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长生>第89章

  等到加冠礼的那天,陆沉璧还在睡梦迷蒙中,便听见身边一阵悉索声音。他艰难将眼皮睁开一条缝,见睡在旁边榻上的谢松正在换衣。

  又看了窗一眼,只见着一点亮光透过窗纸照进来,天应当是才亮,估计太阳都还没有出来。

  “你干什么去?”陆沉璧揉了揉眼睛,小声道。

  谢松穿衣服的手一顿,轻声道:“我把你吵醒了?”

  陆沉璧闭着眼恩了一声,像是又要睡过去了。谢松将身上的衣服换好,这才转过来给陆沉璧掖了掖被角,温声道:“时候还早,你多睡会,待会人叫你就起来,今天赖不得床。”

  握住自己鬓边的手,陆沉璧睁开眼睛看他道:“你干什么去?不是你叫我起床?”

  借着屋子里一点亮光,这才看见谢松身上穿了件自己从未见过的衣服。陆沉璧稍微将身子撑起来了一些,看了谢松几眼,而后道:“这件衣服没见你穿过,倒是好看。”

  “是吗?”谢松笑了笑,将人按下又将被子掖好,伸手覆在陆沉璧的眼睛上,道:“好了,你再睡一会,不然今日怕是够得你累。”

  陆沉璧抓着他的手腕哼哼,懒懒道:“就是个加冠礼,怎么到你这里搞得我像新娘子一样。”

  “我可不敢。”谢松低声道。

  等到手腕上握着的手松开,又过了一会,谢松才将覆在陆沉璧眼睛上的手松开。确定陆沉璧已经睡沉了,他这才起身带着桌子上放着的发冠出去。

  陆沉璧被人叫醒的时候还懵了一下,等看清站在床边的秦霜,他才回过神来。早上他醒了一次,见着谢松穿衣准备出去。

  “他干什么去了?”陆沉璧问。

  秦霜将手上的帕子抖开,挑眉道:“我怎么知道。起来,要准备了。”

  任凭秦霜拿着帕子在自己脸上擦来擦去,陆沉璧心里想着谢松能去哪里,便听见耳边传来一声叹息。

  秦霜将帕子拉开,看着陆沉璧的脸低声道:“今天往后少爷就是大人了,老爷、夫人还有大少爷在天上看见定会高兴的。”

  “霜姐……”

  秦霜带着笑,抬手将眼角刚刚出现的泪珠擦掉,道:“怪我,太高兴了。”

  陆沉璧摇头,伸手握住秦霜的手,温声道:“这些年,辛苦霜姐了。陛下答应我为陆家翻案,往后霜姐再也不用担心会有人来害我们了。”

  “不辛苦。霜姐只是后悔当年没有护好你……”她眼睛垂下,看着陆沉璧的膝盖,缓声道:“是我不好……”

  陆沉璧笑了笑,握着秦霜的手紧了紧,温声说;“我不能走总有人能走,往后我的路,谢松带着我一起走,霜姐就不要再担心了。”

  “还说他。”秦霜皱起眉,冷声道:“也不知道一早上人就跑到哪里去了,方才我问了暗卫,说是天不亮就出宅子去了。”

  陆沉璧:“估计是他有事情做,等下就回来了。”

  等到陆沉璧收拾完,迎着宾客进门,也未见谢松的影子,就连着问留在庄子里的黑衣暗卫,也不知道谢松往哪里去了。

  剑霞山庄庄主的加冠礼,自然是给江湖上有头有脸的门派都送去了请柬。虽然见不得所有的人都回来,但是礼数确是都不少的。贺礼和宾客都是陆沉璧同陆婉一同迎进来的,两祖孙还有秦霜今日都是一身金绣红衣,陆婉同秦霜皆是带着金玉头面,而陆沉璧因着待会的加冠礼,现下头上只一根玉簪而已。

  他面上带着笑,但心里早就不耐烦,回头看了眼屋顶上的暗卫,见他们摆了摆手,陆沉璧便知道谢松还未回来。

  他皱了皱眉,正准备叫人去找,便听见门童道:“逍遥门掌门到。”

  陶飞光面上带着笑走过来,对着陆老夫人行了晚辈礼,又看着陆沉璧道:“今日到访,打扰陆庄主了。”

  “陶掌门客气了。”陆沉璧笑了笑。他从谢松还有祖母那里知晓陶飞光究竟做了些什么,虽然觉得他可怜,但也不觉得他所做是对。

  两人寒暄了几句,陆沉璧见着天色,马上便是行礼的时候,还是不见谢松的人。他心里越来越烦,面上那点笑意也渐渐下去。

  陶飞光见着他不耐烦的样子,便找了个话题道:“陆庄主可知那天剑门血洗的案子,官府张了榜出来,说是已经找到了真凶,并非是那谢松所为。”

  “是吗?”陆沉璧挑了挑眉,这段时间他养伤休息,外面的事情全然不管,这件事他还真不知道。

  陶飞光点头,轻声道:“当初陆庄主将谢松的下落当做彩头,这往后的日子还是注意些好。前些日子还听闻他出现在天剑门旧址……”

  他话音刚落,便听见门童大声道:“天剑门掌门谢松到。”

  院中吵闹的人声一下安静了下来,陆沉璧挑了挑眉毛,看了陶飞光一眼,缓声道:“该来的怎么也躲不开。”

  院中的江湖人皆看向门口,只见一人跨过门槛,其身着藏蓝色古香缎直裰长袍,腰带上还挂着一枚香囊。

  此人身形颀长,头上戴着白玉冠,直向那坐在轮椅上的陆庄主而去。

  陶飞光见谢松一脸严肃,心里也不由得紧张起来。他将手上的折扇握紧,等着人到了眼前,挤出一丝笑来。

  “许久不见,谢兄已经是天剑门掌门了。”

  谢松看了陶飞光一眼,拱手道:“彼此彼此。”

  陆沉璧看了眼陶飞光变差的脸色,心情稍微好上了一些。早上光线暗又困的厉害,对谢松身上的衣服只是看了个大概,现下这人站在日光下,陆沉璧才好生将人打量了一遍。

  “倒是少看你穿这种衣服。”陆沉璧眼睛落在他头上的白玉冠上,点点头道:“不错。”

  谢松笑了笑。

  陶飞光听着两人对话,才觉出不对来,但还未等他说话,一边的丫鬟便请着他去旁边坐。

  等着人走了,陆婉才道:“你父亲呢?”

  “他去我院中休息了,说是年轻人的事他便不掺和了。”谢松道。

  陆沉璧难得看着谢松这幅样子,现下一双眼睛都跟在他身上,道:“当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

  谢松听见这话,倒是往后退了一步,道:“贺礼还在门口,还请陆庄主移步。”

  “是件什么东西?”陆沉璧皱眉问,他压低声音道:“你一大早的……”

  “去看不就知道了吗?”谢松说罢,便走到他身后,推着人往前去。

  等到了门口,陆沉璧才发现谢松的贺礼的确不是一件东西,而是装满了三辆马车,一共有十五抬沉甸甸的黑木箱子。

  随便打开一个,陆沉璧只是瞥了一眼,便将盖子放了下来。

  “你这是……”

  谢松悄悄牵住他的手,挨着他说:“按照你说的,这得算……”

  他话未说完,自己的脸上已经红了一片,但偏偏这人脸上又是一副镇定严肃模样,叫陆沉璧想笑也不好开口。

  “那我得找个房间把这些全部锁起来。”陆沉璧握紧了他的手,小声道:“不过这些东西你从哪里来的?一早上起来出门就是为了这些?”

  谢松点头,道:“他说这些是给我留着娶媳妇的,现下都是你的了。还在城里置办了一个宅子,这些东西开始都是放在那里的,等过两日我便带你过去。”

  十五抬箱子被陆沉璧看着锁紧了房里,谢松站在他身边,两人对视一笑,也不知道是谁先红了脸,后来还是陆老太太派了下人来催,说是到了时辰,该过去了。

  陆家三爷带着陆沉璧昭告陆家先祖,再行那三加之礼。

  等仪式结束,众人入席,陆沉璧回了自己的屋子换件衣服,谢松将他从轮椅上抱下来,道:“瑜安是老太太替你取的?”

  “是我爹娘取的,霜姐前些日子提了一句,便就用这个了。”陆沉璧伸手握着韩舟腰带上垂着的那个香包,这才发现里面并未装香料。

  他拉开那香包,问着里面是什么,便看见那里面的一缕头发。

  “这是我的?你什么时候绞的?”陆沉璧抬头一看,发现谢松面上已经通红,他看了一阵,才叫谢松靠近点。

  拿着剪子将这人的头发剪下一截,同着自己的那一缕打了个结,这才又放进了那香包里。

  “这样才对。”

  陆沉璧说罢便被凑过来的谢松吻住,他眨了眨眼,这才回吻了过去。

  两个人之间的吻还带着青涩,只是往后的时间还长,足够他们将这些变得熟练温柔。

  .

  再过两年的武林会,两人一同出席,只有谢松一人的天剑门仍就是坐在台下。倒是陆沉璧掩着嘴小声挑剔着台上弟子的功夫。

  不过他说来说去,总是透着一个意思。便是这样的三脚猫,怎么都比不过谢松去。

  后来过了两年,韩舟的身体越来越差,一头黑发早变作白。他面上依旧是那样,只是眼角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出现了皱纹。

  他去过了许多地方,但从未再回过京城。

  早年的生活让陆婉殚心竭虑,虽然看上去还精神,身子骨已经是不行了。她走的那日依旧是一身金绣红衣,陆沉璧和韩舟守在床边,听着老太太念着那位亡夫的声音去了。

  剑霞山庄隔了许多年,又重新被白色装饰。

  秦霜领着孩子从梅鹤山庄赶来,几乎哭死过去。

  皇后生下的皇子成了太子,太子渐渐长大,而韩舟也在一个春日里闭上眼,再也未曾醒来。

  又过了两年,皇后看着院中还矮小的琼树苗,笑着说:“再过两年,这院中又多上一些琼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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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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