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啦◎

  ##48 是

  因为刺客一案, 太子已称病数日,不曾上朝听政。不过朝堂上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太子府。

  “……朝会之后,皇上大发雷霆, 让七殿下在书房外头跪着, 崔淑妃请见, 皇上也没理。这会儿怕还跪在那呢!”

  太子轻轻摇头,叹道:“到底是几条人命。”

  门客李玮笑道:“殿下,这样一来七殿下一段时间都不能闹出事情了, 他束手束脚,那刺客一事很快就能解决!”

  太子道:“但愿吧。”言辞间却不甚在意的样子,又问道, “那个晁襄的事情查的如何了?”

  晁襄就是落水而死的门客,据报他家人收了一大笔来路不明的银钱, 经手人竟和司马澈有关。

  门客摇摇头, 叹息一声。且不说如今太子府在众目睽睽之下, 任何动作都得小心,就是平常时候, 他们也没有那么多的人手布置, 行事艰难,虽然找到了些端倪,可是还没拿住人。

  太子并不意外, “尽人事, 听天命罢!”

  司马澈跪了许久,阳光将他晒的头昏眼花,身上刺疼, 汗水结成的盐粒摩擦着硬挺的朝服领边, 将脖子上弄出了一片血痕。

  一双深色的朝靴停在他身侧, 他抬起头,因着逆光,好一会儿才看清来人——竟是沈屹?

  他的声音轻悦,对着御前内监景祥道:“景大人,微臣有事求见皇上,烦请大人通禀一声。”

  景祥平日里都是在殿内伺候的,此时宣帝大怒,把所有人都赶了出来,司马澈又跪在那里,怕他面子上过不去,景祥让所有人都退开,亲自站那陪着,一边等候宣帝传召。

  “是沈少卿啊。”景祥含笑道,他对沈屹印象深刻,曾蒙宣帝在金明池边单独召见,之后宣帝可是赞不绝口,“今日皇上气儿不顺,恐怕一时半会儿不会见人的,少卿大人还是明日再来吧。”

  沈屹含笑道:“多谢大人提醒,只是微臣的事情十分要紧,等不了明日了。”他说着掏出了折子递过去,“烦请大人将此物呈递上去,若皇上看了仍不肯传召,那下官自不会勉强。”

  景祥略一思量,宣帝对沈屹期望颇大,他是最清楚的,于是便接过了折子,“如此我试试罢,请沈大人稍待。”

  他进了大殿,这里便只剩下了沈屹和司马澈,一个立如修竹,一个却跪的大汗淋漓。

  司马澈挺直脊背目视前方,冷笑道:“好一个措手不及,沈学长,不,现在该称你沈大人了,今日之事是你安排的罢?”

  沈屹轻笑:“殿下聪慧!”

  听他云淡风轻的就承认了,司马澈恨不能跳起来一刀砍了他,他压下心中怒火,恨声道:“找了个连名字都没有的言官参我,沈大人倒是不怕事后报复?”

  “殿下不会的。”沈屹淡声道,“本朝开国以来,素有惯例,言官舍身以诤,勿有所顾避,只有最铁骨铮铮的人,才能为世人称颂,今日朝堂之上,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言官,敢为几个枉死的婢女直言参奏皇子,明日整个京城街头巷尾市井百姓都会知道,朝堂之上有人为了普通百姓舍命直言,这样的一个人一旦遭遇不幸,殿下想想,民愤会激烈到什么程度?”

  司马澈心头一突,这个言官的确动不得,不仅如此,宣帝的惩处颁布下来之后,他还得摆出姿态,向百姓和这个言官登门道歉,承认自己的过失!

  他狞笑一下,“沈大人看的明白,不过可惜今日参我的不是你,否则你倒多了一道保命符!”

  沈屹斜睨着他,回以一个淡然的笑容:“下官的保命符并不是这个,劳殿下费心了。”

  “你如此针对我,究竟为何?”司马澈彻底被激怒,声音亦抬高了几分,“我在应山可是表明了对沈家的态度,大火之后更是几次好意招揽你,许诺为你家翻案,至于黛宁,我也是出于保护之心,才挑破了你派遣暗卫一事,说到底你我都是保护之意,不过是误会一场,你未免太过睚眦必报了!”

  沈屹轻轻摇头,冷冷道:“殿下太自以为是了,竟把世人都当做了傻子吗?招揽我?我为沈家洗冤乃是为正清白,匡扶正义,更是在朝堂之上拨乱反正,这是大道,何须依附他人,折腰屈膝?”

  司马澈仿佛听见了什么好笑的话一样,呵呵低笑起来:“你莫不是读书读傻了罢?一朝天子一朝臣,你难道以为坐上了那个位置就是圣人了不成?”

  景祥的身影出现在大殿门口,冲着沈屹招了招手,看来宣帝答应见他了,沈屹抬脚走了两步,忽又转头温声道:“殿下说的不错,坐上那个位置的未必是圣人,但是坐不上去的,肯定不是圣人!”

  司马澈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他这是讥讽自己不是圣人,绝对坐不上那个位置,他心中怒意达到了极点,拳头紧攥,竟把掌心都刺破了!

  沈屹迈着稳健的步伐进入殿中,绯红的官袍袍角上,一只盘银绣的白鹇尾羽随他脚步轻摆,带着股青年人的清爽和朝气。

  宣帝眼眸一动,心下暗叹,再思及殿外跪着的自己的儿子,满身戾气,不由更是头疼。

  沈屹行毕大礼,宣帝挥手叫起,然后道:“沈少卿,你的折子朕看过了,毛江家人中毒惨死,牵涉后宫,的确该好好查一查,你是外臣,入宫查案是该有个章程,请谢校尉协助亦是妥当之举,只是你这折子紧跟着就求娶她,还请朕赐婚,却把朕搞糊涂了!”

  沈屹微微一笑,不紧不慢道:“回皇上,臣思虑有三。其一,谢校尉身为女子又聪敏机警,曾在琼林宴上擒住刺客,又曾在书院揭出秋闱文册一案,有她协助,微臣对查清毛江一案胸有成竹。其二,这件案子如皇上所言,牵涉后宫,伸冤理枉必得清清楚楚,若事后有人用微臣男子身份出入后宫攻讦,伤的是皇室的威仪声望,所以臣有此一请。”

  看着宣帝频频颌首,他微微一笑,声音转为和缓:“其三,微臣亦有私心,微臣在书院读书时就与黛宁定下了口头婚约,若因与臣一道查案,朝夕相对,有损她名声,反倒是无端之毁,既有婚约何不先光明正大的告知众人?微臣深知阮大人还有黛宁深受皇恩,而自己不过是个大理寺少卿,现时并不堪匹配,所以才厚颜请皇上为微臣撑个脸面,另外为了不耽误差事,这才如此着急,还请皇上成全!”

  他这一番说辞有理有据,宣帝仔细琢磨,毫无任何遗漏之处,公私兼顾,还说的令他都心情舒畅了几分。

  齐静姝的案子他早有耳闻,但是没有官员肯主动揽下,就算有人查,也必得进入后宫,审问后妃,甚至行查验之举,这样皇室脸面往哪里搁?

  所以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此事不存在,只是冷落了芸贵人罢了。

  谢黛宁是女子之身,入后宫无碍,此事查清楚,把贴在皇室脸上的泥点子抹去,也是好事一件!

  但是赐婚……

  御案之上摆放着另一份折子,正是外头那个混账递上来的,正妃是谁他毫不在意,却言明求娶谢黛宁为侧妃,阮清辉是他的亲信,给这个位置其实是委屈了,所以他犹疑不决,一直没给准话。

  再看那张大红的允婚文约,谢暄大名签在上面,旁边是沈屹的签名,他父母俱亡,沈家又无长辈在世,他只能自己签下名字,看着甚至有几分凄楚之意。

  这桩婚事他赐不赐下,都是板上钉钉了,又何苦再让澈儿背上个强抢臣妻的罪名呢?

  宣帝摇头笑道:“也罢,朕允你所请,不过黛宁这丫头竟也不告诉朕一声,枉费朕还想召她做皇室的媳妇,下了待选文书。”

  沈屹含笑道:“回皇上,黛宁也是刚刚才拿到谢山长的允婚文约,我和她之前只是口头婚约,皇室择选是家门荣耀,她想来也不好直言拒绝。”

  宣帝闻言哈哈大笑,心情彻底舒畅了,指着沈屹笑道:“你怕是还不甚了解那个丫头的脾性,她若是拿到这文约,一早就闹到朕跟前了。罢了罢了,这个麻烦以后就交给你了!后日宫宴,朕亲自宣布此事!”

  沈屹出去后,宣帝乐了一会儿,笑容渐渐凝结,这个年轻人,头脑清楚又正直上进,众人皆知他要翻案,那日在金明池畔,两人一番谈话,他却只求做个大理寺少卿,全靠自己努力。

  听人回禀,他从未与高官结交,更不向贵胄低头,默默做事,毛江案这样棘手,他也是二话不说接了下来。

  而外头跪着的亲生儿子,小时候也是个干净疏朗的孩子,可自打那场大火之后,心性大变,他还记得入宫不久,有一晚他高热不止,宫人请他过去看望,那时他刚刚下旨,令人仍旧尊大哥之子司马浚为六皇子,比他大了一个月的澈儿,生生屈居其下。

  他那时候并不明白自己的处境艰难,太后一手把持朝政,生怕他起了异心想要废立太子,且不说他从不想登上这个位置,就是年轻时有过妄想,岁月渐长也看明白了,母亲看重的始终是大哥,他已习惯了小心翼翼的做他的成王罢了。

  可是澈儿,在高热的昏迷中一直叫喊着,为什么,为什么母亲的性命,换来的还是委曲求全,难道只有太子和堂弟的命是命,他和母亲就什么都不是吗?凭什么?

  凭什么他的家人付出性命,却注定是别人的垫脚石?

  他变了,以前那个听话懂事的司马澈彻底消失了,代之的是一个什么都要争,什么都要抢,旁人稍不顺他心意,他就会大发雷霆,甚至亲自动手打骂的暴戾之人。

  宣帝忍不下心教训儿子,没料到,他竟然会发展到用人命来宣泄怒火的地步!

  他唤来了景祥,吩咐道:“传朕旨意,着刑部会同宗正院查清婢女殒命实情,十日内回禀上奏。结案前,明郡王褫夺封号禁足郡王府,非诏不得外出!”

  景祥领命出去,刚给草诏处传达了意思,回来就见司马澈还跪在那里,已经跟他说了宣帝的意思,可是他……

  景祥一叹,上前劝道:“七殿下,这日头毒,您还是先回府去罢,事情总能查清楚,不急在一时。”

  司马澈梗着脖子,咬牙切齿道:“不,我不走!我倒要看看,父皇对他唯一的儿子究竟能狠心到什么地步!”

  这些年父子俩时常有摩擦,司马澈仗着宣帝对成王妃,也就是先敬宁皇后的歉意,逼他让步,每每总能得逞。

  前几年只是要东西,要漂亮华贵的府邸,要比司马浚好就行,这几年,却是趁着宣帝习惯性的让步,要权要势。

  但明眼人早就看出来,这次的事情不同以往,景祥不好再劝,叹息一声道:“那我去给殿下倒杯凉茶罢!”

  他一转身,忽然看见司马浚立在几步之外,景祥额角抽疼一下,堂兄弟两个从小打到大,如今更是势同水火一般,再看司马浚满脸怒容,神色不善的样子,他心里一咯噔,也顾不得什么凉茶了,赶紧施了一礼,跑进殿去请宣帝出来。

  “司马澈,没想到你如此龌龊肮脏!你府中婢女怎么死的,你敢说吗?你还有脸求娶黛宁?”司马浚指着司马澈痛骂道,“你不配!”

  司马澈眸色一暗,眼珠子染上上了几分血色,一挺身站起来,二话不说就朝着他挥拳打去,司马浚也不避让,生生挨了一拳,半张脸登时肿胀变形,嘴角鲜血缓缓流下。

  他并不还手,退后一步讥讽笑道:“恼羞成怒了?做下滔天恶行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今日?”

  司马澈还要动手,只听旁边传来一声暴喝:“住手!”

  景祥扶着宣帝站在陛阶之上,他手足颤抖,满眼沉痛之色,指着司马澈颤声斥道:“你这逆子!”

  司马澈一窒想要分辨,可习惯了父亲一直的妥协,软话一时说不出口。

  只听宣帝大声呼喝躲在旁边的禁卫:“来人,把这个逆子押送回郡王府,找个屋子关起来,不许他出来半步!”

  众禁卫硬着头皮上前,司马澈一甩胳膊,大声叫道:“别碰我,我自己走!”

  才走两步,只听身后一声重重的膝盖着地的脆响,司马浚的声音传来:“皇上,侄儿从未求过您什么,今日我恳求您,千万不可将黛宁赐给七殿下为侧妃,她也是您看着长大的……”

  他声音渐渐暗哑低沉,朝堂之事一出,他就明白司马澈的谋划,幸好那个言官直言参奏,可再让人一查,才知道那几个婢女的死因竟然让人难以启齿,他再顾不得许多了,重重的磕下头,额间登时血痕一片,一字一句道:“臣司马浚,愿以王妃之礼迎娶她,一世珍之爱之,绝不相负!”

  司马澈大喊一声:“贱胚!你敢!”

  他扑了回来,只是禁卫们眼疾手快,将他拦腰死死抱住,宣帝气的脸色都变了,大喝道:“押下去!立刻押下去!朕不想再见这个逆子!”

  禁卫把嚎叫踢打的司马澈拖走,大殿前终于静了下来,宣帝的力气已经用尽,扶着景祥的手浑身颤抖,司马浚还倔强的跪在那里,这孩子和他一向不亲近,谨遵臣子礼数,在外面又时有荒唐之举,宣帝心里明白,他是为了太子,太子不能有任何过失为人诟病,所以他这个弟弟挡在前头,荒唐事干尽,只为卸去他防备……

  宣帝叹息:“你起来罢!朕不会赐婚的,黛宁已经许配人家了。”

  司马浚先是不敢置信,随后似乎明白了什么,脸上一半欣喜一半苦涩,他又俯身磕头,片刻后再抬起头,面上已经一片朗然:“多谢皇上!”

  “后日宫宴,朕会亲自宣布择中的太子妃以及皇子妃人选,你若……”宣帝停下了口,虽是好意,但是立刻让他选旁人,又有些残忍。

  “多谢皇上,只是臣并无成家的打算,还想再玩儿几年呢!”司马浚笑了起来,又变回了素日里玩世不恭的样子。

  ……

  沈屹回到府中,紧张了一日的身躯终于放松下来,最后一个障碍也扫清了,他终于微松一口气。

  柯钺递上谢黛宁的帖子,他展开一看,眸子尽是温柔之色。

  “不必等明日了,我现在就去拜会。”沈屹放下帖子,转身进屋更衣。

  柯钺倚在门框边上,对着屋内道:“公子是不是再考虑考虑?这样上门有些失礼吧?总得备上些礼才是,若是提亲,更要准备聘礼。”

  “阮家不会在意这些。”只听屋内人语调轻快的回道,顿了顿,才又说,“你知道了?”

  柯钺摸了摸鼻子,头回从公子这里诓出话,他竟有点高兴,“嗯……今日谢姑娘来送帖子,好生教训了我一通呢,说她以后就是公子的夫人了,让我看她脸色行事,再敢横眉竖眼的,就把我赶出去。”他说着说着,也学谢黛宁胡说八道起来。

  沈屹换上了一身清爽的浅碧色长衫,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出来,瞥了柯钺一眼,笑道:“她说的没错,再敢如此,立刻赶出去!”

  柯钺咧嘴一笑,忽然想起那天早上谢黛宁离开时,揪着自己骂他,满脑子复仇翻案,难道沈屹就不能有开心轻松的时候吗?他也是个人,小时候已经够惨了,总不能把一辈子都填进复仇里去吧?他也该有家,有人爱他,照顾他一辈子!

  虽然谢姑娘很不靠谱,但沈屹这样玩笑的样子,终于像个无忧无虑的年轻人了,柯钺忽然想到一句话,真是一物降一物!

  “公子,那个看在我为您准备了上门礼物的份儿上,能不能不赶我走了?”柯钺快跑几步,赶上去喊道。

  阮清辉在朝堂上受了弹劾,回家反倒早了,正是晚膳时分,阮家五口人难得坐在一处用膳,开始时还有几分小心,很快就发现阮清辉毫不在意,“大家不必如此,只当是我休假了,这么些年在朝中忙忙碌碌,也不知是为了什么,连家人都没空顾及!刚好黛宁定亲,什么都得筹备起来,我也能帮把手。”

  阮老太太笑了起来,儿子就是这点最好,万事想得开,“你帮手,你不添乱就好了!什么东西到你这里准给弄坏了!还有黛宁也是,摸什么什么坏,你们两个老老实实的,什么都不干就是最大的功劳了!”

  望哥儿的声音糯糯的,“祖母,我不弄坏东西,让我帮忙吧!父亲说我的字写得好,我能写礼单子!”

  众人都笑起来,阮老太太更是乐得牙花儿都露出来了:“那你遇见不会的字怎么办?”

  望哥儿愣住了,这是个大问题,正挤着小脸苦思对策,外间丫鬟回禀道:“老太太,老爷,门上有位姓沈的公子前来拜见。”

  屋内众人愣了愣,待反应过来是谁,阮老太太赶忙一叠声道:“快请进来!不,不行,老二你亲自去迎一下!”

  阮清辉点头去了,阮老太太又吩咐下人:“赶紧去厨房,我吩咐准备了明日宴请的菜,正好现在炒了端上来!”又指着谢黛宁跺脚斥道:“你这傻孩子,还愣在这里干什么?还不赶紧去换条好看的裙子去!”

  张氏忙笑着起身:“老太太莫急,一样一样来,我陪黛宁去换衣裳,她连根像样的簪子都没有,只得先拿我的对付了!望哥儿,你在这里陪可,看不许淘气!”说着拖了谢黛宁下去。

  不多时,丫鬟们鱼贯而入,将旧菜肴端下去,阮老太太指挥着她们把开的好的几盆花布置起来,又让再多取几盏灯送进来。

  屋内刚刚料理好,门帘掀起,阮清辉陪着一个年轻人走了进来,他身量颇高,如传言里一般俊美轩昂,但和一般好看的人不同,他气质十分雅正,阮老太太心里先就赞了一声,再想到他身世畸零坎坷,还未开口就有几分心疼。

  沈屹走到屋中,对着阮老太太,当自家长辈一样,郑重的行了个大礼,“见过老太太,晚生沈屹……”他话音未落,已经被阮老太太亲手扶起来,一叠声的道:“好孩子,不必多礼,快起来,快让我瞧瞧!”

  沈屹只得起身,阮老太太攥住了他的手,仔细的看了看面容,灯下沈屹的眉目柔和俊美,竟有几分熟悉之感,阮老太太笑道:“真是个出众的!不知怎的,我总觉得见过你一般!”

  她的手心有些粗糙,带着老年人特有的温暖,沈屹从未被家里老人拉着手,还如此慈爱的询问他过的好不好,吃的好不好,睡的好不好,这些细琐的小事,从没有人问过。

  他心头一酸,竟然也生出几分熟悉之感,只是记忆里从未有过这样温馨的时刻,沈家祖父母辈在他很小的时候就都过世了。

  门外传来女子的笑语,他回过头,只见一个中年妇人撩起帘子,含笑看了自己一眼,眼中隐含赞叹之意,随后扭头笑道:“莫要害羞了,快进来罢!”说着探手一拉,将谢黛宁拽了进来。

  他眼前一亮,虽也在宫宴上遥遥见过她穿女子衣裙,还有在应山谢家那身樱草色的衣裙,可都比不上眼前,寻常家里的衣裳,不那么华贵出挑,甚至不能展现她十分之一的美好,可却是让人觉得温暖,是那个永远会在家里等候他的家人。

  谢黛宁难得脚步缓慢的走上前,低着头,耳朵烧红一片,阮老太太拉起两人的手放在了一处,越看越喜欢。

  “年貌相当,两情相悦,如此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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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此甚好!!!】

  【来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