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连续短短一天拿了两个第一后, 晏汀知道是有人在背后搞鬼了,经过皇帝所在的寝宫时,她忍不住停留往里看, 却不知殿内的邵准, 正在享用她那一道,甚至没有放盐的菜肴。

  李钰问:“如何?”

  邵准一言难尽的放下筷子。

  李钰伸手去端:“那奴才给您换一份。”

  邵准叫住:“就这份。”

  李钰笑了:“是。”

  夜深时她趁着没人闯入未央宫,被李钰好声好气的拦在殿门外。

  李钰劝她回去。

  晏汀盯着落窗帘上的人影, 想要闯进去的心更胜了:“让我见他。”

  李钰为难:“姑娘。”

  晏汀松下力:“他明明知道我已经进了宫, 为什么不见我?还故意这样戏弄我!为什么不把我的怀安还给我?为什么?”

  李钰:“这……”

  这他哪里知道啊!

  “啊!我不想选什么妃!我不干!我不干我不干——”

  大殿内的某人闻声唇角上扬。

  这才是鲜活充满生气的晏汀嘛。

  她会动怒,会撒娇,会胡闹, 也会欢笑, 才是个行尸走肉。

  李钰在外面好心苦劝:“姑娘, 这不合规矩呀,依大燕律例,家人子入宫后,需经过层层选拔,然后才可伺候君驾,您这才入宫一日,还得过了三日才能见到陛下呀。”

  晏汀提着裙子往右走,李钰先她一步的拦住去路。

  她怒指殿内的人影:“他就在里面对不对?”

  李钰回头瞧的功夫, 晏汀趁机绕过李钰直接闯入了大殿,不过却还是被人拦在了外殿无法入室, 她知道邵准一定就在里面听着。

  李钰不敢拽她,只能伸手拦住:“姑娘, 请您不要为难奴才, 您如今是家人子, 不能坏了规矩啊。”

  “什么家人子!”晏汀气,“我分明就是被他给抢来的!你叫他来见我!他就在里面,我知道!”

  李钰拧巴着脸:“姑娘还是等过了家人子的选拔再过来吧。”

  晏汀:“……”

  她硬要往里闯,李钰压根拦不住,家人子的裙摆大,她只能用手拎着,闯入内殿后,她一眼望到屏风后头的人影,却又让人拦住了。

  “李钰!”

  李钰吓得乌纱掉地,颤颤巍巍的跪地求饶:“奴才……”

  “越发办不好差事了!”里面的人压着怒火,“她刚入宫不懂规矩,你也不懂?!”

  “奴才知错了。”李钰请完罪,转而与晏汀说,“晏姑娘,您如今是家人子,若今日之事传出去,恐让人说闲话,您还是赶快回去吧。”

  晏汀不肯:“既然已经见面了,你就把人还给我。”

  听见里面人心情大好的调戏她:“就这么等不及了?连个三日都不能等?”

  晏汀:“……”

  邵准笑:“李钰。”

  李钰应:“奴才在。”

  “从前有家人子入宫一日就被皇帝宠幸的例子吗?”

  “这不和规矩。”

  “那朕非要坏这个规矩呢?”

  “这……”

  晏汀听着二人的对话急了:“你……我们分明说的就不是同一件事!我已经五个多月没见他了,我求你把他还给我。”

  只见屏风后头的人影已经起身过来,晏汀步步后退,然后撒腿就跑了,她可不想自己送上门来让他欺负,远离未央宫后,她暗暗松了一口气,回头望时,依稀瞧见横槛上立着人影,风度翩翩的样子。

  李钰见邵准心情愉悦也终于松了一口气,自己也不需要再受罚了。

  在知道是某人的阴谋后,晏汀直接撂担子不干了,于是在最后一轮女红比赛中,她一针不动,可谁知道,管事的嬷嬷,竟然带头作弊,偷偷往她手里塞成品刺绣,晏汀推拉之时,不少家人们都看见了,可没人敢说一句话的。

  晏汀扔掉那成品:“我不要。”

  嬷嬷在一旁苦口婆心的劝也没用。

  直到比赛时间截止,嬷嬷直接拿起她那没有任何花纹的白布展示,最后竟然还赢得了一片掌声,嬷嬷昧着良心夸:“瞧瞧这绣工,行若于无,简直是登峰造极到了极致,这就是今年最好的作品了,呈上去给陛下吧。”

  “是。”

  晏汀:“……”

  她可算是看明白了,其实从她入洛阳那刻起,她就已经身不由主,自己早就掉入了某人的陷阱里。

  李钰将晏汀的事一五一十汇报给邵准,又补充一句:“晏姑娘似乎是生陛下的气了。”

  “她气她的,你们做你们的。”邵准含笑握着那块手帕闻了闻,“明日应该就是最后一天了吧。”

  李钰点头:“是。”

  邵准笑着说:“那就让她先从宝林做起。”

  李钰领旨后有些不解的问:“陛下既然如此思念晏姑娘,为何……为何还要浪费这些时间。”

  闻声男人轻笑一声:“这凡事不得讲个规矩嘛。”

  李钰:“……”

  规矩这两个字从您口里边说出来是不是有点……

  邵准之所以这样做,其实是为了名正言顺的娶晏汀,否则前朝那些大臣们,估计又要指指点点了。

  他确实念她念得紧。

  可是这一次——他要规规矩矩的来,堂堂正正的娶她,掏心掏肺的对她。

  翌日大殿选妃,皇帝与她们隔着屏幕,不过特意指了连拿八甲的晏汀出来,夸她是个亘古未有的佳人。

  邵准:“你就是晏汀?”

  晏汀:“……”

  她心里有气却不能当庭发作,只能顺着他演戏糊弄其他人。

  邵准浅笑勾手:“你上前来。”

  李钰眼神一动,示意晏汀上前,晏汀上前后,依旧与他隔着屏风,不过明显能嗅到彼此身上的气味,其他家人子们,纷纷伸着脑袋想要一睹皇帝真颜,却只落得两眼空空。

  李钰一个眼下就吓唬得她们缩成了鹌鹑蛋。

  倩影曼妙,人亦飘香,邵准一笑又道:“给朕看看手。”

  晏汀依言将手从屏风右侧伸入。

  只是看手而已,她竟然心跳加速,感觉空气都稀薄了。

  越发没有出息了!

  忽然——

  指尖被人捏住,她心跳漏了一拍,那人轻轻的用指甲剐蹭她的手心,瞬间痒意蔓延全身,偏她想抽回手,那人还不肯撒手,就在挣扎之中,她察觉手背落了个又软又热的东西,细究还有一丝湿意。

  瞳孔瞬间呆滞,她整个僵住了。

  邵准顺着她的手背吻到削葱般的指甲,而后起了坏心,故意用舌头舔了一下她的指甲缝,然后轻轻咬住她的手指不让她抽回。

  这一幕被周身的太监宫娥瞧在眼里也相继面红耳赤了。

  没想到新帝竟然……

  太羞耻了!

  他叹:“果然是心灵手巧。”

  晏汀已经被他调戏得眼眶湿润。

  退回到家人子队伍中,她揣着让人咬过的手,还没摸到指尖上的润色,然后狠狠的在身上擦了擦。

  此时李钰让其他家人子一一上前给皇帝过目了。

  当然,还是隔着屏风的。

  第一个信心满满的上前去磕头。

  邵准摇头叹气。

  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

  他也都是啧啧咂舌。

  六名家人子无一幸免的被他给拒绝了。

  李钰装模作样的上前请示:“陛下,都不满意吗?那……”

  邵准招手让李钰过去私聊。

  半晌过后,邵准离去,李钰留下颁旨:“岭南晏氏女晏汀深得朕心,留在宫中御封宝林,其余人等落选。”

  “……什么?”

  家人子们都慌了神。

  李钰睨着她们:“陛下说,先帝遇难,本不应该操办选妃一事的,可……可陛下他尚未娶妻,大臣们为了江山社稷着想,故而才破例大兴选妃一事,这也是为了龙裔考虑。出晏汀外,其余落选的,可自行出宫,若想继续留在宫内的,就由李嬷嬷安排发配六宫,可有异议?”

  家人子们瞬间安静:“无。”

  李钰一甩拂尘:“那便散了吧,晏宝林,请跟着咱家来。”

  晏汀:“是。”

  后宫选妃一事传入朝堂后,不少人夸赞皇帝不贪恋美色,日后必定是个利国利民的好君主。

  可只有晏汀知道这个混世是有多混账的!

  她被赐居长乐宫,离皇帝寝宫不足百米,行完封宝林仪式后,李钰当即就传了另一道旨意。

  “——今晚晏宝林侍寝。”

  晏汀:“……”

  李钰笑着呈上:“恭喜晏宝林。”

  晏汀微微蹙眉:“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李钰上前一步说:“其实陛下搞这么一出大戏,不过是为了晏小姐一人而已,晏小姐如此聪慧,应该不会不知道吧。奴才记得,昔时娘娘受教琼华殿,德裕皇贵妃薨世时,您也是陪伴左右,想必您与陛下的母后,也是情意颇深,何不看在她老人家的面子上,就把从前的种种给忘了,给陛下一条生路,也给您自己一个新活法。”

  李钰这么一提,晏汀倒是记起了,当时德裕贵妃去世前,曾拜托她一定要原谅邵准。

  德裕贵妃待她不薄!

  晏汀:“……”

  “他有说过什么时候让我见怀安吗?”

  李钰还是笑:“娘娘今晚去了便知道了。”

  晏汀起身接过没再言语。

  不过她多嘴问了一句:“我的怀安呢?”

  李钰回:“娘娘还是今晚自个去问陛下吧。”

  晏汀:“……”

  李钰这人实在是不能交!

  关键时候一点忙也帮不上!

  待热闹褪去,晏汀展开拿圣旨,才发现这不是圣旨,而是一本春.宫画,活色生香的展示在她面前,李钰见她表情异样,估计应该是不知道自己拿过来的到底是什么。

  晏汀摁住不让他看。

  李钰又是一笑:“好了,那奴才就先告辞了,陛下叮嘱过,让娘娘务必好好看看。”

  晏汀瞬间脸色涨红。

  这个混账!

  他……

  晏汀抱着那卷画就要往外扔。

  殿内宫娥齐刷刷的跪下。

  “娘娘……”

  晏汀:“……”

  阿淳小心翼翼的夺过她手中的图画跪下呈给她:“娘娘三思。”

  第一次伺候圣驾,宫里的老嬷嬷会叫她龙榻上的规矩,晏汀只听了一嘴,已经耳根发烫,不想继续下去,可宫里的老嬷嬷愣是不放过,敲钉子似的,给她一通灌输。

  嬷嬷:“娘娘可记住了?”

  晏汀已经放弃挣扎了:“嗯。”

  沐浴后,宫娥拿来被褥给她裹上,却并没有给她套任何外衣,晏汀乖巧的缩在被褥里,动也不敢动,她总觉得,今夜注定要难免了。

  被送入皇帝寝宫后,周身数名宫娥守着,她们目不斜视,俨然把自己当做是空气,可晏汀却不能无视他们的存在。

  依大燕祖制规矩,皇帝初次宠幸嫔妃时,宫女需在一旁伺候。

  想着晏汀不禁脸红了。

  难不成一会儿让人看着他如何摆弄自己的吗?

  她弱弱的缩在被窝里,很快就听见了脚步声,然后……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