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年的情谊,陆筠又如何舍得将陆策从自己的生命中抹去?
想到这里,陆筠认命的将儿子交给乳母,换了身齐楚的衣服,和小太监进宫去了。
一进御书房的前院,陆筠远远地便看到了陆策。陆策垂着手,望着那株青松,神色淡淡。
福喜也瞧见了陆筠,暗道老天保佑,赶紧一挥手,将周遭的下人统统屏退,他也蹑手蹑脚的退到院外,路过陆筠身侧,他感激一笑,小声道了句“谢谢”。
陆筠慢慢走到陆策面前,问道:“陛下召见臣是有何事?”
陆策低下头,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哥:“王妃生了?”
陆筠颔首:“是个儿子。”
陆策苦涩道:“那就恭喜了。”
静默半响,见陆筠不言不语,心里滔天恨意又起波澜,他问道:“让你进宫为何拖到现在?”
陆筠:“王妃难产,我无法抽身。”
陆策不依不饶:“那就能抗旨不遵?堂兄难道不知道违抗圣命后果?”
他真的恨不得现在冲过去,将陆筠逼到墙角,问问他自己和姓陈的到底谁重要。
陆筠也因为陆策的任性而生气,只淡然回道:“陛下是要治我的罪?”
陆策捏起拳头,恨恨道:“是,我非但要治你的罪,还要将陈氏一起治罪!”
陆筠怒极反笑:“哦,那陛下准备如何处置我们夫妻?”
“你们夫妻?”陆策彻底怒了,他走上前来,指着陆筠道:“把她休了。”
陆筠外表温润,可从来不会认怂,他立刻驳道:“陈氏无错,为何要休。”
“无错?”陆策眼中蓄着怒火,心中却无限悲凉:“陆筠我告诉你,她嫁给你,成为你的妻子,这就是她的错。”
陆筠不明白这话的意思,恍然间想起从前那些诛心的流言。
“英王殿下早逝还不是因为认养了那个扫把星,克了父母还不够,居然还要来害咱们王爷。”英王家的老管家曾和下人如此嚼舌头根。
“你们沈家人都死了,怎么就他活着?”后宫怨妇曾如此刻薄的议论过。
“陛下不能亲政,还不是因为摄政王把着权。”朝臣曾痛心疾首的上奏。
一时间,耳边似乎嗡嗡响起无数个声音,无一例外,全是对他的咒骂和指责,陆筠身子开始颤动,呼吸也急促起来,若不是扶住门框,险些要站不稳。
是啊,他也想知道,为何沈家就他活了下来,他也想随着父母姐姐去了,一家人在地下团圆。可他那时候不过垂髫小孩,又怎么能懂得这些?
后来入了英王府,英王不过将他当做皇帝分配的一项任务,面子上过得去就好,亲近但不亲密。即便如此,陆筠也宁可英王活着,能给他一星半点,他想象中的父爱。
可惜,英王也去了,留给他的除了王爵,就是命硬克情的又一铁证。
好在先帝收养了他。先帝虽然不能和父亲比,但总算愿意教他,护他,陆筠小小年纪,就下定决心,要报答养育和教养之恩。
再后来,陆策出生了。对于这位先帝认定的继承人,陆策怀着绝对的忠心陪伴他。地久天长,陆筠认为他们虽不是血缘兄弟,但情谊绝对超过亲生兄弟。
他可以无视流言蜚语,披荆斩棘,只因为身后护着他更在意,更珍惜的人。
可是今天,陆策却说,嫁给陆筠就是陈氏的错。
这样的指摘,陆筠从没想过会从自己最珍视的人口中说出。
陆筠淡淡一笑,觉得说到底,自己不过是陆家人养着的一个外姓人,这么一心想着他陆家的皇帝,陆家的江山,真是可笑至极。
他解了腰间那枚象征他身份和地位的玉牌,跪在了陆策面前,双手捧起玉牌,轻声道:“臣从来不知道罪孽如此深重,居然累及妻儿!如此罪人,不配再做摄政王,还请陛下收回玉牌,另寻贤明。”
作者有话要说: 陆策的性格就是乖戾,忍着陆筠有老婆一年多,确实也该爆发了。
同时更新两个文,真的要死了,颈椎频频罢工。
、第 27 章
陆策见陆筠摘了玉牌,以为他是为了维护陈氏才做到如此地步,不由更加恼怒,可怒火背后的绝望,渐成深渊,令他不敢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