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长路遥远盼君归>第107章 时子暂抗旨拒婚

  秦氏起身,献上做为贺礼,英姑姑上前接过。

  太后左侧的首席上坐的是王宰相夫人李氏,她脸上有些微愠地看向场中的秦氏。虽然她也很不喜欢这个骄奢蛮横的云深郡主做自家的儿媳,也曾不止一次地在佛堂暗自祈祷,能让太后娘娘改变要自己的宝贝大儿子娶她的主意。

  可众所周知,她的宝贝大儿子可是苦等了云深郡主这么多年,即等不来郡主首肯,也等不来太后赐婚!如今,太后居然喊赐婚给时家便赐婚给时家,让她儿子的苦等变成了个大笑话,也让她在京中官妇们面前可是丢尽了脸面。

  她开口嘲讽道:“呦,秦夫人怎么是独自前来啊?这太后娘娘刚下诏给元帅府赐婚,天大的恩赐,怎的?那赐婚的公子连进宫献恩,给郡主祝寿也不肯吗?”

  此话一出,引得妃嫔和官眷属们纷纷侧目,上方静安太后的脸色也是十分难看,一旁的云深比起恼羞愧更多的是担忧,眼眶里的眼泪打着转,委屈巴巴。

  秦氏面上神色确实有些许不自然,她身后的蔡氏更是有些慌乱,秦氏回道:“郡主出身贵胄,才貌俱佳,秀外慧中,太后赐婚实乃我时家天大的恩典,也是我家陌儿天大的福气,岂敢不敬,只是……”

  秦氏脸色沉了下来,有些恼怒地朝那边宴桌上的周尚书夫人姚氏看去,姚氏忙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发鬃,扭过头去借此遮住她恼怒的视线。秦氏道:“陌儿日前被人所伤,病体如今还未恢复,拖个病体进宫来面见太后娘娘和郡主,恐有不妥,故此,陌儿要臣妾代为献上他为郡主准备地生辰贺礼。”

  她挥了挥手,蔡氏捧着精美的礼盒上前,英姑姑打开来,那是对玲珑剔透的交颈玉鸳鸯,虽算不上十分珍贵,可喻意却是极美。

  云深激动地站了起来,眼泪落了下来,她回头看向静安太后,边哭边笑,边笑边道:“皇祖母,你看,你看,陌哥哥心里是有我的……他心里是有我的!”

  静安太后慈爱的抚摸着她脸上的泪水,怜爱的笑道:“我的傻孩子!”

  秦氏暗自松了口气,带着身后的蔡氏跪了下来,俯身行大礼,道:“时家叩谢太后赐婚隆恩,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静安太后笑容满面的抬手,“平身,赐座。”

  乐声再起,舞姬们列队而来,伴着悠美的乐曲在华台上尽情舞动,盛装的宫女们捧着金盏玉盘鱼贯而入,嫔妃和官眷们相互攀谈,欢声笑语很是热闹。

  站在圣宁宫大殿外的如意公公脸上冷若冰霜,随即他手上拂尘一甩,脸上瞬间笑容满面,他领着身后捧着盘子的内侍进入大殿,高声道:“老奴恭敬小郡主福如东海,长寿百年!”

  如意公公俯身见过静安太后,道:“老奴奉陛下之命,前来恭贺小郡主生辰。”

  静安太后微笑着点头,云深离席下跪,众妃嫔与官眷们也纷纷下跪。

  如意宣道:“皇上口谕,云深郡主即是夏渊国贵女,也是太后娘娘血脉至亲,如今更是与时大元帅之爱子结联姻之好,有促敦睦邦交之功,恰逢云深郡主十九之生辰,特赏赐黄金百两,玉如意一对,月华锦十匹,钦此!谢恩!”

  云深俯首谢恩,“云深谢主隆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如意公公上前扶起,笑道:“小郡主快请起。”

  云深起身,谢过之后便回了桌,如意环顾四周,笑道:“哎……今日这样的大喜日子,怎么不见那位云衣小姐?陛下近日国事繁忙,又龙体有恙,她进宫多日,还不曾召见,此次也同样特赐黄金百两,玉如意一对,月华锦十匹给云衣小姐。”

  他挥了挥手,身后的众内侍抬着大大小小赏赐上前。

  静安太后和英姑姑的脸色俱是一凝,云深一脸疑惑地回头问道,“如公公说的是谁啊?谁是云衣小姐?”

  如意转身看她,微微讶异,道:“郡主难道不知道吗?那云衣小姐和小郡主年纪相仿,又都是太后娘娘的血脉至亲,与郡主一样同居圣宁宫,老奴还以为,两位贵人自会玩到一块。不过……难道郡主不识得她,她可是娘娘嫡亲的……”

  “如公公!”

  话未说完,静安太后开口打断了他,微微侧首示意,英姑姑带人上前接过赏赐。

  静安太后看着面前站着的如意公公,缓缓笑道:“这赏赐哀家先替她收下,改日等陛下得空,哀家定会亲自带她去叩皇恩。”

  如意公公颔首道:“是!”

  静安太后端起茶盏吹了吹,淡淡地道:“皇帝龙体有恙,却仍勤于政务,醉心国事,这等爱民之心虽值得褒奖,可皇帝还是得以龙体为重,切不可太过操劳!你作为皇帝身边的内侍总管,定要多多提醒,细心照料!”

  “是,请太后娘娘放心,老奴定会尽心竭力伺候陛下。”

  静安太后喝了口茶,又道:“御医院正罗于宋涉嫌圣宁宫御膳房下毒一案已经被抓,他负责皇帝龙体多年,原本哀家还担心会因此耽误皇帝的病情,听说,你已经选好新的院医正接手了皇帝问诊,这才稍稍放心了些。不过……”

  顿了顿,她又道:“哀家听闻,药王谷薛落的亲传大弟子已经到了永安城,薛神医的医术哀家是知道的,当年北凤城抗疫便是他与岭南郑氏一起为我李氏皇朝立下大功,后又成为清儿的随身御医。哀家正想要寻他进宫来给皇帝看看,说不定皇上病情会有转机,你回去跟皇帝禀报,看看他意下如何?”

  如意公公笑道:“娘娘爱子之情甚是令人感怀,老奴自当回去禀报陛下。”

  静安太后挥手道:“这宫宴女眷为主,不好多留,你暂先退下吧!”

  “是!”如意恭敬地俯身退下。

  云深抱住静安撒娇道:“皇祖母,那什么云衣是谁啊?我怎么没见过她呀?”

  静安太后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小声道:“不过是祖母外家的一个小孤女,哀家看她可怜便许她留在宫里几日,没甚大不了,你不用在意,你只用想着马上就可以嫁给你心心念念的陌哥哥就好了。”

  “哦。”云深笑得扑倒在太后怀里,

  乐声再起,歌舞升平……

  天色渐黑,天空中开始飘着细雨。

  青骄院,时子涔神色冷峻地看着门口明显慌乱的侍女、

  时子涔心头一紧,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他一脚踹开房门。随着门被踹开的巨响,床榻上把被子裹得严严实实的人也吓了一大跳,那被子颤抖得厉害。他快步上前一把掀开被子,霎时脸色大变,躺在那里蜷缩成一团的是砚香,他被捆住手脚,布条塞嘴,抖得厉害。

  时子涔扯掉他口中布条,急问道:“子晳去哪了?”

  砚香带着哭腔喊道:“二公子进宫了,进宫了,他要去面见太后,他退婚去了……”

  时子涔大惊,急忙转身便走,边走边大喊道:“快,备马!”

  砚香冲替他解着绳索的笔香哭喊道:“你们以为这是在帮公子吗?你们这是在害他……他疯了……你们也都疯了!”

  纸香站在那里看他,缓缓道:“你觉得遥远死了,公子不疯能活下去吗?”

  “……”

  此时,圣宁宫的宾客已悉数散尽。

  时陌一身白衣,跪得笔直,云深则跪在他的对面,泪流满面的扯着他的手,苦苦哀求着,“陌哥哥,我求你了,你说你错了,你快跟皇祖母认个错!你快跟皇祖母认个错!”

  秦氏跪倒在静安太后的面前,急得一个劲的磕头,“娘娘……娘娘恕罪,陌儿不是这意思,他只是这些日子病糊涂了,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啊!”

  静安太后脸上的怒意翻滚,一字一句地问道:“刚宴会人多,哀家没能听清楚你在说什么,你现在可以再说一遍!”

  秦氏焦急地回头看向时陌,眼泪划下,“陌儿,你快说你错了!你快说你错了!”

  母亲的眼泪刺痛了他那颗本已决绝的心,他低下头,喉间哽咽,不停地低声念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云深手上抓得更紧了,她摇着头,慌乱着说着,“不用……你不用对不起,不用对不起,你只要说你错了就行……陌哥哥,我只要你说错了就行了……”

  时陌抬头注视着她,他的脸已经憔悴消瘦得不像人样,看她的眼神却是决绝冷漠,那种渗到人骨里的冷意让她无比恐慌。

  他用力将头磕在地上,道:“子晳一直把郡主当妹妹看,子晳已经另有心爱之人,请太后娘娘收回成命,子晳愿承担一切罪责!”

  云深跌坐在那里,回头看向静安太后,缓缓地摇头,不停地摇头,泪水汪汪的眼眸里有着深深的哀求。

  静安太后青筋爆裂,她看了看云深,又闭上眼,强忍怒气:“你可知违抗哀家旨意可是死罪?”

  时陌的眼眸里如一池死水,波澜不惊,“请太后娘娘赐子晳一死,子晳愿以死谢罪!”

  “啪!”的一声,静安太后再也忍无可忍地一掌拍向桌面,她撑起身子,气得发抖,喝道:“竖子实在可恶!哀家这金尊玉贵的掌上明珠,难道还辱没了你不成!若不杀你,难解哀家心头之恨,来人……将他廷杖四十打入天牢,择日问斩!”

  “不,不,不……陌儿……我的陌儿”秦氏崩溃了,她爬向时陌。

  随着静安太后手一挥,她便被持剑的金吾卫拦下,她只得转向太后,哭喊着求饶:“娘娘饶命!求娘娘看在我们时家世代报国,为国尽忠的份上饶他一命……”

  静安太后拂袖,“带走!”

  两个金吾卫气势汹汹地上前,云深一把扑在时陌身上紧紧的抱住他,厉声喝道:“我看你们谁敢动我的陌哥哥!”

  金吾卫面面相觑,迟疑着不再向前,确实不太敢逆这蛮任性的郡主大人。

  时陌轻轻唤道:“珠儿。”

  云深一愣,缓缓抬头,眼泪如线般掉落。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听到他叫她珠儿了,小时候他明明一直叫来着,叫得那么亲呢又独一无二,可渐渐地长大后,他便与旁人一样唤着她的尊号,就像是在刻意与她保持距离。

  他看向她,苍白的脸上充满了歉意,他道:“珠儿对不起,我从未想过要伤害你,我总以为我可以做到像真正的哥哥那样,疼你,护你一辈子!我总以为等你再长大点,再长大点就会明白男女之间,除了情爱还可以像兄妹那样相处……可当我有了阿遥后,我便明白了,爱上一个人你便满心欢喜,再也容不下其他!失去她后那种椎心噬骨的痛苦,我如今已经痛到都快活不下去……珠儿,是我错了,我的自以为是让你越陷越深,我的不清不楚让你痛苦不堪……珠儿,是我错了……如果可以。”

  他面前的云深捧着胸口已经痛得无法呼吸。

  他轻声道:“如果可以,你把我忘了吧!”

  “不!”她松开手,缓缓后退,歇斯底里地厉声道:“不!我为什么要把你忘了……为什么要把你忘了……她明明已经死了,已经死了……我们之间已经再无阻拦,你把我当妹妹也好,当女人也好,只要你愿意让我在你身边,我都无所谓的…只要你愿意让我在你身边,我都无所谓的……我都无所谓的……”

  时陌苍白的脸上泛起丝悲凉笑意,眼泪滚落了下来,失魂落魄地道:“阿遥她没死,我活一日,她便活一日……”

  云深犹如雷击,跌坐在那里,万念俱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