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温和,天气和缓。
我手执一枚白棋,沉思半响将它落在棋盘上一处。
“不好。下了这么久,你的棋艺还是没有什么进步。”陈歧走下一步,笑道。
我伸伸懒腰,郁闷道:“不下了不下了。”
陈歧将茶水递给我,“我看你是没有赢我的那一天了。”
勾起嘴角,我笑说:“那还得了,我不就出师了么?我还是怨你这个老师没有教好我哦”
嗤笑一声,陈歧不与我计较,一面慢慢收起棋子,一面道:“我去做饭,今天中午烧个你爱吃的鲫鱼。”
我笑得殷勤,“甚好甚好。”
去年年初从勤川镇出发,渡黄河时,我眺望名副其实的黄河,轻笑后对陈歧道:“那块玉你还带在身上么?”
陈歧点点头,从怀中掏出那物件放在手心,“这东西我时时刻刻都带着。”
我浅笑,“如今它也没什么用处了,你且将它扔进这滔滔的河水中去吧。”
陈歧一愣,良久凝视着玉。玉身依旧圆润光滑,光泽如旧。陈歧再看向我,目光里尽是柔情,他道:“好。”说罢手指用力,玉成齑粉,然后扬手洒出玉粉。一瞬间,“前尘”成空。
负手而立,我看这一条大河,朗声道:“从今以后,我便是真正的张回了。”说不出的痛快,道不尽的舒畅。
微暖的手牵过我的手,陈歧温声道:“好,张兄,且与我一同去江南游一番。”
春风吹送暖意,为黄河融去了冬冰。两人衣袂飘扬,在无数前人后人站过的地方看一方水涌,看一方天长。
算得上是游玩,我们看三月江南春花烂漫,游人如织。西湖街头,陈歧撑着纸伞,我问:“你知道许仙与白娘子在西湖的故事吗?”
陈歧实诚地摇摇头,“我读书少,听闻过苏小小的故事。”
我便半是得意地将二人的故事添油加醋地讲上一番,看他反应。
有船经过,陈歧看着我笑说:“一同渡船吧。”
我道:“渡船的缘分还未到呢。”
“总有那一天的,不着急。”陈歧招来船夫,两人趁雨赏西湖,看草长莺飞、柳絮齐扬。
在湖州住了半月之久,期间陈歧收到了几封信,告诉我近况。皇上……我更愿意称他为寻安,整顿朝堂势力,封了谢衡为御史大夫,各地的疫病也逐渐销声匿迹。想必他是一直知道我与陈歧在一起的,写了一封信来,经陈歧家下的商铺转来湖州。
寻安的信四字:信已收到。我将一张纸翻来覆去,确定就这一句话,苦笑一声作罢。怕是他是怨我就此离京,往后多半也是不知踪迹。
对此我无可辩驳,因为我是有私心的。陈歧和我名义说得好听,说是我的身份不便,京中混乱等等,实则我们俩人也只是想寻个清净地过过日子罢了。说到底,我还是个现代人。我本并非断袖,后来断了袖,且一下便是不少,可我现在究竟还是生活在这个封建社会。寻安是王爷、有成了皇上,他身负国家重任,如何与我在一起?我想要要的,不过是一双人而已,陈歧可以做到这点。至于谢衡,他终究有家族重任要去担,单看他那做高官的爹和兄长,他如何寻得一份潇洒与我行?
陈歧不是替代品,也不是最末的选择,我和他共赴江南只是因为我想与他在一起罢了。
陈歧问:“上面写什么呢?怎么这样惆怅?”
我折起信纸,抬眼看他的俊秀容颜,“催泪的话,不提也罢。待会儿你陪我再去街上逛逛吧,我想找个东西。”
走在湖州繁华的街头,我在街边看一张招子,便是小广告了——城西宽敞房屋三间,月银二两。
陈歧倒是轻笑一声,“不必这样麻烦。师父早为我俩准备了屋舍,便在城南三十里处,只是我还未去过。不如吃过午膳后一同去看看?”
于是午后,童潼驾着马车,三人向南去。
“山清水秀,是个好地方。”陈歧掀开车帘道。
我道:“没错。且看这名字,云隐山,当真有几分隐士之气在其中。”
房子位于一条里,马车进不去。我们便下了马,走过狭窄的土路,两边都是茂密的树林,不见人烟。几栋屋舍藏在拐角分叉处,便立在面前。房子外围有低矮的木头围成一圈,宽敞的前院还有内一棵青葱的树木。中间的房屋稍高于地面,有几级台阶上去。房子朝南,东西两侧各有几间小屋。
“应该是这儿了。”陈歧道,三人便推开门进了主屋。
明亮的厅堂里只有一张桌和两张椅,四间小房两两对立东西相对。推开四间房,其中两间有床铺和矮桌,虽算不上宽敞,但光线充足。一间书房置了桌椅和书柜却空无一书,一间房却是空房。走过前厅,还有一扇小,走过便是后院。一口井,一处藤,遍地杂草。藤上悠然地生长着青藤,看着有些像绿萝。
再看向西房,是茅房和柴房。东边的便是厨房和马厩。
看对了眼便定了下来,我们便决定再次住下。我和陈歧商讨着找个人来打扫一番,不日便搬进来。我的伤时常折腾着我,从到金陵开始我便时常觉得胸闷气短,幸而在湖州修养了半月已感觉好了许多。
童潼道:“公子,其实不用这么麻烦。这儿地方不大,我明早来打扫,下午你和陈公子就可以住进来了。”
我反笑吟吟说道:“童潼啊,其实我和陈掌柜商量过了。”我看向陈歧微扬的嘴角,“湖州钱庄里缺个人,你且去那儿吧。”
童潼微愣,我忙接道:“当然,你可以时常看到我们。”
童潼看看我,对上陈歧理所当然的目光时好像忽地明白了什么,低下头。
翌日,我和陈歧便住进了新房。
我抢先一步扑上东边寝室柔软的床,“这间我要了。”
陈歧挑挑眉,放下我的行囊走去了西边。
接近旁晚,我俩大眼瞪小眼,我问:“饭呢?”
“我不知道……”
“嗯?那你现在去做。”
“……米都没有”
于是作罢,陈歧骑马带我向五里外的河边酒家饱腹去,且说等天气再暖起来要教我骑马。
日子渐渐好过起来,我俩平日里住在这儿,时不时往湖州去。陈歧交递批好的账本之类,偶尔还要去谈谈生意。我就让童潼看看我身体倍儿棒,偶尔去书屋里淘些□□武侠传奇这类的书带回去看。
便这样一直到了孟夏。
作者有话要说: 打算就在五一把小说更完!
我真的很努力地打字~
明天见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