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南无风>第127章

  而南昱却是直来直去:“哦... ...那我呢?”

  “嗯?”

  “你有没有想过,若你不在了,”南昱声音有些沙哑:“你的苍生里,有没有捎带上我,且不说有没有那么一天,就算有,我怎么办?换着是你,你会那么做,对吧?”

  风之夕没有说话,南昱此刻的语气和神态既认真又像在赌气,他拿捏不准,对他来说这是个严肃的话题,并非试探谁会怎么做,也绝非故意考验南昱真心,因为这一天必然会来,与真心无关,与大义有关,风之夕认为修行之人皆应心怀天下,其次是私情,最后才是自己,至于南昱怎么办,他还真没想过。

  “我不会那么做,”南昱突然支撑手臂立起身来,盯着着风之夕,眸光微湿还明显带着气恼,一字一句重重说道:“... ...以后,我不想再听你说这些话,我也最后再说一次,风之夕你给我听好了,我管你会变成什么样,你就是你。还有,上至碧落,下至黄泉,我南宫昱定了的人,势必追随到底。”说完卷起被子将后背留给了那个睁大眼睛的惊愕之人。

  风之夕耳朵里还回响着南昱掷地有声的话,久久看着南昱的背影,肩膀的起伏和呼吸的粗重将无不显示他此刻不稳的情绪。风之夕的脑子再度被搅乱,陷入强烈的自我怀疑中,自己是否一开始就小看了南昱,小看了他对自己的执着,他的这份坚定让风之夕心里既震动,又不安。

  该怎么办?

  怎么办才好?自己是否当初就不该接受他,更不该忍不住心里的牵绊,一头扎了进来。

  眼下可以不管不顾,以后呢?南昱说的以后他去想,他怎么想的?

  风之夕久久不能平复,没想到自己不经意的一句话带给南昱如此强烈的反应,看上去他是真的生气了!该怎么办?若是以前俩人没有这层关系,道理说清楚了,你怎么想怎么做是你的事,谁管你。可现在不同,他见不得南昱这个样子,可是,该怎么哄?

  随着一声长长的叹息,那个生气的人先一步转过身来,缓缓将他抱住:“你啊!想那么多干嘛?别总把我当个孩子,我会成长,会强大,会保护你。之夕啊,我既然决定了和你在一起,就没想过其他的退路,你只要答应我,不丢下我就行。”

  风之夕哪里还说得出话,南昱迁就自己倒如此地步,此刻他心里正忙于重新审视自己对南昱的感情,是否也同他一般深,一般重,有没有到生死相随的那一步。南昱在阵法消失后他前所未有的慌乱因何而来?不惜折损修为用禁术滴血召阴,一门心思只想探究南昱生死,明知道勾陈麒麟不属于这个世界,召唤出来会引起什么样的后果,他也顾不得许多,若是那时渔歌晚告诉他南昱已经不在世间,他会不会疯掉?

  事关南昱,他便会丧失理智,他就会惊慌失措,就会失态,什么踏雪摘梅,什么修真奇才,什么神侍浣溪君,统统都可以不要,只要南昱回来。

  南昱于他心里自重,此刻他才意识到是可以为他抛舍一切的。这让他既害怕,又吃惊,还有一丝自我感动,孑然一身至今,有了牵挂之人的感觉,哪怕是为他万劫不复,都是带着隐隐的幸福,幸福里又透着拿不起又放不下的苦涩。

  望一眼已经睡着的南昱,微皱着眉头,嘴唇微张,呼吸声里透着疲惫,经历波折直到现在他怕是没睡个一个好觉,还说不累,他怎会不累?

  风之夕心里一疼,不由得轻轻将他抱住,呼出一口长叹,就这样吧!这样也挺好,有个人一根筋守着自己的感觉不止是挺好,心里很满,也许就是南昱所说的踏实吧!仿佛只有看着他,自己才是完整的,才是无畏的,一旦这个人不在了,世间万物都将无法填满那个空缺。

  风之夕醒来时身边已无人,一向自律的南昱在准时起早这一点上,连风之夕都自愧不如。

  在梅苑的时候,无论白日里练功有多累,看书看得多晚,卯时南昱必会起来,将院子的水缸注满,洒扫院落,然后开始练剑,直到风之夕起床,再去厨房为他做早饭,在去北境法谈会之前,这样的生活持续了很长时间,南昱身上蕴藏的那种耐磨的韧性,是风之夕没有想到的,也是因此对他格外看重的原因,觉得这样的人,配得上星石剑。至于这样的一个人在朝夕相处中,竟然对自己滋生了别样的想法,纯属是个意外。

  外面天色微亮,应该还是卯时。

  楼下有声响传来,风之夕披衣出门,朝下一看,南昱正在院中练剑,身形疾快,剑式熟练,就是剑气太过犀利,院中树叶散了一地,皆是残缺不全。

  风之夕知道南昱又在泄愤了,虽然日渐体会到南昱说话做事开始变得成熟,可这偶尔的动作还是暴露了他一丝孩子气,这种孩子气让风之夕既想笑,又心疼。

  “南昱。”温柔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南昱收剑抬头一看,神色一紧:“你怎么起来了?外面凉,快进去。”随即快步上了楼。

  被一个孩子气的人当孩子一样去照顾让风之夕很不适应。

  当他又一次被急躁的南昱掳到了床上躺好时,随即附身上来要亲他的动作让风之夕一惊,吐口而出:“你还能不能消停了!”

  南昱动作立即顿住,张了张口却没有说话,咬唇僵站了一会,转身出门了。

  风之夕见南昱的脸色有些不对,惊觉自己刚才的语气是否重了,他其实想说的是南昱不必如此照顾他,他堂堂八尺男儿,被他整的如同一个孱弱女子,南昱不知哪根筋不对了,出门时似乎还沉着脸。

  不多时,南昱端了盆热水进屋,正色拧了帕子递给风之夕:“师叔洗脸吧。”

  风之夕接过时抬眼看了他一眼,见他目光望着别处,面无表情,也没管他,径直洗了脸换了衣衫。他见识过南昱这种轴劲,就算有心想哄他,也不知道他的症结在何处,昨晚的气该不会留到现在来撒,三言两语又问不清,懒得去想索性先放在一旁。

  随即闻讯而来的人也让两人没了独处的机会,风风火火的陵光君对着风之夕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数落:“你,你,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

  风之夕无心辩驳,陵光君在某些时候有着老妈子般啰嗦的习惯,自小便喜欢以师兄的姿态管教他,且不分场合地点,全出于一片关心,风之夕便由着他将这两天的担忧发泄了去,才轻描淡写的告知明却这几日的境遇,只说是南昱被吹得比较远,多费了些周折,而渔歌晚的部分过于邪乎,觉得明却还是不知道的好。

  明朗因为跟着风之夕修药理通医术,上来便开始为他师父搭脉,良久才确认只是内力有些亏损,余毒还尚存,历来话少活多的他自动开了方子,找药店抓药去了。

  又过不多时,脚步声咣咣响起,震得窗棂颤抖,众人相视一笑,不用问也知道是俞秋来了,屋里愈加热闹起来。

  风之夕抽空瞄了一眼南昱,见他一言不发的出了房门,心里一堵,不就说了一句能不能消停吗,何来如此大气性?

  “怎么样老弟?”俞秋大嗓门嚷着:“你小身板没事吧,可把我急坏了,昨晚... ...”

  “你那边安排好了吗?”风之夕打断了他的话。

  “啊?”俞秋懵了一下,抓了抓脑袋:“... ...哦,妥了,酉时,都回宗门候着。”

  “今日吗?”风之夕确认了一下:“监兵君呢?”

  “对,就今日,他也会来。”俞秋道。

  风之夕不禁对俞秋这办事效率有些刮目相看:“可以啊,这么快都叫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