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新开始◎

  ##61 月

  虽是代大理寺卿, 但是众人皆知,这个“代”字在沈家平反之后,很快就会被去掉。宣帝亦下旨, 沈屹品阶和俸禄皆按正品寺卿视之。

  沈屹和谢黛宁的新宅子也妥当了, 这栋宅子本是一个富商所有, 因他早年和沈家有些渊源,所以一听说买宅子的人是沈屹,便立即答应了。

  只是富商家人丁凋零, 久不居于此间,宅院荒芜,得费些功夫打理才能搬进去。

  谢黛宁亲自找人丈量了土地, 又新画图纸,准备把宅子大改一番。她忙的团团转, 加上沈屹最近也忙于公务, 她图方便便常常歇在阮家。

  阮老太太初时还高兴她回家, 不几日看她也不回自家,反倒弄得沈屹两头跑, 便皱眉赶她:“都成了婚的人了, 常住娘家是个什么道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和孙婿有了龃龉呢!还有你那个玄衣卫的职位……”

  谢黛宁腻歪在她身边,一面拿起点心放入口中,一面笑着打断她:“祖母, 师兄可没这么小气。您快看看这水榭的图纸, 你喜欢养花,咱们就在周围留点地方再做个花圃,到时候夏天花开了, 您吃罢晚饭过来串门子, 咱们就在花谢里喝酒取乐。”

  阮老太太叹息一声, 知道她不想提玄衣卫的事儿。

  毛江案结了之后,朝廷论功行赏,有大臣曾经以此攻击沈屹,说他并非只靠自己查清案情,乃是有夫人和玄衣卫相助,所以升任大理寺卿德不配位,宣帝一概不予理会,委任令下了之后,知道宣帝的决定已无法动摇,又有朝臣攻讦说,夫妻二人都身负官职太不像话,莫非日后妻子立功,夫妻二人还要一同立在朝堂之上不成?请旨让宣帝撤了谢黛宁的职位,让她好好回家相夫教子去才是。

  没想到宣帝仍是没有答应,只说论功行赏,夫妻二人都有功劳,一个升任大理寺卿,另一个却要撤职,是何道理?难倒他身为一国之君,还不能秉持公正之心不成?

  阮清辉说,沈屹跟宣帝私下请了旨意,让谢黛宁随自己心意决定玄衣卫职位一事,谢黛宁也知道外间这些闲言碎语,只是一时还没有想好下一步罢了,让阮老太太不要多说。

  但是阮老太太哪能不了解自己孙女,看她不太愿意提起此事,就知道她心里还舍不得,可是哪个女人不是这样过来的,在家时胡闹也就罢了,如今成婚了还这样,就不像话了。

  不过阮老太太不止说不动自己孙女,也搞不清楚沈屹的想法,孙婿对自家孙女好的过分,宅子买到隔壁也都寻常了,外头的事她一个老太婆都听到风言风语,可是沈屹来家时,依旧是柔声细语,一丝不快也看不出来。

  哪个男人能容忍至此?

  “我看还是你怂恿的,从小就惯着她,孙女婿哪敢说什么?这都嫁人了,实在不该如此!”阮老太太骂了儿子,心里却还怀疑,莫非是阮清辉官大压人?

  不过谢黛宁的新宅一修完,两人就择了吉日搬进去,加上临近年底,官眷来往拜望的事多,谢黛宁这个大理寺卿夫人忙的团团转,旁的事就先放到了一边。

  这天阮老太太采买的下人调.教好了,便打算送过去,刚好也看看屋子整治的如何,可有要添置的。刚好柯鸣也进了府,他回来倒是有段日子了,不过一直在别院处训练下人。

  阮老太太兴冲冲的带人进门,谢黛宁刚好没在,带着三娘和浮音出门买东西去了,内宅的几个丫鬟像是军队里受训的兵士一般上前伺候,一板一眼,目不斜视的奉茶添水,再看二等丫鬟,也是脊背挺直的候着,和外院的侍卫,不,比跟着阮清辉的玄衣卫也不惶多让了。

  阮老太太深觉这些丫鬟若是一声令下,上阵杀敌也不奇怪,她长叹一声,把自己的人又原样带回去了,也幸亏阮家再没有旁的姑娘待嫁,否则京城的高门不定怎么嚼舌根,说阮家不会教姑娘呢!

  又几日,张氏相熟的白夫人上门做客,笑着说了一件趣事。

  原来是因为沈屹升官,她家一个子侄也是大理寺的,便上门拜见上官。可是那几日柯鸣和新教出来的人还没进府,沈家宅院里就没几个人,他坐了一会儿等到沈屹,竟是他亲自端着茶进屋,弄得他唬了一跳连称不敢。

  后来才知道缘故,且不提沈家宅子没几个下人,就是主母谢黛宁身边,也就两个丫鬟,整个后院除了她们三个,竟没一个女的。

  “你回来住的时候,把三娘浮音都带在身边,孙婿身边谁服侍梳洗?”

  谢黛宁闻言想了好一会儿,不知阮老太太怎么又提起前些日子的事,“他自己能动手的,在书院时也是如此呀,都习惯了。现在不是了,里里外外得有十几个人,我也不晓得哪个是服侍梳洗的。”

  阮老太太点了点她额头,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你呀你!白长了一幅聪明皮囊,怎么就是想不明白呢?现在和往日能是一回事吗?你的师兄如今已是朝廷正三品的大员,比你舅舅不差了,前段日子你让他自己端茶倒水,身边连个伺候的都没有,这主母当的也未免太过失职了!”

  “师兄说了,我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嘛。”谢黛宁有些不服气道,“再说了,我那段时日忙于打理宅院的事情,现在宅子收拾好了,下人也教好了,这打理家事我在慢慢学呢,也不急于一时片刻的。”

  自己养大的孙女,阮老太太焉能不知,她那打理宅院,说的冠冕堂皇,其实打理的都是秋千架子,花房果园池塘,还有什么养马的,射箭练武的场地之类,统统都是为了玩乐。

  “你可仔细着些罢,还记得几年前你舅舅刚升官,就有上峰给他塞女人进府,你舅舅碍于情面不也得收下?虽然不碰不看,后来又都打发了,可你怎知你师兄也是一般?这些事情传到有心人耳朵里,万一再有个狐媚的凑上去,又或者同僚们撺掇……你赶紧把那个玄衣卫职位辞了,好好在家相夫教子才是!”

  这话说的委实有些扎心,若是旁人说也就算了,谢黛宁全当那是挑拨,但阮老太太是她亲外祖母,谢黛宁自然知道她是为自己好。

  她心头一凛,虽然觉得沈屹不会如此,但是……

  祖孙两个正说着话,忽听外间丫鬟禀报道:“老太太,姑娘,崔姑娘来了。”

  谢黛宁赶忙起身出去迎接,只见崔瑗小脸发白,急匆匆的进了屋。

  她略有些敷衍的同阮老太太说笑几句,看出崔瑗这是有心事,阮老太太便道:“我昨夜走了困,今儿一直乏着,你们姑娘家一道说话罢,我去歇会儿。”

  她一进屋,崔瑗立时拉着谢黛宁急匆匆出了乐寿堂,宫里的事儿一查完,谢黛宁就在新宅子旧宅子两头跑,两人还一直没聚过。

  “你特意来寻我,可是有事?”

  崔瑗横她一眼,气哼哼道:“没事就不能找你了?”

  谢黛宁挽住了崔瑗的胳膊,笑道:“好啦!最近忙嘛,一直没空。快说说,今儿个这么急?都找到这里了,究竟是出了什么事?”

  崔瑗捏紧了手里的帕子,好半天才颤着嗓子说道:“是,是姑姑……她要我入宫。”

  谢黛宁一时没反应过来这入宫二字何意,只笑道:“入宫怎么了?你不是常去宫里陪贵妃娘娘的?是不是又闯祸了?娘娘要找教养嬷嬷管你?”

  崔瑗垂下眸子,轻声道:“这次不是的……”她顿了顿才又道,“这次进宫,就住下了。”

  谢黛宁明白过来,不禁大惊失色,不敢置信道:“不是罢?这……这是,你们姑侄二人……”共同侍奉帝王?

  崔瑗点头,委屈的眼泪忽的簌簌落下:“其实前段日子就说了,只是我一直不肯,姑姑便说她再调养调养身子,再看看,可是还是不成!昨日父亲已经跟我谈过了,母亲也叫他说服了,日子一定下来,我便要去宫里长住,之后……”

  谢黛宁握紧了拳,断然道:“不行,这肯定不行的。皇上在我眼里就如舅舅一般,在你那就是姑父呀,这——这肯定不行!”

  宫妃们的状况她最清楚,崔家的事情她也知晓,只是没想到崔家竟想要走这一步。

  谢黛宁看崔瑗一径只知道哭,急问:“你先别哭了,你自己怎么想的呀?”

  “没人管我的想法的。”崔瑗抹着眼泪,“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我……我就只能哭了。”承恩侯这一次怎么也不肯让步,哪怕宣帝的岁数和他差不多。

  谢黛宁闻言恨不得现在就冲去找承恩侯理论一番,只是这种事情,她一个外人搅合进去,结果很可能适得其反,她极力冷静下来,想了一会儿,又问:“那你母亲呢?真就一点也不抗争了?”刘氏的为人她知道一些,并不像承恩侯府其他人那般,一门心思往上爬。

  崔瑗道:“母亲虽然一直说盼我嫁个喜欢的,可是……”

  “可是什么?”谢黛宁急道,“还有什么可是的!你母亲既然这么说,肯定还是以自己女儿的幸福为重的,你快说你喜欢谁?咱们跟他说去,若这人也有意,就叫他带你远走高飞,过上几年再回来就是了!”

  崔瑗抬起哭花了的小脸,望着谢黛宁道:“他……他是最不可能带我走的人!”

  他是谁?

  谢黛宁先是慢慢瞪大了眼睛望着她,阿瑗总和自己玩儿,她身边的人,就没有谢黛宁不知道,不认识的,但是很快,一个人的影子在她心里浮现出来。

  “不会……是小六罢?”她叫了出来。

  崔瑗嘴唇抖了抖,否认的话卡在喉咙里,一个字也蹦不出来。

  那是庆熙五年,她,司马浚还有崔瑗都才十二岁。

  十二岁的孩子精力最是旺盛,皇宫内院怎么圈的住,加上宫人冷待,司马浚便常借口去太子府,溜出宫满京城的疯玩。

  还有谢黛宁,性子好容易养回从前那般开朗,跟着他一道胡天海地,无所不为。

  司马浚爱背着景帝亲手给他做的一个小弓,双手叉腰笑着说:“我以后要做京城第一游侠,系马高楼金鞍调羽,自在惬意!”

  不过很快的,他就发现自己做好事,旁人会说太子借他招揽人心,他胡作非为时,旁人摇头叹息,讥讽他不如司马澈,却反而不会让太子在人前太扎眼。

  宫里长大的孩子,都有七窍玲珑的心。

  司马浚一明白这个道理,便满不在乎的说:“不做游侠也罢,我做京城第一纨绔,你就是我跟班儿,咱们一道斗鸡走马,游戏人间!”

  他这般说也这般做了,原本是高太傅口里颇具才学的聪慧皇子,转眼就成了坏坯子,连逛青楼这样的事情都做的出来。

  一日恰逢初五,京城人去城外寺庙烧香,两个孩子也跑去瞧,人群熙熙攘攘,竟然挤丢了一个和他们一般大的小姑娘。

  她人虽小,但是带着帷帽,衣着华丽,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出来的。

  小姑娘在人堆儿里哭哭啼啼的,别人不敢上前搭腔,生怕她家豪奴就在近旁,可司马浚哪管这么多,一把把人捞起带回了太子府。

  这小姑娘就是崔瑗。

  那时候的崔瑗还不像现在,让刘氏养的规规矩矩,满脑子女则女戒,张口就是道理,闭口就是闺训,活脱脱是个小闺秀。

  司马浚掳了人回到太子府,没多会儿就让她哭的烦了,吓唬道:“你哭也没用了,本大王是要娶你做压寨夫人的,你逃不出我的贼窝,就认命吧!”

  他说完丢下人跑了,过了一夜,太子府的人才发现吓傻了的崔瑗,一问竟是承恩侯府的姑娘。

  这时候满京城都炸了窝一般,崔家人正到处找她,连宣帝都知道了,派了御林军和玄衣卫出面。

  司马浚知道闯了祸,也吓了一跳,崔家可是宣帝宠妃的娘家,这事儿捅出去,自己可捞不着好。

  而且她还哭着什么损了闺誉,不嫁他不行的话!

  后来崔家的人来接人,当着太子等人的面儿,豪横的问是谁掳了她,崔瑗哭哭啼啼的说:“是山寨大王指使那个小贼,他还要我做压寨夫人。”她指着司马浚。

  司马浚捅捅谢黛宁,她舅舅是阮清辉,眼下也只有她能救自己了。

  “都是你干的,可不关我事!”

  谢黛宁本就打算帮他,不过闻言还是气结,狠狠踩了他一脚,才上前对崔瑗笑道:“我就是大王,真是对不住了,我给你赔不是,我可不敢强娶你的。”

  崔瑗和今日一般,满脸的泪珠,愣愣看了眼前这个粉雕玉琢的小公子一会儿,才抽抽泣泣的说:“给你做夫人是可以的。”

  这话一说,周围兴师问罪的还有等着赔礼道歉的都一起笑了,一场祸事就此消弭无形。

  想起这些旧事,谢黛宁心里也不是个滋味,又暗骂自己真是见色忘友,这段时日一忙,把司马浚和崔瑗都忘记了。

  她拉起崔瑗的手,道:“走,咱们找小六去。”

  崔瑗想要挣脱,可是谢黛宁力气大,她怎么也挣不开。

  “别去了,他对我没有那个意思,我不想自讨没趣!”

  谢黛宁沉声道:“你没跟他说过,怎知他如何想的呢?上次择妃,他不是也推拒了?咱们勇敢一点问清楚,若是不行再想别的法子!”

  崔瑗终于点了头,她的背后是一堵墙,只能前进,无法后退,若是司马浚对自己一点意思都没有,那么她也就死心进宫了!

  到了司马浚的安郡王府,见了她两人,内监王炳笑着将两人迎了进去,“二位姑娘许久不来了,老奴刚才差点没认出来。对了,还要恭贺谢姑娘大婚呐!以后得称沈夫人了。”他是伺候司马浚的老人了,和谢崔二人很是熟悉。

  “王伯客气,以前如何,咱们以后还是一样便是,您可别叫我沈夫人。”谢黛宁笑道,”听着怪不好意思。”她从小就尊称他一声王伯,王炳伺候过景帝,连太子都给他几分面子,后来宣帝继位,他在宫里没趣儿,才入了司马浚的郡王府。

  王炳笑了笑,却没答言。

  闲聊两句,王炳又叹道:“今日既然来了,还请二位好好劝劝六殿下,殿下最近每日酒坛子不离手,太子殿下来劝了几回,都没个清醒的时候,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可是殿下他……一句也听不进去!”

  谢黛宁一惊:“可是出了什么事?”她自婚后就没见过司马浚,他也没来寻她,没想到竟然这样了。

  “这倒不曾,也不知是怎么了,突然有一日就这样了,太医说这般喝下去染上瘾不说,更严重的是伤身啊!”王炳看着她,缓缓道,“殿下如今常在小时候那个水榭里,二位姑娘请自行前往便是。”

  崔瑗和谢黛宁对视一眼,加快了脚下步伐。

  不多时到了郡王府的水榭,果见司马浚抱着酒坛侧躺在藤椅之上,人几乎要滑落下去。

  他旁边有数个打扮妖娆的女子,有弹琵琶的,有唱着小曲的,还有一个正跪坐在他身旁,手里捧着一串葡萄送到他嘴边。

  见此情形,谢黛宁登时恼了,司马浚虽然为人荒唐,可那都是人前,人后他的行止从不曾如此放浪。

  再一看崔瑗,眼眶又红了,手指颤抖胸口起伏,也是不敢置信样子。

  只是来都来了,必得把话问出口才是。

  两人走到跟前,谢黛宁一把夺下他手里酒坛,沉声吩咐几个歌姬婢女:“你们都下去!”

  司马浚眼神迷茫的看着她,半天才回过神来,笑道:“是阿宁来了啊!”

  他衣领微微敞开,胸膛上留着明显的红痕,谢黛宁的眸子微凝,伸手揪着衣衫把人拉的坐了起来。

  司马浚也不恼,似是仍在醉中,只一径的笑着。

  谢黛宁给他倒了一杯茶递过去,司马浚也不推辞,接过去喝了,似乎清醒了几分,自己把衣裳拢好,谢黛宁再看身后崔瑗,默了默才道:“阿瑗找你有事说,你们先谈吧,我去那边等着。”

  崔瑗点了点头,坐到了司马浚面前的一个矮凳上。

  谢黛宁缓步出了水榭,太阳已经落下一半了,金色的浮光在水面轻荡。

  这个府邸她从前常来的,那水榭里,她和司马浚一起钓鱼,完成高太傅布置的课业,还有阿瑗……只是这时她忽然有了些陌生之感,似乎是她将什么东西丢弃,而忽然又出现在眼前时,似乎带着些怨意一般。

  再看周围,这郡王府虽无王妃打理,却是井井有条,石子路上一片落叶也没有。她扭头朝水榭里望去,那两个人的身影逆着光,只看得出个大概轮廓。

  司马浚身子前倾,似在认真的说着什么。谢黛宁微微放心,又见崔瑗抬手,似乎是抬手替他理了理鬓间的乱发。

  她刚微微放心,却见崔瑗站起身,一步步走到了她面前,含笑道:“阿宁,我问完了,咱们回去罢!”

  “问完了?”

  “嗯,都说完了。”

  谢黛宁看出崔瑗不想说话,再看水榭里,却哪里还有人影。

  晚上回到自家,谢黛宁有些闷闷不乐,刚才送崔瑗回家,一路上她都闭口不言,也不肯告诉她结果如何,时好时坏,成或不成,但是做了这么多年密友,如何能看不出她神色不对。

  看来明日还得去找司马浚逼问一下,也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即便不喜欢阿瑗,也不会说让她太伤心的话呀,这是怎么谈的,谈成了这样。

  正犯愁,外间传来三娘和浮音的请安声,原来是沈屹回来了。

  他一撩帘子进了屋,恰瞧见谢黛宁在窗边呆立思索,她是个爱笑的,平日里都是一脸喜色的来迎接自己,这般模样定是出了什么事。

  沈屹顾不上换衣裳,走上前将人拉进怀里,先低头吻了她额头一下,然后才道:“这是怎么了?谁惹我的夫人不快了?”

  谢黛宁双手抚上他胸膛,闷声道:“今儿个见了阿瑗,她说……她家里要她入宫。”

  把今日的事情说了一遍,沈屹沉默半晌,才道:“六殿下拒绝了?”

  谢黛宁点头:“我是这么猜的,阿瑗是我最好的朋友,她神色不对,我瞧的出来的。可是这种事情我又不能去强迫小六,这可怎么办好?”

  “你想帮她?”

  “起码不能让她入宫嫁给皇上!”谢黛宁犯愁道,“阿瑗和我一般大,也是定亲的年纪,本来崔家和七殿下有口头婚约,前段日子出了那样的事情,怎么能再嫁给他,可是阿瑗也拖不起了,加上承恩侯一门心思钻营,这一时片刻的,哪里去找个他看得上的世家子弟求娶……”

  原来是为了这个,沈屹松开她,指尖在桌面上轻叩几下,似乎在计算着什么,随后他便微笑道:“能拖上十天就行!从净湖县到京城往来需要走七天,再加上三日考虑时间,应是够了!”

  谢黛宁先是不解,但很快便眼神一亮,“你是说湛师兄?他……他肯吗?”

  “自然是肯的,不过也要崔姑娘愿意才行。”

  沈屹将湛明钦慕崔瑗的心思略微告知,谢黛宁一听,也回过神来,之前在云岚她一门心思找谢暄的麻烦,却没留意到身边人,真是……只是湛明不过是个芝麻小官,崔家可能不会那么容易答应。

  听了她的顾虑,沈屹唇角微弯,含笑道:“湛明出自苏州湛氏,是百年的,在朝中一向属于清流,他虽出身旁支,但背后湛家不容小觑,否则当初他也不会被派去富庶的松江府了。崔家与其把崔姑娘送进宫,去博取一个不知如何的未来,倒不如把筹码压在湛家身上。不过这些都是次要,湛明心系崔姑娘,这才是最重要的!”

  谢黛宁深吸一口气,脸色一下缓和过来,推着沈屹就往外走:“快,去书房给湛师兄写信!”

  沈屹无奈笑道:“夫人啊,总得容我换件衣裳,喝口茶润润嗓子罢!”

  作者有话说:

  喵,以后都得9点更新啦,最近有点忙了~~~

  最近还追了好多好看的文,555,太可啦,我要努力!

  多谢小天使们的不离不弃!

  ◎最新评论:

  【我来了我来了~不管如何,希望阿媛能幸福,如果真的入宫有了什么,阿宁心中也是一根刺啊……】

  【崔媛对湛师兄无意啊,她自己现在为了救急,崔家是想谋利,最后如果在一起也很容易在两人心中留下结,不过世上有哪里会有万事如意呢】

  【来啦来啦】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