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说了吗?皇帝陛下又把镇南将军关进刑部大牢了。

  ……

  那里很暗,不是几盏破油灯能照清的地方,阴冷、血腥气、死寂。

  那个人双手被反剪铐住,腰背挺的笔直,眼睛慵懒的半眯着,像是随时要睡着的样子。

  “哎,顾将军来了。”狱卒熟练的给顾南召解开镣铐,眼睛笑弯成月牙:“顾将军这回要住几天,吃喝还是照旧?要我说啊,顾将军也是,别的武将出去一趟,回来不是升官就是封赏,唯独顾将军您啊,回来一次,关一次。”

  顾南召松松手腕,一只手打着哈欠,另一手搭上狱卒的肩。“行了行了,这回我不住单间行不,一个人住多少有些无趣。”

  他声如玉石相击,沁人心脾。

  小狱卒听着,却是打了个寒颤。“还是别了吧……”

  上次把这尊大佛和山匪关一起,没有两日就和山匪熟络起来不说,还同那些山匪一起聊起来哪条官道最肥最好劫。

  上上次同一采花贼关一起,这顾将军愣是让那采花大盗大喊你别过来!

  再上上次!这祖宗五日内就跟别个学会了溜门撬锁的功夫!这还不算完,打开了牢门让那些个小贼逃出去!不过半个时辰,就让自己手下的人把他们一个个的抓住,带去府衙再领一次赏金。

  怕了怕了!可就算是这般,他还是忍不住问:“顾将军这次又是哪得罪了陛下?”

  顾南召摇头,对着他脑袋就是一个弹指。“你这差事还要不要了!什么事情也问,我这会也饿了,你快去给我弄些吃的来。”

  “嘶!顾将军你下手还真够狠的,这都起包了。”

  “啧,还真是,别墨迹了快去,我是真饿了。”

  “得嘞,小的这就去。”

  趁着小狱卒去端饭菜的功夫,顾南召活动活动脖颈后便抱起稻草开始铺床,再顺便把害虫清一清,忙完这些吃食也端来。

  “香啊!”顾南召搓搓手走过去,这刚想坐下就发出“哎呦!”一声。

  这小狱卒也是不记痛的,把方才被弹脑袋的事忘得一干二净,打趣的问着:“顾将军可是又挨了板子?”。

  “就你多事!”顾南召揉揉屁股,小皇帝也真是,非得在朝堂之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把人裤子扒了打板子。

  没办法只能趴着吃了,他摸索一阵子,找出一串小铜板丢给过去。“我就那么多了,明个的饭钱能不能先赊着?”

  小狱卒挠挠头多少有些不好意思:“本不该收钱的,都是些自家里头带来的吃食。”

  “怎得?你家里带来的就是不值钱的了?”

  “嘿嘿,顾将军喜欢就好!”小狱卒一直盯着顾南召看,生怕这种吃食入不了他的口。

  “你盯着我作甚,我还会跑了不成,你去忙你的吧,嗯!这汤鲜!”

  这顾南召在牢里是把粗茶淡饭当山珍吃,宫里头的小皇帝却是食难下咽。

  “陛下多少吃点吧。”太监总管德顺皱着他那张和善的老脸,哎呦这小祖宗怎又置上气了。

  “孤吃不下,撤了!都撤了!”秦亦卿想着就来气,派顾南召去边关守了一年,他倒好,粮不够了不上书来要,直接带着先锋骑去开当地府衙赈灾粮仓!开就开了吧,还顺道扯出个贪墨腐败的案子来。扯就扯吧!但你扯出来个太后亲弟弟,这人真是……就不能消停一些。

  小皇帝揉着额角,吩咐道:“德顺,待会你去刑部跑一趟,让他们给顾南召用点刑。”

  “是。”德顺心领神会,陛下说用点刑,那就是打到血肉模糊不伤筋骨。

  这顾南召,真是……小皇帝拿起桌上的密报一点点撕掉,国舅爷他可是养了好久,留着等到哪天国库空虚的时候,就去抄他的家。这下可好!顾南召现在是直接把人给揪了出来!这会功夫,都不知道国舅爷转走多少私款。

  “顾南召啊顾南召!”小皇帝恨的牙痒痒,一对凤尾眉都快缠在一起。

  德顺得了吩咐却是没着急去刑部大牢,他先是从撤下的御膳里头挑出几样包好藏在怀里。小皇帝是什么心思他是再清楚不过的,要对顾南召用刑,何必他去一趟,无非是想让他去给人送些吃食开开荤。

  自己陛下是何其在意那个人,可奈何人家顾将军跟个木头似的。

  等到了刑部大牢,德顺本是带着笑意的脸一横,端着架子走进去,对着牢房里头的人开始一顿装腔作势:“顾将军!陛下派我来监督顾将军用刑!”

  嘴上阴阳怪气的说着,手却是在递吃食。

  “嗯哼!来人啊!抬顾将军上刑架!”说罢,他还对啃着鸡腿的顾南召挑挑眉,顾将军你好歹配合一下好不好。

  顾南召是看懂了,咽下嘴里的东西喊着:“陛下开恩啊!陛下!臣镇守边疆有功!陛下此举真让臣心寒!更让一同驻守边疆的将士们心寒啊!陛下!”这还没上刑架呢,顾南召就开始喊的凄惨了。

  “顾将军,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还不把人拖出来,顾将军私开赈灾粮仓乃是死罪!陛下没有将顾将军斩首已是开恩,还请顾将军注意言行!”他手里拂尘一挥,两个狱卒便过来将顾南召架出去,扒去他上衣,按伏在刑具上。

  两指粗的鞭子被狱卒舞得呼呼生风,鞭子挨着皮肉就留下绯红的印记。

  一鞭鞭落下,顾南召边啃着鸡腿,边敷衍的喊几句饶命。

  血肉模糊的鞭伤德顺看着心疼,他知道顾南召小时候是怕疼的,他小时候那会,别说是打了,连碰着一下,眼睛都会流银豆豆。

  德顺板着一张脸,眼里却是心疼。“顾将军,咱家带了药来的,等把这药一上!保证不会再痛了啊!”

  顾南召笑着点头,德顺的好意他收下了。

  可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娇生惯养的渠匣世孙,现在他可是元起的镇南大将军不是。

  是了,顾南召原渠匣国太孙,如今的元起国镇南大将军。

  十年前哲合国攻入渠匣国,打破了天下三国鼎力安定局面,变成如今元起、哲合双雄争霸。

  鸡腿啃完,顾南召又问德顺:“我想吃白玉虾仁,可有?”

  “有的。”德顺就将白玉虾仁拿来,绕去刑架后头给人喂着。

  毕竟吃人嘴短,顾南召吃完虾仁后,放开声喊饶命,喊着喊着人却真晕了过去。

  伤口渗出血,混着那人的汗水,滴落在满是污垢的刑架上。

  迷糊之中,顾南召感觉到有人在替他上药,那人动作轻柔,很熟悉,不由得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得意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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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秦亦卿:给孤写明白写仔细点!唔……(嘴巴被捂住)

  顾南召:对不起对不起!您开心就好,随意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