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长路遥远盼君归>第118章 不管谁挡我者死

  遥远双拳紧握,咬牙冷笑,“你不是想把他玩弄于股掌,而是把我们玩弄于股掌!”

  朱凌又回头看她,颠狂地笑着,朝她一步步走近,“那又如何,你们李家杀我全家,占我北凤,才有了今日之云国!我就算是把你们一个个全杀光也无法消我心头之恨!”

  话音刚落,他突然爆起,寒光从拂尘中闪现,用力朝遥远刺来。

  路遥远静静地看着他,没有丝毫躲闪的意思。

  身后涅凤姑姑的身影絛地闪现在她的前面,飞脚一踹,便将扑过的朱凌踹得飞了出去,撞到那边大柱上,重重跌落在地,吐着口中血水。他却不曾停顿,借力反滚,扑向了俯跪在地上的罗于宋,手中匕首瞬间便将他的喉间刺了个对穿。他这一套动作连惯得没有片刻犹疑,很明显是预谋已久的杀人灭口了!

  罗于宋瞪着他那双惊恐的大眼睛,喉间发着“咔咔”的声音,鲜红的血从他张大的口里喷出。如意赤红着双眼,大笑道:“老罗啊,老罗!我们同从北凤来,如今也该同回北凤去了!哈哈哈……哈哈……”

  说罢,他抽出血刃,反手朝自已脖子上一抹,倒在了血泊中,他看着远处快步朝他而来的云皇,轻笑两声,闭上双眼,一行浊眼从眼角缓缓流下……

  云皇再也无法掩饰他内心的悲痛,他失态地站起身子,踉跄着跑了过来。他跪在地上,抱起浑身是血的朱凌,泪如雨下,原来这就是他所说的万全准备!他拼了性命来保全自已!可自已却从来都不知道他是朱凌,那个与他一样躲在幽暗的角落里哭泣的小男孩,那个拉着他的小手护了他一辈子的小男孩其实是与他李家有着不共戴天之仇的朱家子!

  此时的他已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喜形不露于色的天子,他回到了小时候,毫不掩饰着自已的悲伤委屈,他失控地放声大哭,“你为何不早点说!如意……你为何不早点告诉我,为何啊!”

  “……”

  遥远负在身后的拳头攥得紧紧,证人已死,犯人也已死,再追究下去也是无法将其定罪了……他们主仆情深,以死相护着实令人感动!可她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又如何肯就此罢手!

  “来人!“太后挑了挑眉,缓缓起身,朗声道:“皇帝本就身患肾痨,身子虚弱,经此朱凌一事,更是陷于垂危之际!你们将皇帝送回寝殿,好生保护起来。将他宫中所侍从好好肃清,朱凌余党一个都不能放过!”

  “是!”王霄阳带着金吾卫们齐声应道。

  静安太后又看向王相和时翼,道:“皇帝需安心静养些时日,朝中之事便暂由太子监国,王相与时大元帅辅佐!”

  云皇抬头看向静安太后,怒道:“这便是母后想要的吗?把朕软禁于寝殿,再利用智弱之子来把控云国朝政!”

  静安太后怜惜地看他,道:“哀家只是不忍皇帝拖着病体每日操劳国事,慈母之事你竟是不懂!着实让本宫伤心……将皇帝请回寝宫!”

  “陛下,请吧!”王霄阳带着全副武装的金铠侍卫来势汹涌地立于他面前,不容拒绝!

  云皇放下怀里已经完全断气的如意,缓缓站起,厉声喝道:“朕看谁敢!你你们莫不是忘了,谁才是云国真正的天子!谁才是云国真正的九五至尊!今日的金吾卫到底是王氏谋反的私兵,还是那个直接受命于天子的皇城近卫军?”

  他凌厉的目光看向时翼,缓缓问道:“时大元帅可还在?”

  此刻,他的脸上早已没了平时身体潺弱,性子懦弱的模样,取而代之的是狠戾强势,凛然不可侵犯的天子威严!

  时翼微微一怔,他知道,皇帝在问的是,他时翼知道所有真相之后,还是否会坚定地与他站在一起对抗王氏,是否还会如之前那般忠诚于他!一边是野心勃勃,诏然若揭的王氏,另一边是伪善阴暗杀兄弑母,又利用自已的皇帝……他好像从无选择,他握紧手中剑柄,大步向前,拦在王霄阳的面前,冷冽的眼神扫过面前的金吾卫,威摄之意凛然。

  王相冷笑道:“今日之事,虽朱凌已死,可真相到底如何,在场诸位心知肚明,若是今日之事流出朝堂,难免臣子们猜疑揣测!天子之位有德者居之,有能者居之!皇帝即是无德,更是无能!又何必恬居高位,惹朝臣诟病!天下百姓笑话!太后娘娘今日之举,也是为了保护皇上声誉,皇上又何必不领了这情呢?”

  云皇脸色青白,僵在那里,难怪案子审到中途,静安太后便拼退了那几位老臣,原来是为了在这等着他,等着用天下臣民的悠悠众口堵死他所有退路!逼着自已妥协,亲手奉上朝堂之权。

  他看向时翼,时翼握着剑柄的手微微颤抖,一字一句地道:“陛下,臣,永远忠于陛下,一切听从陛下安排!”

  云皇明白其意,眼眶渐渐湿润,他转身看向静安太后,缓缓低头,“儿臣遵从母后之意!”

  静安太后放下手中茶盏,唇角露出丝嘲讽笑意,挥手道:“即如此,你们将皇上送回寝宫,好生护卫起来!等明日清儿入葬皇陵后,皇上拟好圣旨,王宰相和时元帅辅政,太子监国!”

  “是!”众人俯首领命。

  遥远愣愣地看了半晌,“哈哈”大笑,她缓步向着他们走近,笑道:“原来太后娘娘从未打算要替阿爷报仇!你从头至尾都只是想拿此事毁了他在天下臣民心中孝义两全的名声,将他软禁起来,以达到你们王氏操控朝堂的目的……你连自已儿子的死都能拿来算计!拿来谋划!你还真是个好母亲啊!哈哈哈哈……”

  她又看向时翼,道:“你明知自已服侍的君主是个自私自利,阴险狡诈的小人,却用愚忠蒙住自已双眼,连摆在眼前的事实都不敢承认!可还真是个可怜可悲的懦夫!”她扫过四周众人,冷冷道:“你们这些被权力欲望吞噬的怪物!幸好,我既不是他的臣下!也从未想过要将报仇之事托于他人!”

  她话音刚落,高高跃起,朝着被时翼护在身后的云皇一掌劈去。

  时翼脸色未见半分变化,剑不出鞘,从容挥手来迎,掌风所到之处,夹杂着雷霆之势。她翻身躲过,再次袭来,两人过招,她攻得猛烈,时翼将身后的云皇防得密不透风。这明显是一场实力很不对等的打斗,面对她的全力以拼,时翼应付得毫不费力,云淡风轻

  王霄阳迟疑片刻,可还是与那金吾卫一起,退守到静安太后与王相身边。

  她再次翻身立定时,心里顿时明白,对于她来说,要想亲刃仇人,面前时翼是座无法跨过的高山。这很正常,姑姑一身武功全是他所授,而她的武功却是姑姑所授,真论起来,他算是她的师祖了!加上她一贯懒于练功,疏于修炼,打得过才怪!书到用时方恨少,而武到用时更是恨少!

  既然打不过求个援行不行啊?

  她转头看向涅凤姑姑和她身后的影卫,喊道:“怎么?你们不是吵着要报仇吗?为何不动?”

  姑姑双手怀胸,漠然道:“我们认为皇帝确实该死,可我们也认为,现在还不到时机,而且,就算是要死,他也不应该死于你手!……你若是不这么认为的话,自已动手也行!”

  “……”

  她无语,非常无语,可人家就是不出手,她又能怎么办呢?

  想了想,她道:“那你把寒霜还我!”

  涅凤姑姑看了眼被金吾卫们护起来的静安太后和王相,摇头道:“也不行!”真给了她寒霜,依她这不管不顾的性子,还不得将这大殿给拆了!若是让太后与王相见到她如此吓人一面,哪还敢指望她能成为王氏操控朝堂的傀儡!再说,若想要她日后名正言顺的登上女帝之位,弑君这种事是绝不能让她干出来的!

  “……”遥远气笑了,指着涅凤姑姑笑道:“……你行!你厉害!”

  她再度独做一掷地飞身朝云皇扑去。

  时翼无奈,也再度挥掌来迎,但是……她并没有像之前一样避开剑锋,而是跟前来送命一样,朝着他浑厚的掌风迎面扑去!看到时翼慌忙撤掌,她唇角露出丝得逞了的笑意,趁着时翼撤出的空档,她错身飞过,蓦地出现在云皇面前,朝他扑去,她冷笑着,袖口处露出锋利的匕首……她就知道,没有什么武器比自已这条命更让他们忌惮。这是种实在打不过就耍赖的打法,小时候的她可没少在姑姑和时伯面前使,屡试屡灵!

  可很快她便笑不出来了,云皇那张让她厌恶至极的脸近在咫尺,她握紧手中匕首,狠狠朝他头顶插去,眼瞧着倾刻间可取他性命。可背后猛地一股强大的力量将她拽飞,所挟之内力惊人,胸被震得一阵猛颤,手臂发麻。那股力量高高举起却又轻轻放下,收放自如。她翻身立定,抬手抹去嘴角的血丝,甩了甩发麻的手臂,抬头看向面前的时翼。

  他也在看她,缓缓收掌,道:“你是笛清殿下之女,我不想伤害你,但是……也不能让你伤害陛下!你放手吧!”

  她反手将匕首抬至胸前,她拼尽了全力,可对面的时翼却是始终云淡风轻,阻击她不要命的打法同时,竟还收放自如的不伤她分毫。果然,在足够强大的力量面前,任何的技巧和心机都是徒劳!

  她冷冷道:“如果我不呢?”

  时翼手微抬,长剑出鞘,寒光凛冽,那震摄之意再明显不过了。

  “够了!”静安太后沉声喝道:“不可在此胡闹,将她带下去!”

  王霄九快步上前,去拉遥远的手,却被她反手甩开。她环顾四周,看着负手身后不肯帮她的人,看着那些要拦她的人,再看看躲在时翼背后满脸阴沉地看着她的云皇。

  她嘲笑道:“难怪阿爷说这座宫殿再是富丽堂皇,也不过是外表华丽的黄金牢笼,这里没有骨肉亲情,不存在至交好友,更容不下心中所爱!有的只是些都被金钱地位,权力欲望禁?的囚徒……我现在才知道,阿爷是做了他人生中最正确的决定!”

  她看向姑姑,冷冷笑道:“所以……拦我者死!不管是谁!”

  “……”

  姑姑见她神色戏谑,嘴角微扬,心不由得跟着缓缓一沉。她手一扬,身上那件宽松的白衣孝衣顿时飞起,在空中舒展开来,如朵硕大的白云。她纵身跃起,手中尖刀,挽着刀花划向那件白衣。

  一下,两下……那件白衣瞬间裂为无数碎片纷纷而落,空气之中,铺天盖地的银色□□从那衣服中炸裂出来,底下众人脸色絛地大变,各自扑向自已要护的高位之人。可为时已晚,云皇也好,太后王相也好,身上都已经沾满了银色粉未。

  王霄阳用力抓着她,喝道:“这是什么?”

  她看着他,:“我可是从未想过要用□□来毒害将军大人,这才是我从御医署里拿出的来东西!”

  反手一挥,手中断笛飞速击向云皇所在头顶的一盏宫灯,直坠而下。时翼脸色大变,手中长剑絛地飞出,宫灯斜飞,火花顿灭,但是,溅散零星火花还是碰到了空气中的那些银粉,霎时,火龙四散喷出,迅速漫延整个大殿,惊呼声四起,众人慌乱逃窜。

  她一把接住飞回来的断笛,挑眉看向抓着她的王霄阳,道:“将军大人,你是要来拦我?还是要去救太后娘娘和宰相大人?”

  王霄阳咬紧牙关,转身朝大火中跑去。她回头看了下大火之中浑身是火的云皇和不顾一切扑上去的时大元帅,冷冷一笑,脚不沾地飞快往门外跑去。

  涅凤姑姑叹了口气,对身后的影卫下令道:“全力救治太后与皇帝!”

  “是!”那十几个影卫立马飞身往火海里冲去。

  出了大殿,广场上的文武大臣看着殿里起的大火惊慌失措,四处涌现的侍卫和宫人奔走急呼,“走水了!走水了!”“快,快救火!”云皇宫大乱四起……

  “我看你是疯了!”身后涅凤姑姑的声音冷冷响起。

  她头也不回地向前奔跑,道:“你才知道我疯吗?你逼着一个疯子进这云皇宫里就没想过会有这样的结果吗?”她虽然面上笑得轻松,手里的匕首却攥得紧紧,脚步越来越快,试图想甩开跟着她的姑姑。

  姑姑的步子迈得轻松,始终跟在她身侧,道:“那是东宫殿,殿下与你母亲生活过的地方,那里还停放着殿下的灵柩!你也不管了吗?”

  她知道:“我虽疯,但不傻……你这一生皆为阿爷所活,你如阿爷所愿,将他与母亲葬于他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又怎会肯重新将他挖出,抬进这他用一生逃离的地方呢?”

  很快,褔?近在眼前,小婵和雪球就在门外。她顿住脚步,转身看姑姑 ,握紧手中断笛指向姑姑,道:“你还要将我强留在这吗?”

  姑姑道:“你今日能烧这东宫殿,明日你便会烧整个云皇宫,所以,我不会强留你!我要的是你心甘情愿进入这云皇宫!……你可以走!”

  “……”路遥远错愕地看着这么好说话的姑姑,迟疑地看了看宫门外的方向,迟疑着不敢动。

  姑姑又道: “我来只是想提醒你,除了宫门外的那一人一狗,你好像忘了还有个人要带走!”

  路遥远觉得好笑,“阿桃本就是你安排在我身边的人,我为何要带走?”

  “那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要安排她在你身边?”

  “……”遥远一怔,她自然想过,且百思不得其解。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殿下走后,我们消失了一年去了哪里吗?你不是也一直想知道,为什么我不肯像守着殿下一样守着你吗?”姑姑指了指天牢方向,“你想要的答案都在她身上!”

  “……”

  路遥一愣,抬眸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