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木草熹微>第43章 打的就是群架

  (一)

  前女流氓蔺惘然胆战心惊的跟着公孙琰走进这“花满楼”才发现这青楼跟她想的不大一样。并没有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姑娘在门口拉客,相反的,楼内点着香薰,布置大气,没有一点烟花之地的艳俗味。

  进去后,门的两边立着两个巨大的木架子,几个木牌顺着排位挂在上面。蔺惘然偏头看了眼,左边的大多是接客姑娘的名牌,挂在最上面牌子最大的自然就是花魁了。右边的则是一些乐师舞姬,男的女的都有,最顶上的木牌潇洒的写着“玉生烟”三个大字,旁边还点了一行小字——先生未在楼中。看得蔺惘然差点没摔个跟头。

  花满楼一共分了四层,很是辉煌。第一层的中央摆着一个抬子,身穿薄纱的女子在上面扭动曼妙的腰肢,而两边则围坐着一圈乐师。抬子四周散着几个桌子,上面坐了几个散客,身形曼妙的女子周旋其中斟酒。二层往上都是一些雅间,自上而下可以看见下面舞蹈的女子,楼层越高雅间就越少,也是彰显着身份的尊贵。蔺惘然看了一圈,两三层基本都是商贾一类。再往上,右边的两层里坐的人衣着秀丽,气质不俗,像是官宦人家。左边就朴素多了,有的雅间里是一群穿着藕粉色衣衫的女子,有的则是一群黑衣短打,明显的练家子。她大致辨别了一下,似乎是山派和崆峒派。

  都说江湖远,庙堂高,这小小的花满楼竟是能将庙堂和江湖揉在一块儿,也算是本事了。

  公孙琰领着他们上了右面的第四层,四层本就只有两个大雅间,他们的落在了靠右的一面,以右为尊,凭他一个微朝王爷倒也不稀奇。

  公孙琰侧身对她笑了笑,解释道:“我们楼下的都是些世家和官员,我也认不大清。左边的雅间里坐的是熹朝的礼部主事,因为是外使自不能安排在下面。不过他们的来意吗,自然也是龙骨鞭了……”他顿了顿,指向了左侧的两个雅间,江湖那一边的四层空荡荡的连个人都没有,“那边雅间是给虚臾门和少林留的,不过他们一个道士一个和尚,那些大师也不会来青楼这种地方,也就是意思意思。”

  蔺惘然点了点头,相比庙堂高,她还是更喜欢研究研究江湖。她默不作声的扫了遍对面的几个门派,把为首的几个一一和自己了解的各派信息对上了号。不得不说,龙门盛会真的是颇为不俗,不仅能将南北二朝的人马都吸引过来,甚至散落各地的江湖大派都绝不缺席。

  她好奇的伸了伸脖子,“少林也来他们有钱买东西吗?”

  公孙琰轻笑了两声,有些亲昵的用扇子在她额头上敲了一下,没了才反应过来这动作太过亲近,只好不尴不尬的收了手,“少林在江湖之中德高望重,信徒众多,香火钱自然也不少。除了庙宇佛龛的修建,他们会预留一些银两以备不时之需。”

  蔺惘满不在乎的摸了摸额头,压根没往那儿想,“那少林来抢什么不会是龙骨鞭吧?”

  这下连周千离都笑了,毫不掩饰对她投去了看傻子的眼神,“龙骨鞭只有朝廷的人,比如说我们才会感兴趣。也就只有帝王将相会为了个莫须有的传说——得龙骨者得天下,抢个你死我活。那些个江湖门派要抢的是琉璃花灯。”

  秦烟凑热闹似的钻了过来,好奇的问,“琉璃花灯是什么?不是,琉璃花灯有什么稀奇的,我们东海还有夜明珠刻的灯呢!”

  周千离点了点头,轻轻“哼”了一声,反正蔺惘然是听出了嘲讽的意味,“还记得琉璃夫人吗传说琉璃夫人遣散门生后,把自己的独门绝技刻在了琉璃花灯里面,谁要是能参破琉璃花灯的秘密,谁就能学会那招琉璃煞。”

  那就不难解释为什么武林门派会出现在这儿龙门盛会了。蔺惘然饶有兴致的在雅间里转了一圈,觉得这雅间布置的实在是大,中间留的空地似乎还可以站五六个美姬,跳几个薄纱舞。不过她向来对漂亮的女人心有余悸,想到这儿,只得缩了缩脖子,把那轻飘飘的想法驱了出去。

  她正发着呆呢,雅间的木门被轻轻敲了两下。赵锋立马跟个刺猬似的,一下子窜到门边,浑身上下都是警惕。

  赵锋:“谁。”

  他这声音冷冰冰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审犯人呢。是以,外面的声音顿了顿,似乎有些胆怯。

  “我是花满楼的莹儿,妈妈问我要不要进来伺候?”

  这女子的声音捏的又酥又嗲,听的里间的人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蔺惘然和秦烟甚至不自然的抖了抖,是了,她们一个比男人还能打,一个又是条巨龙,根本受不了这苏嗲嗲的声音。周千离面上漏出一点嫌弃,往后退了一步,彻底把自己缩在角落里了。某些君子,一遇到事情,就喜欢把自己置身事外。

  公孙琰几不可查的扬了扬眉,“不必了。你回去吧。”

  “慕二王爷?美人都自己来了,何苦推拒呢我让莹儿抬了我带来的美酒,王爷还是开门品品吧!”

  这到是个中年的男声了,只是带笑的声音像根针似的,扎的人不怎么舒服。

  公孙琰眼神暗了暗,对着赵锋点了下头。赵锋得意,便冷着脸开了门。只见外面的莹儿一袭红裙,胭脂扑在脸上,媚眼如丝,门一开便“唰唰”的往里面送着秋波。而旁边的雅间门口站着一个中年人,蓄着胡子,穿着一身官服,应该是刚才提到的熹朝礼部主事。这就怪不得他说话阴阳怪气的了……

  蔺惘然对莹儿没兴趣,偏头看了眼,便继续盯着对面的江湖门派了。秦烟在那儿呆了片刻,自觉没意思,悄悄的和周千离一起缩回了角落里。如此一来,一间雅间就只剩冷冰冰的赵锋和笑的如沐春风的小王爷了。

  说来那莹儿也是倒霉,花满楼的妈妈叫她来本就是让她来讨王爷开心。可谁知王爷的门没敲开,竟是叫隔壁的熹朝人塞了壶酒,花满楼的姑娘何等聪明,自是知道这明争暗斗的意味。她心下觉得就算王爷开门让她进去了,也不会多高兴,最多只能凭着年轻貌美,看看这二王爷能不能觉得她赏心悦目。谁知一进来,打眼的不是风度翩翩的王爷,而是两个姑娘,偏偏还是两个很漂亮的姑娘,莹儿顿觉这门,不进比进要好。

  但她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她把那壶酒放在桌上,并没有斟。反而是悠悠的从角落寻出一副茶盏,恭恭敬敬的煮起了功夫茶,这也算是玲珑心窍。没了,她把茶倒入特地准备的白玉茶杯之中,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含情脉脉的扫过去,正打算端给慕二王爷。

  可她刚走一步,就觉得一个冷冰冰的东西抵着自己,莹儿有些委屈的低头去瞧。只见白玉包裹的剑柄不偏不倚的对着她的腹部,她顿时大惊,差点连茶都端不稳了。

  蔺惘然看了她一眼,又看了身后笑眯眯的公孙琰一眼,只觉得那人淡色的眸子里盛满了坏笑,“这茶性偏凉,你还是别喝了。普洱有吗?”

  蔺惘然做事自是没有那曲曲绕绕的心思,换普洱就换普洱,可看在莹儿眼里,只觉得更委屈了些。她们妈妈明知王爷这次来马车里坐了个姑娘,保不齐是未来的王妃,竟然还叫她来。

  她低低的垂着眼,一副含泪欲泣的样子,“王爷~”

  这声音娇滴滴的,寻常人听了,心都要酥了。可惜了,这里面一帮人,心都跟个石头似的。公孙琰抱歉的皱了皱眉,脸上含着一汪春情,亲昵的在莹儿鼻子上刮了一下,无奈道:“算了~算了~你回去吧。”

  最后这莹儿姑娘只能带着王爷赠的笑脸伤心的走了出去。蔺惘然嫌弃的撇了撇嘴,只觉得这人装纨绔实在是装的浑然天成,四处留情好不马虎,完全就是个青楼的常客姿态。她心里到是没什么不舒服,只觉得这人实在是太能演,那汪含着笑意的眸子分明那么真切,可细细看却又瞧不出半分真意。

  “净手。”

  她满不在乎的留了一句。

  公孙琰笑了笑,这回眼里闪出了淡淡的光亮,真的乖乖听话去净了下手。

  突然楼底铜锣一响,接着是一阵鼓声,这阵仗不小,很快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只见一个身着浅黄色的长衫的青年男子站在舞台中央,剑眉星目,英气非凡。他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身侧竟是立着一把油纸伞,那伞外观看起来没什么特别,但不知为何隐隐透着杀戮之气。

  他轻轻扬了扬手,那阵鼓声便停下了,“各位今日至我龙王谷参加我点灯盛会,我龙王谷特地备了歌舞欢庆。请大家好好享受这百花争艳。”说完他又轻拍了下手,一排身姿曼妙,眉目如画的女子便笑盈盈的上了台,旖旎的乐声也悠悠传出。

  周千离微微侧着身子,神色不明的看了眼下面的黄衣青年,“龙王。”他淡淡道。

  只是他此话一出,旁边的秦烟却像是被揪了小辫子,浑身上下都是不自在,警惕的四周看了看,脖子里都浮出了鳞片。

  公孙琰被她弄得“噗嗤”一笑,“此龙王非彼龙王。他是这代龙王谷的当家,龙晓。这龙王谷敢承办这么大的点灯会,没点本事和家底可做不到。看见他旁边那扇子没?飞雨花。”

  蔺惘然愣了愣,眼神里闪过一片亮光,“飞雨花?”

  飞雨花和赵锋的凌水刃都差不多,是传世的神兵。传说飞雨花外观看起来就是普通的油纸伞,只是那伞面是由一种极其坚韧的蚕丝织成,刀剑根本劈不开,而伞面一展,扇骨便爆出一圈利刃,削铁如泥。更妙的是,此伞在雨中,利刃割开雨滴,片片分明,宛若一片又一片的花瓣落下。这种兵器若是落到懂得御水的人手里,绝对是事半功倍。

  她好奇的往前凑了凑,又瞧了几眼那绝世神兵,这才心满意足的收回思绪。一偏头就瞧见桌上不知何时多了几盘糕点,晶莹剔透的一看便是软糯可口。不用猜也知道是谁的手笔,她愣了愣,思绪又不知道飘哪儿去了,半晌才呆呆的捏了一块吃。

  楼下乐声四起,舞姿曼妙,可听久了就不是那回事了。她觉得烦,左面的那些江湖大派估计也不喜欢这东西,一个个都坐的板正,目不斜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在修炼呢。不过他们楼下的商贾官员就很喜欢了,什么美人儿,甜心儿,这种腻腻歪歪的声音络绎不绝,怪也怪她耳朵太好,无一例外都收了进来。

  “都说这次的龙王是个少年英才,飞雨花使的是得心应手。接下来的几日,你寻个时间同他切磋一番。我山虽都是女子,但也不能让别的门派小瞧。”

  说话的是个中年女人,声音都有些沙哑了,蔺惘然微微偏了偏眼,正是山的掌门,断樱师太了。

  “是,师傅。”

  这回答的是个年轻的女子,八成该是山的弟子。她这墙角听的颇为无聊,要么是切磋,要么是美人,久而久之,蔺惘然难免打了几个哈气。

  谁知就在她迷迷糊糊想着要不要睡的时候,突然传来一声极响的琴弦崩裂之声。瞬间,楼台中间舞动的女子骤然飞起,眼带绿光,指甲暴涨,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哪里还有那温润软糯的美人!那女子不再收敛妖气,顿时黑雾弥漫,压的人难以呼吸。这还不算结束,周围几个楼层之间,那些盈盈穿梭的侍女也突然顿住了身子,有几个同样是眼泛绿光,抽出软剑。虽说如今人妖共世,但那些商贾和官员向来惧妖,立马就开始尖叫起来。

  蔺惘然被吵的猛的睁开眼睛,只见左面身影飞出,落雨般的落在台上!

  (二)

  江湖上的门派分两类,修灵的和修武的,因为灵术难以参透所以往往修灵的门派就少。这对面的山派和崆峒派就是修武的大派,剑法独树一帜,可称一绝。而未出现的虚臾门和少林因对道法和佛法有所造诣,所以对付妖魔一类,也有其办法,这便是修灵。但这并不意味这,修武的门派就无法战胜妖魔,只要剑法足够精妙凌厉,就算单凭武力也可以劈开妖气,与妖魔一战。这也是为什么,蔺惘然之前满脑子修武对术法一点也不感兴趣。

  转瞬间,左楼的江湖侠士纷纷落在地下,与四周暴起的妖魔缠斗起来。刚才与那断樱师太答话的女子,飞身而下,长剑亮出,毫不犹豫的前刺,只此一剑剑光微闪,没有半点偏差的破开一阵妖风。接着对面的女妖亦是舞动软剑,裹挟着妖力,朝那女子劈天盖地的压去。可山的女子丝毫不惧,微一点足,硬剑直接扫开软剑,落地瞬间,几剑刺出,正是山的绝技——泪挽霜花!这几剑带着真气,柔和却又霸道的刺入那女妖的每一个空点,很快那妖气弥漫的女妖竟是落了下风!

  除此之外崆峒的雅间内亦是飞出一帮弟子,其中一个身量极高,手持一把纯铜铁的重剑,以破军之势直接撞向那妖雾。后面的女妖直接被他震入心脉,当即就呕出一口血来,软剑一偏妖力炸起,似是想凭着自身的妖力直接折断这把重剑。谁知那男子把剑一横,直接置于地上,万钧之力一出,女妖的软剑似乎是撞上了铜墙铁壁,顿时那女妖手腕一麻,剑当即就脱手了。无奈之下,女妖只能以赤手空拳抵挡男子的重剑,可饶是手有软剑都破不开重剑的压迫,更何况如今只剩双手!突然,男子竟是一踢剑尖,那重剑当空旋转起来,接着男子一腿后撤稳住身形,手掌凝力,真气聚集,对着重剑剑柄就是一拍!瞬间在空中旋转的重剑就着真气,似一道风刃一般转出,就算女妖抬掌去挡,当下也是削掉了一层皮!

  形势变化外千,突然一阵诡异的兽嚎声传出,风沙骤然在这楼里卷起,那些木质桌椅,还有身形不稳的人,一瞬就被卷至了空中!那风沙越卷越大,几乎蒙了他们的眼睛!然而这还不算完,蒙眼的风沙之中竟是窜出了一个人,几道飞箭从风沙中射出,准确无误的对着他们所处的方向。

  蔺惘然当下身形一转,旋身而起躲过飞来的箭,同时她五指分开冰锥凝于掌心,准确无误的一掷,那飞箭登时被冰锥截成两段,一同咕噜噜滚在了地上。而她刚一落地,一道白色身影闪出,同时刀光乍现,赵锋直接窜出了四层的栏杆!

  “护着王爷!”

  他说完这一句,就被没入了风沙之中。

  蔺惘然撇了撇嘴,心想:你说不定没他能打呢!

  余光瞧见了角落里的蓝衫,只见那人气定神闲的靠着墙壁,手里还握着一个茶盏,不紧不慢的品着茶。旁边的周千离完全和他一个德行,就差举个牌子昭示“如我所料”了。她有些恨恨的磨了磨牙,心里盘算着迟早有一天得把这两人捆一起揍了。

  前面的风沙越卷越大,生生将打斗的人妖全部吞了进去。赵锋的凌水刃有着特殊的剑光,淡蓝的剑光卷带着水灵,一次次的炸出,而每一次出现总是伴随着女妖的嘶吼声。里面刀剑相交的声音更是络绎不绝,根本分不清究竟是何人在与妖类交手。就在蔺惘然纠结着要不要出手的时候,飞雨花凭空飞出,那明黄色衣衫的男子依旧带着浅浅的笑意。只是此时的飞雨花已经全然出鞘,扇骨上的刀刃弹出,在他手里不住旋转。龙晓一手撑伞,一手凝力,对着伞柄就是一拍!顿时,伞面溢出灵光,整个花满楼之中竟是凭空降起雨来,而那雨滴落在飞雨花上,果然如同传说一般,成了花瓣。可这些“花瓣”更是锋利非常,直接以水为刃,硬生生的劈开了一条路!

  这时候蔺惘然才看见风沙之内的乱战,一只巨型的蜘蛛盘踞其中,不断地吐着丝线,牵制他们的攻击。而那些手持软剑的女妖,就像烂在地上的稀泥,就算打不过也要抹的你一身脏。

  既已心知破开此风沙的关键就是那只巨型的蜘蛛,蔺惘然也不在隔岸观火,冷冷的留了句“秦烟,你护着他们!”,就点足跃了出去。她脚踩“落叶”,刚才飞雨花削下的雨瓣就如同吹落的树叶一般,正好给了她轻功的施展余地。多亏了这些雨瓣,她的“落叶”轻功几乎发挥到了极致,蔺惘然身形闪的极快,几个转瞬间早已绕着那风沙柱跑了一圈。草木出鞘,冰霜剑法凌厉一刺,依次挑开了那巨型蜘蛛吐出来的丝线。霎时之间,风沙褪去无影无踪,被困其中的众人才算是看清了这巨型蜘蛛的真面目。双目泛绿,八条支腿上布满绒毛,不断的在楼柱之上上下蠕动。那些未见过此等妖类的人当即便是一惊,不免双腿发软。

  众人愣神之时,几道飞箭又从蜘蛛口中吐出,四面八方的射去。无奈之下众人只能抬起兵器抵挡,那些首座的大弟子还算是游刃有余,可那些功夫不算上佳的就麻烦了,只能在这儿铺天盖地的飞箭的里四处乱窜。蔺惘然没什么心思管别人,挑着草木立在一边,点足“落叶”旋身以剑劈开了冲来的箭雨。余光间瞥到那蜘蛛竟是挥舞着两条毛茸茸的腿延着窗栏向四楼的地方爬去。调虎离山!蔺惘然咬了咬牙,足尖一点就跃了上去,可她未及四楼,一道黄色身影便闪了出来,挡住了她的去路。飞雨花在她面前一转,刀刃锋利至极,卷着飞花,直接撞上了前面的巨大蜘蛛。一瞬间,明黄的液体炸出,蜘蛛大叫一声,竟是生生的化为了灰飞,只留了内里一个背着弩|箭的女妖!

  幻象?

  蔺惘然皱了皱眉头,先龙晓一步,一跃窜上四楼,那里面三个人只有秦烟紧张巴巴的冷着脸,其他两个竟然在那不徐不疾的下着棋。她也不知道该笑还是该生气,只好收回视线,专注于底下背着□□的女妖。那女妖冷冷一笑,暴出一声尖叫,周围的那些妖怪亦是尖叫着回应,软剑一瞬脱手,妖力鼓起,不一会儿整个花满楼内妖雾又生生暴起了一倍有余。龙晓一手撑着飞雨花面色波澜不惊,反而饶有兴致的看了眼旁边的蔺惘然,不知为什么,只此一眼,蔺惘然只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要竖起来了。不过眼下不是管他的时候,她凝神静心,四处看了一圈,赵锋拦着好几个女妖,好让那些修为不佳的在旁边逃窜。而山和崆峒的高手也只能以剑破开逼来的妖风,在如此妖力之下显得格外吃力。龙晓跟她一样,蹲在四楼楼栏之上,不怎么着急的样子。蔺惘然有些不爽的磨了磨牙,她这一行可真真是好运气,带着两个爱看热闹不爱动手的公子哥也就算了,这回都快火烧眉毛了,还能遇见一个远扒着看热闹的!

  这妖风来的奇怪,无论是风沙还是幻术,都不是随随便便能出现的,更何况一夕之间将各大高手困在其中,怎么样想都不是泛泛之辈。

  她咬了咬牙,“赵锋!水!”

  她话音刚落,赵锋立马应她,凌水刃刀锋一转,两把长刀当空十字,瞬间水灵迸出,花满楼瞬间如同天降大雨。而那本来在看热闹的龙晓像是明白了她的意图一般,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撑着飞雨花,风度翩翩的从空中落下。飞雨花刀刃旋起,一眨眼就把落下的雨柱片成了片。蔺惘然立马飞身而下,草木联通体内的寒气,一层寒意鼓出,那花瓣似的雨珠立刻就结成了锋利的冰片。接着,她双手覆在草木之上,以整个手臂挥动草木,草木冰凌暴出,立刻就将铺天盖地的冰片扫向了那持着□□的女妖。蔺惘然身法极快,在那女妖应接不暇之时,手里舞着冰霜剑法就刺了过去。

  几乎是立刻,那女妖的胸膛就被草木穿胸而过!

  那女妖口中溢出鲜血,嘴角扬起冷笑,道:“呵!穷奇落世,血流漂杵!”

  她尖利的叫声一出,其余的几只女妖也神经质的反复念着这个句子,整个花满楼的气氛都陡然诡异了起来。

  那被穿胸的女妖反复的念着同一个句子,眼里泛着绿光。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她会就这么念下去之时,那女妖竟是吐出一口鲜血,想要当场自爆妖丹!

  可下一秒变故再生,一柄银刀准确无误的刺开了女妖的丹田连同她的内丹一起,把她劈成了两半。顿时血液喷洒了开蔺惘然反应不及,不慎被这妖血溅了一身。而反观那银刀的主人,还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身上的黄衣没有半点脏污。

  ......

  为主的女妖一死,周围的那些个也似失了生气一般,软软的倒了下去,没有了声息,而这周围的妖风也算是缓缓散去,不见了踪影。

  蔺惘然有些无语的看着自己身上的一身血,大片的血液覆盖了原本青衫的颜色,一块儿青一块儿红的,实在是“好看”。此时楼上的那位才慢悠悠的踱了下来,看见她一身埋在血污里面,那冷淡的眉眼不动声色的皱了皱。

  赵锋匆匆走来,冷冷的对公孙琰弯了下腰,“王爷。应是些母子连命的蛛类妖物,微臣定会彻查!”

  公孙琰淡淡的点了点头,没怎么说话,只是随手解下身上的雪白披风,替蔺惘然围在了身上。

  公孙琰:“回去吧。”

  他毕竟是明面上的王爷,王爷都发话了,其余的人也不会多说什么,只当是今日之变全权交予给了羁妖司处理,若是有人心有不服,现在也不能再说些什么。

  谁知道蔺惘然刚前脚跟着公孙琰迈出花满楼,后脚就听见楼里一声轻笑,她有些疑惑的回头去寻,只见那龙晓挂着浅浅的笑意,深深盯着自己。

  龙晓:“今日我龙王谷的歌舞宴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实在是对不住诸位,今晚我一定备上上好的酒菜送到各位的住处以作赔罪。当然,我也一定会全力协助羁妖司的赵大人彻查此事。只不过......”

  他前面的话语气不咸不淡,可这最后的三个字却是十打十的阴阳怪气,眼神不偏不倚的落在蔺惘然身上,这样一来,那些本没注意她的人也纷纷投来了疑惑的视线。

  “只不过今日之事多亏这位青衫姑娘。早就听闻洛陵之中,一位青衣侠客冰术无双,战黑瞎两位魔头都不在话下。想必一定也是这位姑娘吧?敢问姑娘师承何方啊?”

  这几句话里,一半都是过誉,直接弄得蔺惘然浑身不自在。她确实和两个魔头打过架,但莫说是不落下风了,是她单方面被压着打还差不多。她沉着眼睛看着眼前的黄衣青年,总觉得这人眼神里话里处处都透着一股不怀好意,她下意识的握住了腰间的飞霜令。不知道为什么她心下隐隐觉得,现在就是飞霜令该露面的时候了。

  她毫不犹豫,一把扯下腰间的木牌,举于众人眼前,声音压得微低,“寒冰阁,飞霜令。”

  楼内瞬间一片寂静,可不一会儿又响起了叽叽喳喳的讨论声。蔺惘然挺着脊背毫不掩饰的看着那些个江湖高手打量的眼神,不由得觉得她似乎感受到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江湖之气。

  虽然寒冰阁的白胡子老头向来是避世而居,没什么事情从来不会下山逛游。可也不知道为什么,这老头子总有一个怪癖,没隔个三十年总要下一次山,顺便把江湖上的一通高手全都不留情面的揍一圈,扬一扬冰霜剑的神话。所以就算他们避世而居,江湖上从来都不会少了他们的传言。她小时候不懂事情,听了别人对寒冰阁的各色鼓吹,觉得很是骄傲,所以不解的去问那白胡子老头,为何不下山扬名立万。

  那白胡子老头就会露出难得的深邃神情,晦涩不明的说:“江湖是需要传说的,有了那些英雄英名才会有江湖的正气,才会有人才备出,才能在这乱世之中由江湖儿女用豪情寻出一条大道来。”

  以前他们师兄几个就只当这是白胡子老头的日常自吹自擂,但如今一见,这些个名门正派一身正气的立在这里,齐聚龙门寻求绝世功法,遇见妖类丝毫不惧。蔺惘然心想,她似乎是摸到了江湖的那么小小的一角。

  江湖是需要活力的。