认识一下。”

  厨房外,罐子破碎的声音突然想起,紧接着就是急匆匆从窗户纸上跑过去的人影,直奔后门而去。

  白玉辉叉腰对着后门方向大喊:“别让他跑了。”

  白蓝领命,一个过肩摔将瘦弱的年轻人一把摔倒在地。

  那人哎吆哎吆的叫唤个不停,白蓝怕他引起骚乱,从年轻人手里抢过他拿着的毛巾,塞进了年轻人的嘴巴里。

  被堵住嘴的年轻人,使劲的挣扎着。

  白蓝死死的压住他的手。咚的一声,从年轻人的怀里掉出来一个小东西,是一把锋利无比的小刀。

  搁到平常人,一定以为那是个削水果的或者防身的小刀,因为它实在太过小巧,你想象不到它切开人皮是什么样子。

  随后赶过来的白玉辉拾起地上的小刀,看一眼年轻人的面容,有些惊讶道:“你是个仵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