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长姊>第131章 【番外·封地4】【大结局】

  姬言与苏槿时到冀州府不久,便得到晋国打过来的消息。

  三十万大军不是小数,只是他们原本是去的沧州,突然从沧州过来时没有知会任何人,又是疾行,平日里需要十日的行军,七日便到了。

  姬言沉了沉眸子,看向苏槿时。

  苏槿时收到他的目光,“你是觉得,我们这里有内鬼?”

  姬言不置可否,“你怎么看?”

  苏槿时沉默片刻,“如果我是纪宗之,得知冀州有了疫病,人心未有动荡,必要先使人潜入,将疫病之事大肆宣扬,离间百姓与官员,让冀州动荡,再来出兵。断不会马上出兵。”

  姬言噎了噎,目光复杂,“幸好我的敌人不是你,不然,冀州的官员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苏槿时:“……不管是疫病还是百姓躁动还是冀州失守,任何一个罪名都是他难辞其咎的,而冀州知府林见深是个爱钻牛角尖的,到时便是朝廷不追究,也会引咎自尽。”

  姬言:“……”知道苏槿时是为了帮他才会了解冀州知府的性子,可是听到从她嘴里说出的对别的男人这般了解的话,还是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为什么断定如果冀州会失守?”

  苏槿时不解地瞅他一眼。现在这个时候,讨论这种不存在的如果有意义吗?

  不过还是如实说了自己的看法,“那是在你没来,他们又按照我刚才设想的那般去安排了的情况下。晋国突然发兵,打冀州一下措手不及。”

  她想了想:“兵不贵多,贵奇。可是你来了,就打断了他们的计划,这一招就行不通了。”

  苏槿时声音一顿,看向姬言的目光复杂起来,“你不会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断定我们中间有内鬼的吧?”

  姬言含着星辰的眸子闪了闪,不答反问,“若是你,在得知这里将有三十万兵马来,还会按原计划发兵吗?”

  苏槿时敛了眉。

  两人相识这么多年,又做了这么几年夫妻,她从他的话里听出了不寻常来。

  假若纪宗之当真是如她所想的那般计划,那便是因为他们来得太早而让他的计划被迫中止了。

  “如果他知道这件事,以晋国现在的国力,一定不会是三十万大军的对手。应该不会冒险发兵才对人。”

  姬言颔首,“若是他明知道了,还坚持发兵,为什么?”

  苏槿时变了变脸色,“从沧州到冀州,原本是要十日,咱们走的走商时找到的捷径,才只用了不到八日的时间。若是在咱们来之前,赶到这里,逼近沧州府……他是想再造遂宁一战之事!”

  遂宁一战,因为守军的叛逃,导致支援的窦荣没了性命。可是这一次不一样了,她准备好了所有的物资,武器也换成了时下最好的铁器打造的。

  可纪宗之生出这样的心思便让她心里生出了怒意,“他没这个机会的,这次这种情况,他还来,那就是自投罗网。”

  “是啊,明知道是自投罗网了,他为什么还会来呢?”姬言看着爱妻绷紧的小脸,不再诱她去想,“若是我们这里有他们的细作,他们知道我们要来了,却还是出兵,一定是因为有把握拿到些好处。不是在我们这,也会是在别处。”

  苏槿时欲言又止,纠结的小模样让姬言觉得很是稀奇,“你想到了什么?”

  苏槿时一咬牙,“我刚才说的,是我的心思。纪宗之急了,不一定会那么想,会不会是被别人给坑了?”

  姬言缓缓转了一下眼珠,“???”

  苏槿时:“……笙儿在晋国。”

  姬言:“!!!”

  怔了片刻笑出声来,“幸好把你带在身边了,若真遇到什么麻烦,小舅子也不会置身事外。”

  苏槿时:“???”

  那个小子在他们成婚后,便带着苏槿行云游各地,说是用行万里路的方式教养孩子。

  事实上,这两年声名渐起,成了各方人主想要招揽之怀竹先生,可那些人无一都查不到他的踪迹。

  姬言在她开口之前道:“你且歇着,我去与林见深议事,晚些回来。”不论是何种情况,他这里都要做足准备,查一查细作,不论有是没有,都不能掉以轻心。

  当然,还要防着纪宗之派人下毒。

  苏槿时被调侃得只差拿眼刀子飞他了,听他要去忙,便收了神色。

  等他走了,她却没有歇着,带上柯敏与苏晓莹去了隔离地,开始帮着那里面的大夫熬药。

  接连三日,都不曾听到攻城的动静,倒是姬言每天都会派一队人马在晋国军营里升起炊烟的时候偷袭。

  第一日,晋军退了十里。

  第二日,晋军又退了十里。

  第一日,晋军退了十五里。

  得知这个消息的苏槿时惊呆了,拿笔在纸上写了又画,画了又写。

  “柯敏,你去打听一下一冀州的情况。”

  柯敏被药薰得睁不开眼睛,离了药炉两步,不解地问苏槿时,“冀州的情况?郡王妃何不去问郡王?”

  苏槿时恍然,丢了纸笔走出去,换下隔离区的衣物,寻到姬言。

  后者看到她来便笑了,“小舅子给纪宗之连出一几个馊主意。先让纪宗之派兵攻打冀州,但他也说了,必须要快,要在我们这三十万人来之前到达,先围一日,让人混进城中离间,第二日攻城。为此,这支军队轻装简行,连粮草也未带。只是不知为何,原本准备给咱们用的泻药,被他们自己吃了,士兵泻了半日,误了行程。”

  苏槿时眨着眼睛,好奇地听着苏槿笙在敌营里的所做所为,不免挂心,“他这般做,纪宗之就不怪他出错了主意?”

  随后又笑了,“是了。这不是他出错了主意的事,而是行军的人延误了军机。可是十万人对上三十万人,便是不打也要守着?”

  姬言道:“十万人打三十万人,又没了毒物,自然没了胜算。是以,他们造势,让我们的侦察兵误断有百万人之多,不敢妄动。”

  苏槿时了然。

  现在的晋国,怎么还可能有百万大军?这样的漏洞,骗不到姬言,在姬言的连番挑衅下,也露了底,一再地退让,不过是在强撑。

  “纪宗之觉得我们这里有三十万之多,冀州必定防守不足,是以,把余下的兵马悉数调去了冀州,这里只余三万,另七万也调去了冀州。想要打冀州一个措手不及。”

  姬言的声音低了下来,笑意渐收,“伊伊,今晚,我就走了。若是冀州事了了,你便回京城。”

  苏槿时按着他拿头盔的手,“我就在这里等你,我们一起回京。”

  她担心他,可她不会这么说,“一个人回京有什么意思,做第一个看你凯旋的人才最高兴。”

  果然,有了这一句话,姬言没有什么不答应的。

  冀州的疫情尚不严重,很快便得到了控制,危重病人减少,死亡人数不多,不到一个月,疫情便全面解除。

  苏槿时余下的时间便都在关注着战场上传来的消息,适当地调整物资的运送。

  她随时等着自己能发挥更多用处的时候。可惜谁也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清和四年春,纪宗之之兄纪献之率兵突袭青州,青州守将窦原于病重之时出征,被暗箭刺中,险些丧命,小将苏虎突然出现,力挽狂澜,救下窦原,斩下纪献之头颅。

  奈何主帅昏迷不醒,军心不稳,苏虎无调兵之权,从副将令,坚守不出。

  晋军副将重整旗鼓,士气大涨,攻城十余日,与遂宁守军胶着难分。

  纪宗之本就是得到怀竹先生的指点,青州窦原病重,这才下了一剂猛药直攻青州,再破如今不堪一击的沧州,夹击冀州,盛京便如探囊取物。

  怎奈这一次又吃了败仗,啃了硬骨头。

  “怀竹先生,是你说这样必胜的!”

  纪宗之的一腔怒火发到了苏槿笙身上。

  苏槿笙淡淡地扫他一眼,如从冰谷里取出寒冰,“你吓到孩子了。”

  纪宗之:“……”

  苏槿笙偏脸问站在他身边的苏槿行,“行儿可知,这么好的计策,他为何会失败?”

  苏槿行呆呆地眨了眨眼,“这么简单的问题,他不知道还要来问我这个孩子吗?”

  纪宗之:“!!!”

  苏槿行看着他发青的面容,露出两排小爱乳牙,“真是笨啊,计策没错,消息也没错,错的是当然是你自己咯,你派了没用的人,连对方的一个小将都打不过,羞羞羞。”

  他一面说着一面用肥嘟嘟的小手刮脸。

  纪宗之脸色变得铁青,一口血吐出来,晕了过去。

  苏槿行呆了呆,“阿兄,他死了。”

  他拍拍掌,这个人被他气死了,是不是就有杏脯吃了?

  “没死。”苏槿笙若无其事地站起身,牵着苏槿行往外走。

  晋都的大街上,苏槿笙买了一包杏脯递给苏槿行,又买了几块饴糖另包着,往嘴里塞了一块,愉悦地眯起眼。

  苏槿行顿时觉得手里的杏脯不是那么好吃了,“阿兄,行儿也想吃。”

  苏槿笙塞了一块给他,见他皱起了眉头,越发愉悦,唇角都弯了起来。

  苏槿行委屈地扁嘴,这个糖真不好吃,把牙都粘住了!真不知道阿兄怎么会喜欢吃这样的东西……难道是故意诱了吃的?他怎么就上当了呢?

  苏槿笙太了解他,看他表情的细微变化,便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当初家中落难,阿姊还是会记得给我们带饴糖回来。黏牙,是不是?可是它甜啊。粘住了,就分不开,直到一丝丝的甜意都化入心间。”

  说到后面,他几乎是自言自语一般会的轻喃。

  便是到了心间,也黏得不行,似乎,一家人都被这糖黏到了一起,不论行到哪里,不论身边是何人,都会牵挂着,惦念着这种黏着的感觉。

  苏槿行似懂非懂,还是觉得黏牙黏得难受,但阿兄提到了阿姊,还一次性极为难得地说了这么多的话,他就自觉地不去惹阿兄不高兴了。

  好不容易把糖化开,细细舔了舔小乳牙,确定自己的牙都在,放松地长吐一口气,“阿兄,那个人给我们那么多好吃的东西,为什么要那么对他啊?”

  他有些怀念晋宫里好吃的了,虽然绝大多数并不合他的味口,但不黏牙呀!

  苏槿笙抿抿唇,“他的所做所为,让阿姊不高兴了。”

  “哦。”又是阿姊。

  苏槿行暗暗地想着,自己一定不能做什么让阿姊不高兴的事,不然,就连阿兄也没有了。要不然,回去的时候做个小机关哄阿姊高兴吧,这样阿兄一定会给他买好多好多的杏脯的。

  纪宗之醒来之后,第一时间便叫人去传怀竹先生,决定向怀竹先生赔个礼,让他再献一计。

  人走屋空,当街的大门上书着五个大字:“昏君不可扶。”

  有了怀竹先生的亲笔批断,一篇篇辞呈往上递。

  纪宗之按着胸口,又吐出一口血,晕了过去。

  而这时,遂宁粮草耗尽,众将一合计,出城做最后一搏,掩护百姓逃亡。

  这样的决定一出,所有人沉默了。

  因为这是于绝望之中做最后的挣扎。

  苏虎抹一把脸,转身提着刀就往外走。

  副将叫住他,“你做什么去?”

  苏虎停下步子,“既然要死,我带手下的人去突袭,只是……”

  他转过头看向副将,“能不能把将军也送走?世子就他一个弟弟。这里又是遂宁。”

  他没有点名姓,但是大家都听懂了。

  没有人出声。苏虎懂了。

  沙场上,最是无情。他提的要求,他自己做不到,拜托别人,便是拿别人的性命在冒险。

  阿姊说过,沙场上最忌他这般心肠……

  可是那是他心中英雄的弟弟啊……

  他纠结着,却听到了振聋发聩的鼓声。

  屋里的将军们闻声而出,看到苏虎分明还站在这里,悉数愕然。

  那出城杀敌的人是谁?

  很快,哨兵便带来了消息,“崇远郡王带援兵来了!”

  众人露出绝处逢生的喜色。

  姬言带着二十五万兵马如天降般出现在遂宁战场,与遂宁城中兵马夹击晋军,晋军未来得及防备,仓皇败退。

  姬言顺势攻向晋地。

  当年被窦原血洗的恐慌再次席卷晋国的土地。

  然而,这一次,恐慌的只有各地的官员的晋都之人,姬言大军所到之处,百姓绑了官员投降。

  一夜之间,晋国的土地上都响起了逐奸盗迎正统的声音。

  纪宗之把牙磨得霍霍的,不得不提枪上阵,同时带上了皇后,当初的晋国公主,姬言的姑母,只待姬言靠近皇后时再用一次十五年前的手段。

  怎奈他在阵前还未吐一言,皇后便坠马,额间一个血窟窿,立时绝了气。

  不待他反应过来,一根长箭刺入他心口,紧接着数根……

  他张了张嘴,吐出一口血来,满肚子的不明白,扭头看了一眼自己发妻,又看向夏国的方向。

  他谋了这么多年,一步一步,却总被堵在夏国的国门外……

  这场战争的时间比大家以为的都要短。

  几乎是在疫病结束时,战争也结束了。

  战争的结果在第一时间传到了冀州。

  柯敏瞠目结舌,“郡王这也太快了,就好似一路无阻,直低晋一般。”

  苏槿时抿抿唇,终于放松地笑了,“谁说不是呢。”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这些年的等待,让纪宗之民心尽失。

  而关于姬言为晋国百姓做的事情,则被人西门慕容暗暗里用市井听说的方式传得有鼻子有眼,深入民心。

  无声的海面下,早就有过了暗潮汹涌的厮杀,无声无息,不在意的人无法察觉。

  消息传到盛京,龙心大悦。

  崇远郡王被封为晋王,晋地悉数为其封地。

  让皇帝更为欣慰的是,夏国多了许久小将,尤其是那位苏虎,竟救了窦原,斩了纪宗之的亲哥哥,被窦原好生夸赞。

  只是如果没有最后一句,就更妙了,“臣观苏虎将军,有几分苏伯爷的义气,与秦记往来频繁。”

  皇帝:“……”又是苏家人!又和他的宝贝外甥有理不清的关系!

  一人势微,众人力强。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