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将军和他的冤家殿下>第八十八章 自食恶果

  僻静偏院内,楚苑瞧着案上精致紫铜香炉,攥着精致衣袍,笑意勉强道:“皇兄,真要这么做?”

  太子垂眼掸了掸杏黄外衫,掩去了眼底的阴毒,慢条斯理道:“只要同西平王有了夫妻之实,日后你便是西平王正妃,为你好,也为皇兄好,何乐而不为呢?”

  楚苑暗自磨牙,心道此事一出她必定成为笑柄,却还是垂着头低低地应了一声。

  “便在此候着吧。”楚砚拂袖出了门,门外却有两个高大的男人对他点了点头。

  楚砚略微勾唇,稍偏头示意他们进去,便缓步而去,房中刹那传出公主的受惊的惨叫:“你们是什么人?!太子皇兄!皇兄!”

  楚砚脚步不停,嘴边笑意阴寒而恶毒。

  楚苑啊,可莫要怪皇兄,母后想拉拢西平王,本宫可不愿养虎为患,便只好——

  可怜了你吧。

  ——

  “太子殿下到——”

  “洛王殿下到——”

  两声通报后,闲话叙谈的各家公子都收敛了些,起身对两位殿下行礼。

  楚砚环顾四周,没瞧见梅庚和楚策,当即脸色难看了几分,视线扫向陆执北等人的方向,“西平王和淮王呢?”

  他声音刚落,偏门后便传来声轻笑:“参见太子殿下。”

  长身玉立的的西平王缓缓走出,暗紫色的长袍上云纹繁复,淬了星子冷光的眼中噙些笑意,随性一礼便又起身,有意无意地将身后清瘦单薄的少年挡了挡,笑道:“去东院瞧了瞧,一时忘了时间,太子殿下恕罪。”

  身为太子,楚砚自是骄傲的,可如今洛王同他势均力敌,连这个异姓王都如此放肆,不由眯了眯眼,却又将到口的责问咽了下去。

  楚砚眼色愈发诡谲,兴奋与怨毒掺杂,轻描淡写地说了句:“无妨,不必多礼。”

  便容他得意吧,左右……也得意不了多久了。

  这模棱两可的态度却让世家公子们心思各异,算起辈分,他们与西平王当是平辈论交,甚至有些公子年长于他,称其字西庭不为过,可人家已经位尊西平王,如今兵权在握又屡立大功,他们见了面也得规规矩矩地行礼唤声“王爷”,心里可谓十分复杂。

  但谁让人家有个位高权重的爹和能世袭的王位呢?

  无论如何嫉恨,现在却没人再敢对西平王出言不逊,于是便有人盯上了始终跟在西平王身边的淮王殿下。

  “淮王殿下年少封王,想必文韬武略皆在我等之上。”开口之人身着锦衣,是个俊俏年轻的小公子,可眼里的不怀好意过于明显,慢悠悠地道:“臣倾慕至极,望能讨教一二。”

  恰好坐在楚策身边的楚洛笑着低声道:“那是今年的探花郎,户部主事杨瑜的嫡子,杨安,这两日可想着法子讨好太子殿下呢。”

  楚策了然颔首,还未待开口,另侧的西平王便慢悠悠地嗤笑出声,眸光凌厉,“讨教一二?你算什么东西?”

  这话半点脸面也没给那杨探花留,杨安当即脸色难看下来,可今日来的大多是太子一党,见西平王如此不留情面,自然有人不忿,当即怒道:“西平王此言,莫非是看不起我等?”

  那探花郎大抵也是挂不住脸面,也忍不住反驳道:“世家公子间常有切磋,论文习武之道,西平王何以如此?”

  梅庚冷笑,今日若楚策应邀,出风头便惹人提防,吃亏又遭人嗤讽,恐怕这又是那位太子殿下的主意。

  什么拉拢,结仇还差不多。

  楚策垂着眼,温声细语地道:“惭愧,若论年少封王,太子殿下得封太子时年岁不过十五,比起本王尚早一年,不知探花郎可有讨教过?”

  周遭寂静一瞬,杨安顿时说不出话来。

  “嗤。”

  嗤笑声突兀,西平王单手搭着藤椅扶手,又是几声压抑般的低笑,引得不远处风溯南也跟着笑出声。

  风二少是谁?

  梅庚是疯狗,风二少便是那恶犬,毫不客气地讥讽道:“今年的探花郎倒也有意思,瞧这年纪可比淮王殿下大了不少,瞧不惯人家封王是怎么着?淮水漳河水患肆虐多年,可不见探花郎请命去挖运河,现在倒是来讨教了,想讨教淮王殿下,不去淮水走一圈哪来的资格?”

  风承玉听得眼角直跳,硬是插不进去话,只得等风二少歇气时才沉声道:“溯南,住口。”

  一番话说得太子脸色难看至极,杨探花也颜面尽失,西平王便格外愉悦,高贵矜持地瞧了半天戏,才悠悠地道:“做狗想讨好主人,也得有些脑子。”

  杨探花的脸涨成了猪肝色,敢怒不敢言。

  梅庚的态度嚣张至极,偏偏满座无人敢置喙,一是因他的身份,大楚唯一手握兵权的西平王,二是因他的狠辣传闻——暴毙家中的林子忱,死在牢中的虞二公子。

  清风微冷,四下寂然,都等着瞧太子殿下是否会发怒。

  半晌,有人轻笑了声:“太子殿下的茶会,莫扰了兴致,这茶是今年的新茶,实不该辜负。”

  解围的正是林书俞,林尚书府入了族谱的林家二少。

  见他开了口,便有人顺着话接,众人极默契地将先前争执揭过不谈。

  梅庚凝视着澄澈的茶汤,不着痕迹地瞥了眼笑意盈盈的林书俞,暗道奇怪。

  前世他主动接近楚策投诚,怎么这辈子倒是与太子走得近了?

  到底是什么让他放弃了楚策这枚最合适的棋子?

  梅庚收敛思绪,他知道今日太子定不安好心,却未料竟还是老法子,下人失手,倒茶时洒了些打湿衣衫,便邀他去偏院换下。

  若未猜错,大抵是打算众目睽睽之下污蔑些什么罪名。

  西平王似笑非笑地睨了过去,恰好瞧见太子眼底的得逞与阴狠,当即优哉游哉地起了身,跟着下人往外走。

  那一眼,让太子慌了神,他甚至觉得梅庚已经看穿了他所有的计策,讽刺着他的异想天开。

  梅庚一走,便剩下楚策和楚洛,洛王殿下悄悄凑过去小声道:“太子可想着法地撮合他和楚苑,你不担心?”

  楚策攥着衣角露出个腼腆的笑,轻轻摇了摇头,好一副为情痴的羞怯模样,压低声回应:“他不会的。”

  楚洛眯了眯眼,笑而不语。

  倒是另一边的虞易蹙了蹙眉,便听见陆执北在耳边轻问:“洛王和太子都不大对劲,用不用我跟去看看?”

  “不必。”虞易轻轻摇了摇头,唇瓣翕动着,轻轻吐出句话,“洛王和淮王如此镇定,应当无事。”

  陆执北将信将疑地点了下头。

  而后便瞧见洛王殿下含笑走向了太子殿下,口口声声仰慕皇兄,以茶代酒敬他一杯,而后那一杯茶便悉数洒在了太子殿下金晃晃的外袍上。

  于是西平王走了不到一盏茶时间,太子殿下也沉着脸离席去换衣服。

  不到一炷香时间,西平王衣衫整洁地归席,却听见洛王一句轻飘飘的低语:“西平王,等会儿可有好戏看。”

  梅庚眉梢微挑,悄悄将身边淮王殿下的手捞过来,借着宽大袖袍遮掩紧紧握住,还轻轻剐蹭了下掌心,面上沉稳噙笑,若有所思的喃喃:“是吗。”

  方才那下人有意无意地将他往极偏远处引,于是西平王慢条斯理地抽出把匕首来抵着那人的脖颈,遂……成功脱身。

  西平王想不明白,太子究竟是多蠢才会设这种陷阱,仿佛在空无一人的路上面挖了个坑,上面用翠绿的树叶掩饰,就差告诉过路人这里有个坑。

  若是个文质彬彬的读书人,想来许是还能被强行押过去,可他西平王满朝皆知是个能文能武的武将,梅庚叹了口气,觉着前世除掉他实在心急。

  就那脑子里怕是装满了漳河上游水,连泥带沙。

  “啊——!”

  一声女子撕心裂肺的惨叫,惊了满座的宾客。

  那女子仿佛慌不择路般撞入了松岚苑内,似乎是没料到能遇上人,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直对着洛王与淮王狠狠叩首,嘴里还嚷嚷着:“两位殿下,两位殿下快去救救我家公主吧,迟了——迟了就来不及了!”

  梅庚一怔,下意识瞥了眼楚策,却收到了楚策同样蹙眉疑惑的神情,当即心头涌现几分晦涩不安来。

  倒是洛王.震惊不已地问道:“红玉?你怎么在这儿?苑儿呢?”

  红玉,楚苑身边的贴身侍女,她哭哭啼啼地说不清楚,只说要两位殿下去瞧瞧,最终太子没等来的一群人跟着红玉一同去了偏院,路遇东宫侍卫阻拦,洛王二话不说直接带人闯了进去。

  闯进偏院内室时,洛王的脚步蓦地顿住,后面跟着的世家公子们却全都瞧见了内室的情况,一时间鸦雀无声。

  赤着身子的女人躺在地上,颈间绕着条白绫,浑身青紫,腿间染着干涸的血迹,乌发凌乱,原本娇艳的容貌此刻是毫无生机的青灰,双眼瞪大,掺杂着不甘与怨毒甚至是惊恐——衣衫不整的太子站在她身旁,手里是白绫的另一端。

  梅庚瞧了一眼便移开视线,牵着楚策将怔愣的少年挡在了身后。

  ——是楚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