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阳萧左脚刚出了宁国公太夫人的院子, 右脚便进了姜安秦的书房。
姜安秦听了宁国公太夫人的话后,负手转过身,眼中微不可察的闪过一丝黯然, 之后一抹淡淡的冷意升起。
姜阳萧看着姜安秦沉默不语,知道这件事是不可能了。
虽然他本就知道这件事可行的几率不大, 可真的被父亲否决的时候, 他的心中还是有快意。
姜安秦真的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是怎么想的, 词词在外近十年,她却想让人把词词的位置取而代之。
终究还是自己这些年在凉州,让他们以为自己还是当初的那个人了。
“你今日去河间王世子府上可有看到词词?”姜安秦看着姜阳萧手边的食盒, 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沉声问道。
“今日湘仪县主邀词词去府上,我在阁楼上远远地瞧了一眼。”
终究还是没敢出现在女孩儿的面前,怕吓着她。
毕竟江令瓷一直认为自己是江家的孩子.....
想到今天看到的少女纤弱易碎的模样,在阳光下的脸色近乎透明,姜阳萧便忍不住微微蹙眉。
虽然知道妹妹生来体弱,可怎么...怎么就能够这么纤弱呢!
“只不过,瓷瓷看着还是过于病弱了。”姜阳萧迟疑地说道。
江府虽说不是平民百姓之家,却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 能够尽全力给词词这么好的条件已经很不错了。
姜安秦的手微微攥紧,神色有一丝的愧疚, 当年若不是那件事,词词本可以是康健的。
“中秋前我回去江府拜访, 届时你与阳飒在府中等着。”从下面的人调查出的资料来看, 词词是有些怕生人的。
尽管几人有血缘关系,可在词词的划分范围里,他们就是素未相识之人。
想到这一点, 姜安秦的心一痛,眉骨一跳一跳的。
“是。”姜阳萧本也想前去,不过父亲自有他的道理,他们还是在府中等消息吧。
姜阳萧与姜安秦还说了一些朝廷中的事,便放下手中的茶盏,提起食盒要回自己的院子。
词词做的月饼,不管如何,定然是好吃了,姜阳萧英挺的脸上是掩不住的愉悦。
“阳萧。”就在姜阳萧一只脚快要踏出门槛的瞬间,姜安秦在姜阳萧的背后沉声道,只是一个名字便让姜阳萧忍不住挺直了身子,像是条件反射一般。
“你手中的食盒是从河间王世子府上拿回来的?是什么?”姜安秦看着姜阳萧愉悦的神情,心中有所猜测,忍不住问道。
这食盒应是与词词有关,否则以姜阳萧常日里喜怒不形于色,这几年在军中积威甚重,怎会轻易的露出喜色。
“回父亲,这是瓷瓷今日与湘仪县主做的月饼,陆世子特地拿了一盒。”姜阳萧身子挺直的瞬间,动作迅速的转身看着姜安秦,眉目恭谨。
想到这是女儿做的糕点,就算姜安秦很久未吃甜食,还是稍稍的拿了一些。
“让人拿一些出来与我,我恰好也饿了。”姜安秦面不改色地说道。
姜阳萧惊讶地看着姜安秦,父亲不是从不食糕点吗?
倏地想到这是江令瓷做的糕点,姜阳萧便相通了,看着手中的食盒,有些不舍地将其递给了徐伯。
徐伯笑呵呵地接过食盒,便走出去了。
江应明此刻在世安苑中看着手中烫金印字的贴子,紧紧蹙着眉,只觉得这一小片名帖有些烫人。
宁国公?一个大人物为何忽然要造访....还是因私事!!
近来也未曾听景颀说在朝中与宁国公有何关联啊...江应明有些想不通。
宁国公府如今并未依附任何一方党派,且宁国公镇守凉州多年,向来正值,想来应当不是什么坏事。
不过江应明还是遣人去府门前等着江景颀,待江景颀一回府便请人过来。
“祖父,您找我有何事?”江景颀在官场带了这么几个月下来,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不同。
没有一般官员的虚伪,却有着更加沉稳的气息,眼神愈发的锐利,江应明眼中闪过不易察觉的满意之色。
“今日宁国公府递了贴子,三日后前来拜访。”江应明将枣红沉色书案上的烫金拜帖递给了江景颀,沉声问道,“你在朝中可与宁国公府有交集?”
江景颀一脸疑色地接过,宁国公府的拜帖...让祖母前去接应宁国公府女眷便是了。
当看到拜帖上的内容是,江景颀的疑惑更甚。
私事?
“孙儿近日在朝中并未与宁国公有何交集。”江景颀仔细地回想这几月进入翰林院以来打交道的官员,发现的确毫无关系。
他只是一个小小的翰林院编修,若要擢升,还需多熬几年资历,才能升上去。
宁国公府这等大人物,并不是他可以接触到的。
江应明轻叹一声,收回了拜帖,沉沉说道,“宁国公说了是私事,便是没有牵扯到朝堂,我们届时再看吧。”
“是。”江景颀眉目微拧,仍旧没有放下心中的疑虑。
弦月低低地挂在树梢,偶尔飘过的白云隐住月光,庭院深深。
宁国公太夫人穿着月白色云纹中衣,外套着一件棕木色的披风,坐在塌上转动手中的佛珠,念念有词。
房中的侍女小心地将床榻的一应事物打理好,对着宁国公太夫人福了福身,小步退了出去。
房嬷嬷仍旧在一边侍候着。
“太夫人,这几日国公爷与翰林院编修江大人江府走得极近,后日还要去拜访江大人。”房嬷嬷将得来的消息传给宁国公太夫人。
太夫人眼眸微睁,疑惑地看向房嬷嬷。
拜访?这词用在长子身上可是少见,更何况只是一个小小的翰林院编修。
“老奴听闻...江府姑娘与安平县主样貌十分相似,且..江姑娘从苏州而来。”房嬷嬷欲言又止,只是提示到这里。
她知道,说这般多便够了,太夫人自己心中会明白的。
“从何听闻?”太夫人嗓音中带着些许的疲意,嗓音微哑。
“前不久府中设宴,江姑娘曾到过府中,听府中的老人说的了。”房嬷嬷将手里的半锭安神香放入香炉之中,慢慢地说道。
“安秦是认为那位江姑娘是词词?”太夫人将信将疑地问道。
房嬷嬷不敢回答这个问题,两人之间的事,最重要的便是国公夫人与词姑娘。
“改日以瑶冰的名义将人请来,让我瞧瞧。”太夫人面色带着疲惫,撑着身子正准备躺下。
房嬷嬷看着太夫人躺下后微微阖起的眼皮,欲言又止...
这事儿,太夫人管了会与国公爷嫌隙更大,可太夫人身为国公府老太君,管这事儿是应该的。
唉...房嬷嬷吹灭房中的烛光,蹑步出了房中。
去江府前一夜,姜安秦在床榻上翻来覆去地有些睡不着,看着窗外皎洁的月光,想起从前的事,有些失神....
唇齿间似乎还留着流沙的微微香甜...那是自己的闺女儿做的..
“将军,你可是睡不着?”外间里传来徐昌带着睡意的声音,应当是听到姜安秦翻身的声音了。
“无事,你先睡吧。”姜安秦声音清亮地外徐昌说了一声。
“嗯..公爷若是有事,唤我便是。”说话之间徐昌再次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姜安秦心中些微地有些紧张,在百万大军面前从未皱过一丝眉头的他此刻有些心焦,不知要如何面对娇娇软软的女孩儿。
姜阳萧与姜阳飒都是男子,活得粗点没关系,男孩儿也好管,放在军营中不也是好好地长大了。
可是闺女儿不一样,本来女孩儿就娇软,词词更是身娇体弱,自己若是照看不好怎么办?
姜安秦一晚上想了许多,最后迷迷沉沉地睡了过去,直至天光微微出现在东边的房屋上,姜安秦准时地睁开紧闭着的双眼。
军中养成的习惯,寅时三刻起身练剑,这样的习惯这十多年来一直保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