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攻略冷臣>第14章 第 14 章

拓跋肆闲聊了几句,毫不犹豫的送了客,枕着自己手臂,两眼空空的盯着头顶的龙纹浮雕。

“楚谡,楚直屹,我给你时间,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

拓跋肆翻了个身,吴用端着药,还有一卷公文,拓跋肆接过一口闷下,哼了一声道:“苦到心口了。”拓跋肆拿过公文翻阅起来,越看脸色越阴郁,吴用收拾着药碗道:“陛下,昨晚的事已经查出来了,梁郡王的酒壶中残余的酒的确有使人动情的功效,只是这药非比寻常。”

拓跋肆公文一甩,神情冷峻眼底带着些愠怒:“宫里的药自然非比寻常,派人告诫他,再敢把手伸到楚谡身上,他也就不必活了。”

吴用点头,拓跋肆躺在床上,伸手用被子盖住了自己的脸,语气既冷峻又疲惫:“出去吧,朕想一个人呆一会,谁来了都不能打扰朕。”

一连半月,拓跋肆呆在宫中不出,楚谡闭门谢客,请了一连串的病假,尚书台的老人们感叹,当真是太平盛世,隆恩浩荡,武皇帝在时,日日朝会,压的群臣喘不过气来,到了当今陛下,朝会就没开过几次,宽松的又让人害怕。

终于,到了本月的月底,拓跋肆终于踏出了宫门,与此同时还有终于不再请病假的楚令君。再一问,原来选秀的日子到了,拓跋肆就算不想,到现场露个脸,也是必要的。

新秀女的想尽办法,便希望能一朝伴在君王侧,富贵荣华永世生,楚谡到了现场,发觉自己的称呼变了,有叫他楚令君的,有唤他武国公的,更有不少女子对他暗送秋波,恨不得贴在他身上。

地方选在了掖庭殿,是个阴凉的地方,楚谡准备的极为周全,可谓滴水不漏,令许多大臣刮目相看,千名秀女层层选拔出一百人,其余充当宫女,这么一想繁复的工程,一点乱子都没生,也不得不佩服楚谡的能力。

“陛下驾到,太后娘娘驾到。”吴用喊了一声。

拓跋肆首次着朝服而来,楚谡这才想起今日的朝会,原来拓跋肆是出席了的,拓跋肆脸色不是太好,眼睑还带着乌青,更别说下颚的青须,咋一看似乎成熟了许多,但也憔悴了许多。

一见拓跋肆,楚谡脑中总浮现那日场景,极尽缱绻,耳垂不自觉的还是红了,拓跋肆相比面上功夫做的十分好,甚至在楚谡看来,拓跋肆今日带着冷漠。

两人擦肩而过,,楚谡脚步一凝转身对微微行礼,拓跋肆一言未发,二人都走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太后笑盈盈的过来,拍了拍楚谡肩膀道:“好孩子,辛苦你了,今日哀家设宴让你们这些孩子都聚一聚。”

“谡儿知道了,姑母上座。”楚谡行礼道。

冯太后正准备走,不经意间一瞧,楚谡腰间那枚玉饰有些熟悉,未来得及细看,冯太后压下疑惑离开,走到拓跋肆身边,再一看猛然想起,这不是她赐给路梦桫的龙纹玉饰么?怎么会在楚谡身上,冯太后脸色顿时变了。

拓跋肆上前搀扶着冯太后问道:“母后怎么了?”

冯太后摇摇头神色顿时平和起来,坐下,楚谡挥手示意开始。论位置楚谡和拓跋肆只隔了一尺,可拓跋肆总觉得有千尺,楚谡根本就不看他。

第一位秀女上来,拓跋肆托腮听着太监的介绍,其实他手中也有名单,秀女的身份身材都在其中,简直精细的过分,就像宫中的养猪场,每一头猪都记录详细。

这时候上来第一个女子,九江郡郡守的女儿,盈盈走来很是文雅,拓跋肆皱了皱眉头,很是惊奇道:“这年头,官员生活水平挺高啊,养出来的女儿真是富态。”

下方的大臣捂脸,这九江郡郡守女儿微微圆润,显得其高贵典雅,怎么到了陛下这...。

亏得这郡守女儿到底温婉,脸色如常的对拓跋肆行礼问安,拓跋肆抿着茶水,头也懒得抬,楚谡负责记录,拓跋肆这般模样,九江郡郡守之女自然被刷下去。

接下来几个,拓跋肆皆用什么:

“生的如此高壮应该去军营,不要来后宫跟朕打架。”

“比朕还黑,辽东盛产煤矿么?”

“这女子生的一副幼女模样,他国使臣见了岂非误会朕残害幼女?”

………

全是些鸡蛋里挑骨头的话,偏偏拓跋肆说着有理,这么一刷便是十几位官家女子,楚谡终忍不住,转身瞧了眼拓跋肆,拓跋肆低眉顺眼的和冯太后说这话,全然没有理会这道目光,楚谡只觉得自己情绪复杂,拓跋肆摆明做给他看,再这样下去,只怕选上来的秀女都能让他刷下去。

楚谡语气都有些幽怨了:“陛下!”

拓跋肆一乐,心道:你现在才来和我说话,晚了!

“皇帝,选秀结束后到哀家宫中候着,谡儿也是。”冯太后发话了,脸色泛青,对二人也多了些打量的目光。

拓跋肆老实了,下一位女子上来,现任中领军山甲的女儿,山怜。山甲身为笼络目标,更为了取得他完整的忠心,山怜理所应当的该入后宫,这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偏偏有个人不知道,山怜姿态极佳,长安人评:佼人僚兮。

拓跋肆却总能找出毛病,山怜面容不俗,温婉懂礼。上前行礼问安,一举一动都是拿尺子量好的,挑不出一点毛病,可偏偏那一双秋水含晴,见不得一丝情意。

冯太后满意的点头道:“此女子甚佳,山甲将军生了个好女儿!”

楚谡一偏头,便看见拓跋肆一双杏眼落在山怜身上,他的眼睛本就大,他的情绪在眼睛里更做不得假,想来拓跋肆对山怜印象不错,楚谡松了一口气却又多了些患得患失的情绪。

“山怜,朕记得有句词——辛苦最怜天上月,一昔如环,昔昔都成玦,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朕能赐你如意顺心,你可愿意入宫为妃?”拓跋肆柔声道,这是他难得用在女子身上的温柔。

山怜跪在下方,抬起头和拓跋肆直视,只看见了拓跋肆眼底的鼓励,山怜犹豫了一瞬,终下了决心猛地摇头道:“禀陛下,臣女已有心上人,不能服侍陛下左右,臣女不愿为妃!”

“逆女!”山甲猛地起身,再也挂不住笑来,猛的一跪对着拓跋肆道:“禀陛下,小女糊涂了!臣这就...!”

冯太后脸色已经逐渐铁青,眼中似乎在责怪山怜的不懂事,拓跋肆起身拦住了正要动手的山甲,遗憾道:“朕一向看重缘分,朕与山怜姑娘无缘,将军不必责怪她,她既有良人,将军何不顺从了她,也圆了朕赐她如意顺心的旨意。”

山甲慌了神,这可如何是好,拓跋肆的旨意他必须遵从,可若山怜不入宫,他这中领军的位置,只怕坐的不会安生,山甲一掌拍死山怜的心都有了,平时的温婉女儿,怎么到关键时候尽出乱子,被人骂不守妇道事小,这要是给拓跋肆留下一个坏的印象,他这官也别做了。

山甲苦着脸叩拜道:“臣...遵旨。”

一场闹剧,拓跋肆心里别提多开心了,多亏山怜懂事,让他母后都无话可说,拓跋肆坐回原位,见楚谡还是淡淡的模样,低声道:“我瞧着令君脸色不佳,该不会是...吃醋的了吧。”

楚谡:“......无聊!”

拓跋肆回头,心下一沉冯太后望着他二人的眼神似乎不太对劲,拓跋肆再一看名单,还剩零零散散四五人,上面可没有路梦桫的名字,想打他一个措手不及么。

“皇帝,这后宫要是无新人,只怕谡儿也会被人诟病吧。”冯太后幽幽说道。

“若是令君让朕选,朕也不管女子好坏,一并纳入后宫。”拓跋肆试探道。

此刻又走上一名女子名唤紫苏,父亲是军中小小百夫长,在名单上连名字都不配拥有,而紫苏面容只能算清秀,上前行了礼,大概是觉得自己不可能被选上,低着头就等着拓跋肆把她刷下去了。

拓跋肆指着她问道:“令君你瞧,此女如何?”

楚谡转身答:“温婉女子,尚佳。”

冯太后也忍不住转头,拓跋肆盯着那一双熟悉的眼睛,还是那般冷漠,又似乎带着些隐忍克制。

拓跋肆冷声再次问道:“令君觉得如何?”

楚谡一愣如实回答:“尚佳。”

拓跋肆笑了,堵着一口气他上前几步,打量着跪在地上的女子,他真看不出尚佳来,什么时候楚谡的品味也变得一般了。

“紫苏,抬起头来!”拓跋肆眼底布上了一层冷意。

紫苏抬头,正好对上这一双清冷的眸子。

拓跋肆手捏着她的下颚道:“朕听闻紫苏有去腥的功效,想来你也不怕腥,封为夫人入住鸳鸯殿,常伴朕左右吧。”

殿内众人皆瞠目结舌,这紫苏姑娘行了大运了,比容貌她只能算作普通,比家室她也不拔尖,怎么就给拓跋肆选上了呢,还让拓跋肆开了一段黄腔,不少人低声喃喃道:“咄咄怪事!”

楚谡提笔准备记下名字,手感觉有些使不上力,拓跋肆走回来时,笑得有些讽刺,大笑了一阵道:“可如意?”

楚谡觉得有些讽刺,你拓跋肆选妃问他如不如意,砰的一声闷响,拓跋肆晕倒在他面前,大殿顿时慌乱起来,吴用大喊:“宣太医!快去找李太医来!”

几名力壮的官员,合力准备将拓跋肆抱起来,楚谡大喝一声:“你们让开!让我来!”

楚谡慌神,揽住拓跋肆的腰,手臂微微用力就将拓跋肆抱在怀中,吴用引路道:“令君随我来,速速回宫。”

冯太后厉声道:“诸臣速速散去!今日选秀中止吧。”只见路梦桫上前扶住太后,低声道:“太后娘娘请先回宫,拓跋哥哥不会有事。”

冯太后对于拓跋肆晕倒本是担心惊慌的,一见路梦桫这颗心似乎又安定了下来,在一低头自己给她的那枚玉饰,她并无佩戴,冯太后本着试探的心,冷色铁青,怒不可遏道:“你们两个串通一气,到是真给哀家一个大大的惊喜呀!”

路梦桫笑容顿时消散,像做错了事得小孩,双手合十告饶道:“您别生气,您别生气,桫儿给您解释。”

冯太后顿时猜出原委,拂袖而去,路梦桫吐了吐舌头,娇声的在太后身后告饶。

楚谡力气极大,抱着拓跋肆也能健步如飞,刚踏入宣室殿,见太医未到,楚谡带着薄怒:“太医呢?怎么还没到。”

赶到内殿,楚谡小心翼翼的把拓跋肆安置在床上,拓跋肆还‘晕着’,楚谡坐在床沿,气息顿时有些不稳,相比之下拓跋肆气息平稳,楚谡手指搭在他的脉上,同样稳定不见一丝异常。

楚谡回过神,这才想起依拓跋肆的性子,装晕逃选秀一事似乎也干得出来,楚谡低声道:“拓跋肆,别装了,你脉象并无异常。”

拓跋肆却像打定主意一般,这晕他是晕定了,楚谡低头只见拓跋肆睫毛颤了颤,拓跋肆能感受到楚谡的鼻息,温热的洒在他脸上,有些痒痒的,楚谡望着他这张人神共愤的脸,有些失神,拓跋肆的唇特别柔软,红红的薄薄的,楚谡缓缓低头,想找出拓跋肆的破绽来,就在二人相距只剩最后一点距离时,楚谡心猛然一动鬼使神差般的轻吻了一下。

待楚谡反应过来时,如过电般弹了起来,猛地起身奔向门外,关上门,楚谡楞了一会,猛地抬起手给了自己一个耳光:“畜生!”

楚谡真当自己鬼迷心窍了,那躺着的人可是拓跋肆!他当真是疯了,屋内的拓跋肆可按捺不住了,起身忍不住笑了起来,刚刚唇上的温暖,他可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

再一出门,楚谡已经离开,或许用落荒而逃更差不多,迎来的除了李太医还有一尊煞神,拓跋肆正走出殿门,立马捂着脑袋,虚弱道:“朕这头晕死了,李太医来替朕瞧瞧。”

来者三人,李焕吴用,还有许久未曾露面的拓跋安,拓跋安还着朝服,应该是匆匆赶来,见拓跋肆一副虚弱模样,未发一言坐在床侧,等待李太医诊断。

李焕战战兢兢把了脉,抬起头瞎编道:“陛下内里虚弱,身体气力不足,一时晕了过去,臣开几服健体的药,陛下将养几天就会好转。”

拓跋安挥手,二人乖顺的退下,拓跋肆扶额懒懒道:“太傅大人怎么来了?”

拓跋安掸了掸床沿边的灰尘,抚掌大笑了一阵,拍了拍拓跋肆的脑袋笑言:“你少装了!当年被我一顿猛揍,罚跪三日你都没事,如今给我搞个什么内里虚弱,给我坐好!”

拓跋肆也装不下去,端正了坐姿,顺手倒了杯茶递过:“太傅有事?”

拓跋安点头道:“关于楚谡的。”

拓跋肆瞬间来了精神,翘首以盼的坐着,拓跋安道:“我想带楚谡去边关历练两年,你封赏太厚,他的人望资历都不足以支撑,这已经引起朝臣的不满。”

拓跋肆神色如常,随口道:“哦?敢问那位不长眼睛的大臣心有不满,叫他来亲自于朕说!”

“心有不满的大臣,现在陛下面前就有一位。”拓跋安淡淡道。

拓跋肆端着茶杯的手一顿,将茶杯砸了下,茶水洒落在桌案,拓跋肆便低头沉默起来。

拓跋安便知道他不肯的,好言劝道:“楚谡的身份有很大的争议,他父亲为了前秦而亡,他对我大魏的心,没有人知道,他的主子看起来是你,可你心知肚明,他的主子只怕是符夙,我带着他去历练,是因为我尚能压制他,而我也能让他锤炼出一颗真正忠诚于我大魏的心,你不能收服他,我替你收服,不至于等我辈行将就木时,蛰伏在暗处的他们有反攻之力。”

拓跋肆听着,不屑一笑道:“符夙这人,貌外宽而内忌,任人而疑其心,就算楚谡全心全意的辅佐他,他也未必能全然听信楚谡一人,更何况如此符夙身边还有个心腹荀裕呢,对于收服楚谡,朕深有自信,对于军功若楚谡愿意,朕多得是军功给他。”

拓跋安只能半信半疑,拓跋肆的能力是他一手培养,他甚至拓跋肆虽然满嘴胡话,却是言必行,行必果。冷哼一声,权当自己多管闲事,拓跋安道:“你对楚谡过分关心,若说占着亲戚身份,你可从未对你的平辈小辈们有如此青睐,我只问你,你对楚谡是有抱有别的念头?”

拓跋肆笑的越加放肆,毫不在意道:“有如何?没有又如何?朕一向随心所欲,这会子有,指不定下一秒又没有了。”

拓跋安摸了摸胡子,这句话似曾相识,或许说拓跋肆果真和他父亲一般,看似无情却又最重情。

拓跋安幽幽说道:“当年为了搪塞你爷爷,泓弟也是这么对你爷爷说的。”

“故有其父必有其子,朕深得父皇真传,不是好事吗?”拓跋肆乐呵着,一脸云淡风轻。

拓跋安一向不会阻拦拓跋肆自己做的决定,他既然自认能收服楚谡,拓跋安也绝不会在做他法去对待楚谡,君臣闲聊几句,拓跋肆便打发了拓跋安,只是刚送走一波,又来一波。

“拓跋肆!你可真敢做呀,你知不知本姑娘今日替你挨了好一顿收拾!”路梦桫气势汹汹的走进来。

“我说你小点声,整天咋咋呼呼的,跟个鸭子似的。”拓跋肆笑道。

路梦桫冲进来低头一看,喝到:“我就说太后娘娘怎么着急了,拓跋肆我可告诉你,你那点破事本姑娘拼命帮你圆回来了啊,那玉饰你自己解释吧。”

拓跋肆摆手道:“放心放心,母后问起来,我就说楚谡身上的玉饰你给的,你喜欢他!哈哈哈!”

路梦桫:“......论思想清奇不同凡人,拓跋肆你真乃世间独一份,你真是奇葩呀!”

路梦桫都气乐了,拓跋肆更是笑的捶胸顿足,拍着枕头大笑,好半晌才缓过来,想了想坦言道:“母后何其聪明的人,与其欺骗她,不如对她坦诚,何况喜欢就喜欢了,何必畏首畏尾,仿佛是一件十恶不赦的事。。”

路梦桫喜了道:“那正好,我虽然说服不了太后娘娘,却能说服我父亲,我不愿嫁给你,我要嫁便要嫁当世最宠爱我的人,他心中只能有我。”

“好个奇女子!朕相信能降服得了你的人,心中也肯定容不得他人了。”拓跋肆笑说着。

“陛下请用汤药。”李焕走来,见两人赶忙跪下行礼,见他咬着牙脸上带着痛处,路梦桫记得李焕那金贵的膝盖,上月一跪受了伤,抬手示意他起来。

“得了得了,你起来吧,再跪着你岂不是又要哭了,我从未见过堂堂八尺男儿,眼泪多的泛滥。”路梦桫道。

这一说李焕委屈了,抬着头倔强的很,拓跋肆接过汤药问道:“朕是假晕,怎么还要喝汤药啊?”

李焕抿了抿唇,瞟了一眼路梦桫道:“陛下内里虚弱是真,这药是臣家传的方子,能够养身补气,还望陛下常饮。”

拓跋肆本不想饮,偏生李焕是个倔强太医,本着医者仁心的理念,他不喝李焕就跟个大知了一般,在他耳边嗡嗡叫,拓跋肆一口饮完,苦的很可今日的苦到了喉头又带着些甜,拓跋肆屏退了左右,派了吴用去搪塞冯太后。

自己倒好换了身小太监的衣裳,在搭档路梦桫的帮助下,成功的混出了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