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迟来逢冬>第34章

  沈融冬身上裹着的夹袄厚实, 可一看见人群里那双如点漆般的瞳孔,打完马球的酣畅淋漓感顿时慢了一步袭来,她如同站在三伏日里的烈阳下,被烧灼到沾裹上一层热汗。

  马球赛场外, 唱酬的太监将一面赤旗插于她们这方场地, 无疑是在昭示她们打出了漂亮的胜仗。

  “太子妃, 你在发什么愣?”公主策马过来, 提醒她道, “才第一筹,我们还没拿下整场的胜利呢。”

  沈融冬定定神, 在公主同她说话的期间, 她余光未曾注意那么多,等到重新去望的时候, 人群里的那道人影消失得无踪。

  耳旁传来的鼓点更为密集, 欢呼声也愈发喧闹起来,她挥舞着球杆,身姿不似原来那般洒脱,是眼前出现的错觉吗?

  其实晏迟若出现在这回重九宫宴, 她本没什么好诧异,可是她一开始未曾见到过他,眼下击进球时,从众人的眼光里寻觅到了他。

  难道说, 她原本在祈盼晏迟能看见她风光的模样?

  沈融冬兀自失笑,提着球杆,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将他从她脑子里暂时抛却。

  马球赛重新如火如荼, 她们这场定下的规矩, 是先得三筹者为胜,对方不遑多让,不多时同样进了一球,得到一面赤旗。

  公主在她们的配合下,同样将球击进了毬门里,胜得一筹。

  沈融冬在球又一次传递到她眼下时,见对方围堵,旋即勒转马头,对方的人遂换了包抄面,后方方出现疏漏,她的身子朝后仰,几乎要同马身持平。

  她提着球杆,抓紧时机,眼看杆头要接触到马蹄,她的手灵巧稍稍一翻,挥舞着球杆朝毬门上的小洞而去,漂亮的一杆进洞。

  “太子妃队,得第三筹。”

  对方冲来阻拦的人愣住,她们怎么都没有想到,她们包抄夹击的是前方,可是太子妃调虎离山,将她们引开后,打了一个背身球。

  场外沸腾欢呼,沈融冬略微扬了扬唇,她方才也打得心惊胆颤,没想过能再度进球。

  “若是就这么结束,未免也太过无趣,”年纪尚小的六公主不悦道,“不如再来,先获得五筹者,方为胜利。”

  她们这一队的人正要反驳,匈奴公主豪爽道:“正打得畅快,若是这时结束,才叫不上不下憋得难受呢,那再来!便是十筹,我们也打得进。”

  对方暗暗咬牙。

  马球场上的赛事就这么持续,可有了公主的鼓舞士气在先,最终沈融冬这队在全面压制对方的情况下,结束了这一场女子马球赛。

  沈融冬迫不及待翻身下马,没管现下是赢了,还是成为了一众公主同其他闺阁千金们的眼中钉,她接近场外,只想在人群中再次梭巡起晏迟的踪迹。

  走过来的,却是守候在场外默然不动看完全场的晏君怀。

  晏君怀的眸色深黑,望向她,薄唇几不可察地勾着:“冬儿,方才你同公主的配合很漂亮。”

  沈融冬回以浅笑,身上裹着的夹袄,在不知不觉间又浸得湿润了一些。

  公主在沈融冬的后面走出来,晏君怀的目光又落往她身上,直夸道:“公主,方才你打进毬门中的几球,都格外出色,公主不愧是草原上的儿女,冬儿若是无公主的绝佳配合,决计也进不了球。”

  “太子殿下不必这般夸赞,”公主不好意思笑道,“是太子妃本就聪慧厉害,而且眼神准,身法也很灵活,能交到太子妃这样知心,又能一同配合的好友,我不知道有多高兴,太子殿下,你日后大可以让太子妃多参与到这样的活动中。”

  “是,”晏君怀笑道,“日后孤定会让冬儿多活动活动筋骨。”

  马球赛告了一段落,陛下赏赐时,除了给沈融冬她们这队本就有的奖赏,还借着第一筹的彩头,赏赐给了沈融冬一双血玉玉佩。

  沈融冬摩挲着,垂下眼查看,血丝的脉络游走在晶莹通透的玉佩里,她甚至能感受到一股温热蕴藏在其中。

  她谢过陛下,握住其中一块玉佩,无意间撞见晏君怀的目光正盯着玉佩不放,遂问他:“殿下喜欢吗?”

  晏君怀作出一副不知该如何回答她的苦恼费神模样。

  沈融冬笑道:“若是殿下喜欢,那这块玉佩便是殿下的了。”

  她将手里握着的玉佩放往晏君怀的手心,又笑着道:“殿下,臣妾想将另外一块玉佩送给盼儿。”

  晏君怀玩转着玉佩,不由得哑然失笑道:“孤同盼儿拿一双玉佩作甚?孤方才是想着,成双成对的东西,不知冬儿会如何处置?”

  “本就是夫妻情人间分享的物件,”晏君怀不容置喙,“冬儿,自己留着。”

  沈融冬握上血玉玉佩,怔怔着,唇边漫出一丝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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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融冬原本是想着打完马球赛,便回东宫里歇息,可是晏君怀伴着她在外逛上了一圈,遂拉着她:“冬儿,我们去奉天殿。”

  沈融冬疑惑道:“天色稍晚了,群臣们都已经退去,还去奉天殿做什么?”

  “陛下还有一桩事。”

  沈融冬未曾多想,同晏君怀移步至奉天殿内,才发现轻歌曼舞,宫殿里金碧映辉,陛下坐在龙椅上,他是留了些入眼的人,在奉天殿里如同再设上一道家宴。

  错银云龙纹铜炉里弥漫出阵阵暖香,宫廷乐人们奏出的乐声犹如天籁,舞姬舞着水袖,在殿中央起舞,沈融冬面上透露出一些乏意,眼皮将合不合,生生禁不住打了个呵欠,虚虚抬眼时,一双微挑的桃花眼眸撞进她的眼里。

  她入座,顺势揉了揉额穴,以为方才都是错觉。

  “端王从边关千里迢迢赶回,只为在重九这日来看望朕,”陛下平日里威严,可此刻喜色昭然若揭,“你们正好来了,说说,该给他些什么封赏?”

  沈融冬心里一惊,控制着自己的眼光,不要再往方才产生错觉的地方望,可终究是忍不住。

  她的眼前逐渐清晰,在她的对面,坐着方才与她同为一队畅快打过马球的匈奴公主,公主的身边,与晏君怀对应的位置,则是晏迟一身白色勾云纹路锦袍,本该顶上银色小冠与锦袍相衬的地方,看去同她之前见着时没什么不同。

  沈融冬只不过瞥了一眼晏迟的面容,那夜里缠绵榻间的记忆随之尽数跳进她脑子里,晏迟拥着她,她贴着晏迟,分辨不清是谁先湿了眼,又是谁的嗓子接近嘶竭。

  沈融冬的胸膛跳得极快,她好不容易止住如擂鼓的心跳,脸颊愈发滚烫,尚未看清他是什么神情,便再也不敢抬眼。

  沈融冬小口饮着晏君怀为她斟的酒,额间涔涔冷汗,若是她一早知道晏迟要赴这场宫宴,那么她不如一开始就推托,让孟欢高高兴兴替代便是。

  公主的性子明明大方不拘泥,可见着他们坐在一道那刻起,她正凝望着晏迟,许久都未回过神。

  陛下看向晏迟道:“端王,你自己也说说,想要什么封赏?”

  公主惊得低头,随后又止不住抬头,再看了晏迟一眼,似乎也是在好奇他的答案。

  陛下醉翁之意不在酒,眼里的心思藏掩不住:“原本朕让你归来,除了要封赏你,还有为的便是你身侧的这位公主,依端王看,公主如何?”

  晏迟微弯唇:“自然是好。”

  “就一个好字,未免过于敷衍,”陛下笑道,“那端王看,公主适合与我朝哪位俊杰结成秦晋之好?”

  晏迟低眸道:“臣以为,公主与我朝和亲之事固然重要,可公主本人的意愿更为重,两国联姻,乃是大事,若稍有不慎,便会弄巧成拙,为了皆大欢喜,陛下还是亲自过问公主的意见方好。”

  陛下见他油盐不进,也不逼迫,慢悠悠道:“那你该说说了,想好要什么封赏了?”

  晏迟低敛眉目,不卑不亢道:“沈小将军同臣乃是至交,他亦在战场上挥洒热血保卫过边关,臣回京后,方才听闻他触怒到了陛下,臣恳请陛下,放过沈小将军,这便是对臣最好的赏赐。”

  沈融冬听闻沈温从他的唇边漫出,眼眸止不住微睁,手里举着挨到唇边的酒盏摇晃不稳,她抬眼朝晏迟那里望,他同陛下说完话目光朝前,她看着如同在特意回望她。

  她抿了下唇瓣,迫使面色如常面对此番场景。

  陛下的眼光捉摸不透,看着晏迟有一阵儿,才微微笑着道:“既然端王殿下这么说了,朕也关了沈温几日,念在他长完教训了,待到宴会过后,便即刻宣旨。”

  “谢殿下隆恩。”晏迟道。

  “皇叔好人心肠,”晏君怀陡生几分笑意,声音只能让沈融冬听得见,“放着公主不曾理会,竟只求陛下这一桩。”

  沈融冬的脸上像被火烧着,她神思本就乱得厉害,早已决定好了不再去面对端王,可是他突然出现,彻底搅乱了她平静如湖的心绪。

  明明他一句话都未曾同她说过,装出的模样也好似根本不认识她一般,她依旧止不住在心里百转千回,甚至猜想他胸膛的伤可曾好些,来到陛下的眼前都不忘提出救沈温,莫非上一回受伤,也是为了沈温吗?

  一想到这里,愧疚同其他的情绪翻江倒海交汇,沈融冬更压低脑袋,根本不敢面对晏迟。

  晏君怀本来把玩着手里的血玉玉佩,嘴边的话乃是无心说出,望见身侧人的异样,他不由得问起她:“冬儿,你怎么了?”

  沈融冬喃喃道:“可能是方才活动得多了,现下有些胸闷难受。”

  “忍着些,”晏君怀平素里表面什么都由着她,可现下这样的时刻,不免劝着她道,“皇叔方归来,不好拂了他们的兴致,再勉强呆上一会儿,待到宴席过半,孤再唤人陪同你回东宫。”

  炉香阵阵,熏得人犯困,沈融冬低低嗯了声。

  她勉强支撑着自己又听了会儿,若是无意间抬眼,连热着脸面躲开目光,当作她未曾看见过。

  “皇叔,”酒宴进行到小半时,晏君怀忽而起身,朝着对面举起酒盏,“孤同父皇一般,亦有多年未见过皇叔,甚是想念,见皇叔呆得拘束,不如由孤来陪同皇叔喝上一杯。”

  晏迟举起自身的酒盏,同他一饮而尽。

  晏君怀跟着举盏:“皇叔果然好气魄,孤自愧不如。”

  晏迟再没说话,他饶是成了端王殿下,也是那一副沉默寡言如同渡上一层霜雪的模样。

  晏君怀敬完酒,坐下时,余光不自觉移到了沈融冬的脸面上,她的脸颊泛红,许是喝多了几口酒的缘故,来了些醉意,悠悠看向他案上摆放着的拨浪鼓。

  “拨浪鼓还未给母妃吗?”沈融冬红着脸,小声问他道。

  晏君怀不免觉得她有些可爱,不自主放柔声调:“反正届时要将盼儿接回栖霜宫,还多此一举做什么?冬儿若是无趣,不如拿上拨浪鼓玩一玩。”

  沈融冬必须呆在酒宴上,简直是如坐针毡,怎么捱过去这一长段时间,成了她目前来说最大的难题,眼光注意到拨浪鼓,一开始纯粹是好奇罢了。

  被晏君怀这么说,她只有拿起拨浪鼓轻微摇晃,以缓解她的这份僵硬。

  晏君怀弯了下唇,他见着自身的太子妃这副模样,竟然愈发觉得她可爱,忍不住想要将宽阔的手掌落下去,哪怕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触碰在她的蓬松云鬓上,惹得她惶惶不安,掀起如同小兔子般的满目无措。

  沈融冬手里的拨浪鼓没玩上一阵,她再抿了一小口果酒,不自主轻微打个呵欠,意识到了再支撑不住,强忍着倦意,同晏君怀道:“殿下,这酒实在有些醉人,臣妾承受不住,也困倦得慌。”

  晏君怀含笑看着她的神情,正要轻声应允,下个刹那,发现沈融冬的眼帘轻轻一合,似乎是在躲避着什么洪水猛兽。

  她从一进奉天殿起,便明显是心不在焉,他原本以为她真是困倦,始终都在垂着眼帘,可这回见着,终于确信了,她是在躲闪着谁。

  晏君怀自认为从来不是个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人,可见着沈融冬这般,难免在心里揣测,是不是她瞒着他,有什么不能够让他知晓的事。

  沈融冬迎上晏君怀的目光,大大方方任由他打量,待到他的眸光阴晴不定,在她脸上扫过几重,她轻问道:“殿下为何如此看臣妾?”

  晏君怀勾着唇,淡笑问:“冬儿,宴会上是不是有你不想见到的人?”

  沈融冬心如擂鼓,手指藏放在案下,望去微微颤抖,她的喉咙轻滚,思虑着道:“殿下何出此言?”

  “只是见着,冬儿的目光三番四次遮掩,像是在躲避什么人。”

  “并无,”沈融冬道,“只是困了。”

  晏君怀像是在安慰她道:“冬儿不必慌张,皇叔不是外人。”

  若是不提晏迟还好,一提晏迟,沈融冬手里攥着的拨浪鼓都无地自容,她不打算再拿着它欲盖弥彰,低低应:“好。”

  晏君怀眼眸微眯,他把玩着手里的血玉,笑溢到唇边,又压了下去:“冬儿,再撑撑罢,待到差不多了,孤陪同你一道回去。”

  沈融冬只能答应。

  晏君怀看向沈融冬,他准确无误擒获住她目光的第一眼,依旧不自然在躲闪,他顺着沈融冬躲避的那道视线看过去,发现了他那表面上风轻云淡的皇叔。

  正巧这时,比试打马球的两位公主,大概是输了马球心里有些不快活,交头接耳凑在一起,小声议论起来:“你看,太子妃又在一直看皇叔,你打马球的时候看见了吗?太子妃赢得第一筹时,也是因为在人群里看见皇叔,才愣上了好久,后来心不在焉,让我们进了一球。”

  “你怎么知道?我打马球时,没看见皇叔呀?”

  “我也是正好看见太子妃发呆,就望了一眼,接着发现了皇叔,当时看见他光着脑袋,还吓上了一大跳呢,后来听父皇说是皇叔归来时住的驿馆不好,生了虱子,才索性将头发全剃了,我才没那么慌张。”

  “那你说,太子妃为何要看皇叔?为何看了他,又一直在发呆呢?”

  “那就不知道了,嘘,太子哥哥看过来了。”

  ……

  晏君怀压低声音,轻喝道:“这等宴会,是让你们随意聚众说闲话的吗?”

  “皇兄,我知错了,”先起头的六公主吐了吐舌头,低下脑袋,“日后再也不敢了。”

  另一位公主也好生安坐,噤住声,半句话都不再说。

  晏君怀想着沈融冬应当未听见她们的窃窃私语,稍安下心,旋即再望去,喉结滚了滚。

  他起初以为端王是方回宫拘谨,只能正视前方看向他,因此同他举杯,可现下稍稍上心,他的皇叔看向的人,分明是他身侧的冬儿。

  他看似正襟危坐,桃花眼眸轻敛的同时,时不时朝着冬儿投来,这便是令她不自在躲闪的根源。

  若说冬儿这边还能找借口粉饰,可看起来清心寡欲的端王,宴会上不去看向他身侧的公主,只来盯着他身旁素来端庄明事理的太子妃,着实是有一些可疑。

  偏偏冬儿,也对端王甚为好奇。

  晏君怀深远的眸光盯住沈融冬,笑问道:“冬儿不是见过皇叔的画像?”

  “啊?”沈融冬疑惑起来。

  晏君怀抿了下薄唇,愈发轻柔道:“既见过他的画像,为何还这般好奇?”

  沈融冬深吸一口气,小声同着晏君怀道:“只是臣妾见着端王殿下,同画像里有一些出入。”

  晏君怀失笑,摩挲着手里的血玉,眉宇间布上阴云。

  冬儿几次三番躲避对面,若是她根本不心系对面,又怎察觉对面的人正望向她呢?

  沈融冬猜测不出晏君怀的心思,只能看见他捏住酒盏时,唇角虽轻勾,可酒水溅出了几滴。

  晏君怀忽而侧目,盯住沈融冬的眼睛,毫不犹疑道:“冬儿,在望见波斯人的那一张画像前,你可曾见过皇叔?”

  沈融冬果酒喝得多了些,眼眸里带几分醉,脸颊腾升起片片红霞,她轻笑着问:“殿下可是在疑心什么?可殿下说过,夫妻之间若连最基本的信任都失去,如何做一世夫妻?”

  晏君怀笑道:“只是想着,皇叔方从偏远之地回来,你若是初次见着他,少不得要问候上一声,不若待会宴会散去,你再陪同着孤一道,去同皇叔见礼,等到见完礼再回东宫不迟。”

  沈融冬未迟疑:“好。”

  晏君怀便一度以为是自身疑神疑鬼,收了神情,克制着自己不再去顾忌。

  可耳旁的窃窃私语,没过一阵,再度传来。

  饶是他说过住口,两个小姑娘家性子憋不住,议论得愈发肆无忌惮。

  “皇叔和太子妃,是不是旧识呀?”

  “依我看,可能是太子妃听闻皇叔的名头厉害,早就在心里倾慕上了。”

  晏君怀攥着手中血玉,心中气血翻涌,还是想问个明白,索性侧了脸:“冬儿,你方才着急逃离宴会,是不是在躲避皇叔?”

  沈融冬一怔,她明明没再看向晏迟,为何偏晏君怀要不依不饶?

  晏君怀盯住她的脸庞,回忆起了崔进来同他禀报崇恩寺里的情况时,说的那一番话。

  “殿下,那崇恩寺里,送给太子妃香囊的人属下了解过了,就是个面目丑陋,身材矮小的僧人,年纪也大,他应当是慈悲心肠,见着太子妃同他未脱红尘前的闺女有几分像,便对着她好,担心她因为他面容丑陋不敢接,所以才找的小女孩儿,将那个香囊给太子妃。”

  晏君怀想,若是那僧人是皇叔找的,若是他的那一身白色锦袍,本该是一袭袈裟与之相衬呢?

  晏君怀沉思着,忽而不顾众目睽睽下,探出手紧紧擒住沈融冬皓白的手腕,她的手腕冰冷且纤细,容色惊惶如被猎人逮住的兔子,晏君怀心道,他终于窥见了这幕。

  他的眼光落至沈融冬悬挂在腰侧的香囊,蓦地便觉得它刺眼起来。

  余光望见案上置放的木盒,里面的血玉还与他手中握有的玉佩成双成对,当真是可笑。

  晏君怀的气血止不住上涌,舌尖抵住后槽牙,气疯了般道:“这枚香囊,上面有过皇叔的味道?”

  沈融冬咬住下唇,也不知道晏迟有没有看见这幕,她挣扎不过,只能朝着晏君怀略略一笑。

  他阴晴不定,明明是在逼迫人,又甚是可怜,不知道在害怕一些什么。

  沈融冬只是同晏君怀从前千百次对着她解释那般,略显无奈,希望他不要任性道:“表哥,你喝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